第603章 無懼生死
大街小巷好似都響起了回應的聲音,憐星所在的閱江樓總部上空,陡然升起了兩麵巨大的講武堂旌旗。
這兩麵旌旗正是朱久炎從講武堂外搬運過來的對聯:升官發財行往他處;貪生怕死勿入此門!
隨即,閱江樓頂便吹響了講武堂的集合號角,每一屆講武堂的畢業生,包括仍在讀的講武堂學員都是在號角聲中起床,在號角聲中開始每天的操練與訓練。
這聲號角他們再熟悉不過,隻要身在荊州,便能每日聽上好幾遍,旋律已經寫進了他們的骨髓。
李堯第二遍吹響的卻是變調的號角,這是最為緊急的集合命令!
無數人瘋狂地朝著閱江樓總部瘋狂奔去,好似一條條小溪流匯入湖泊,一下子的工夫,閱江樓外的長街已經列出一個個方陣,人數足足有上萬人之多。
閱江樓總部下麵的人越聚越多,越來越密集,根本不需要人下令,沒有任何人交頭接耳,新趕到的人也不會去詢問先到的發生了什麽,就在這寬闊的前坪上,條件反射式的加入隊列,每一個人都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沒有一絲不協調之處!
等憐星帶人出來之後,這上萬不同穿著、不同裝備、不同年級的人已經整整齊齊地排成了一個大型衝鋒軍陣。
即使有各種不同,但當他們組合到一起形成了陣勢之後,就讓人感覺他們就應該是一個整體,一切正當如此。
一旁的蒙石頭將周圍一間間緊閉的店鋪與貨棧大門打開,露出裏麵的兵器與盔甲,滿滿當當的,足夠裝備數萬人之用。
憐星朝著李堯點了點頭,李堯隨即大手一揮:“裝備武器!”
隊列瞬間分成幾股水流,用最短的時間圍著長街流動了一圈,等他們再次回到隊列的時候,全員已經換上了統一的頭盔、鎧甲與武器。
這數萬件武器裝備便是在這兩天之內從嶽州運來此處的,由淘寶商樓牽頭,各個商行、商會協力運輸,藏匿在各家店鋪、貨棧之中,將上萬人馬武裝完後還有富餘。
各屆教官與老師一同出現在了隊列的最前方。總教官李堯打著馬來到憐星麵前,高呼請示道:“講武堂武裝集結完畢,請指示!”
憐星穿戴女子盔甲,英氣勃勃騎地打馬上前,將朱久炎的世子令牌舉得高高的,“你們的校長一家正在危難之中!你們可願前去破敵!?”
“願往!”
上萬張嘴,匯聚成了一個巨大的聲音,徹響天地。
“出發!”憐星抽出腰間羲和,劍尖指向湘王府的方向,發出一聲嬌喝。
全副武裝的上萬人嘩啦啦地開始前進……向著湘王府前進!
“指揮著千軍萬馬,真讓人好生羨慕。”徐妙錦暗自讚歎,她實在沒有想到,朱久炎居然會將領兵的大權交給一個女子。
怪不得,憐星肯為他每日辛勞,也能為他一直甘冒大險。
“姐姐與世子殿下的感情一直是極好的。”旁邊的杏兒笑了笑。
“嗯,希望他們沒事吧。”徐妙錦看向湘王府的方向,這裏已經能夠聽到那邊傳來的廝殺聲了。
湘王府此刻的情況其實還好。除了端禮門外,其他三麵宮城的領兵將領顧及親王府邸的尊榮,不敢以下犯上,隻是裝裝樣子,嘴上喊得厲害,行動上卻是不見得如何賣力。
反觀練子寧這邊就瘋狂多了,除了全力攻擊朱久炎的前鋒營之外,城頭的接城戰已經開始。
一架官軍鉤梯率先搭上城垛,這種頂部將有鐮刀的長梯,可以緊緊勾住城牆。方一接城,便有手持刀盾的官軍陷城隊,奮勇向上攀爬。
守城的湘王府護衛軍也早有準備,人頭大小的石頭呼嘯而下,將爬到半空的官軍從鉤梯上砸落。
慘嚎聲中,一名名頭破血流的敵人,從幾丈高的宮城上摔下,生生地摔成一攤攤血肉模糊的屍體。
數千官軍弓弩手在大盾手的掩護下,向著城頭守軍仰射,以人數優勢壓製抵消擁有地利的守軍。
密集箭雨中,不斷有露頭的護衛軍被射中,有的倒斃城頭,有的則墜落城下,和敵人的屍體混成一團。
王妃坐鎮城樓中央,寸步不離,從容地指揮女兵上去填補空白。
女兵上去自然不是與人搏殺,一架架盛滿油水的大鍋被她們給推下城樓,油鍋下不僅安裝了木輪,更是裝置了下拉機關;還有那一堆堆一人合抱的滾木堆出現在城樓上,所有的物品,都測試過女兵的力氣。
“嘩啦啦!”
城樓上,幾個女兵將油鍋中滾燙的油水朝城樓下撥了下去,滾燙的油水從天而降,潑在攀登的官軍身上。
頓時,淒厲的嘶吼聲、慘叫聲從城樓下響起,被油水潑到的士兵被燙得皮開肉綻,空氣中彌漫著肉香和油香。
劇烈的疼痛使得被油水燙傷的士兵在地上四下翻滾嚎叫。可越是如此,燙傷之處被磨裂之後,更是痛入骨髓。
油水潑下來之後,又有無數一人合抱的圓木從城樓上滾了下來。
巨大的圓木往下掉落,力量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但凡被巨木撞到的官軍,非死即殘,沒有人能夠在巨木碰撞下,還能安然無恙毫發無損。
另一麵的城牆在官軍數倍於己的弓箭襲擊下,十幾名護衛軍先後被射倒,後續的人手不及補上,這一方守勢立時削弱。
攻城官軍趁勢急攀,眼見七名身手矯健的官軍刀盾手,嗖嗖地就從鉤梯竄上了城頭。
正自血戰的朱柏見得此狀,倒拖大槍直衝了過去,周圍護衛連忙跟上,用盾為其擋箭。怒吼聲中,朱柏的大槍如車輪般狂掃而出。
官軍小卒又豈是朱柏敵手,在一陣“哐當哐當”的響動聲中,登上城頭的七名官軍士卒,竟被朱柏生生地用大槍拍飛了出去。
虎威勃發的朱柏,竟憑一己之力,逼退這段城牆上的登城之敵。
他將大槍往掛城牆的鉤梯縫隙中一插,雙臂肌肉暴漲發力,暴喝聲中,朱柏竟將那數丈之高、登了五六個人的鉤梯,給硬生生推了出去!
伴隨著陣陣驚呼慘叫聲,幾百斤的鉤梯轟然砸下,不及躲閃的官軍被砸死了十幾人。
被砸中者不是當場斃命,就是被鉤梯砸斷肢體,肢體斷處盡是血肉模糊,可以看見白森森的骨頭,慘烈之極。
正在眾人為朱柏的神勇而狂呼的時候,突然間,一箭破空而來,直奔朱柏門麵。
正是練子寧身邊的天武將軍射出了這一箭,他的用心極為險惡,選的時機恰好是城頭護衛軍們最鬆懈的時候。
可是朱柏卻是紋絲未動,當那箭矢來至咫尺之距時,才微微地將頭一偏,同時手掌如電光般探出。
那一支勁力極強的箭矢,竟被朱柏生生地淩空接住。城牆下的官軍,見得朱柏竟能徒手接箭,無不為之震撼。
“敢放暗箭,老子弄死你!”
城門下的朱久炎怒喝一聲,搶過葉信的腰間硬弓。
開弓滿月,長箭脫弦而出,如同流星。
那一支利箭,如閻君的咆哮,破空而去。
噗!
一箭正中發箭的天武將軍,不偏不倚,射中腦門,貫穿而過。
“好!”
“殿下好箭法!”
朱久炎含怒施展的百步神射,讓所有的王府中人深受鼓舞,盡皆再放喝彩,氣勢高昂。
城下的官軍則士氣受挫,無不麵露懼色。
尤其是練子寧看到朱久炎的箭術,額頭上冷汗直冒。
不怕死是一會兒,跟死神擦身而過的感覺又是另外一會事了。被射死的天武將軍,與他近在咫尺,他的臉上都沾染上了迸射出來的紅白之物。
剛才朱久炎若是想要射殺他,簡直是如同探囊取物。
現在回想起來,練子寧感覺到背脊一陣涼,得躲在遠處才行。否則被人冷箭射殺,五萬大軍群龍無首,還打個屁呀。
想到這裏,練子寧連忙呼喝著剩餘的天武將軍保護著自己與朱久炎拉遠距離。
士氣此消彼漲之下,加上黃芳將嫡係都召集到了一起停滯不前,固守一處,堵塞住了城門。練子寧其實已經一敗塗地,朱久炎看著慌忙後退的練子寧,心中冷笑道:若不是為了你手下的這五萬人馬,老子剛才就射死你了,不過,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朱久炎看著緊緊跟在練子寧身邊的王佐,嘴角掛起了微笑。
……退到自認為安全的位置,練子寧正待指揮五萬大軍全軍壓上,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嗚嗚地號角聲,一會兒之後接著又響起了整齊的奔跑聲,那鋪天蓋地襲來的聲響,即便他這個文官也能確定有大軍在身後衝來!
若是其他的朝廷兵馬自己絕對會預先接到公文……是敵軍!練子寧想到這裏已是大驚失色,他突然意識到,湘王府並非隻剩兩千餘人這麽簡單。
現在隻能畢其功於一役了!練子寧當然明白若不快點攻進湘王府抓了朱柏一家在手,搞不好就會落入腹背受敵的境遇當中!
練子寧正待拔出長劍,下達總攻的命令……可是後方的人卻是比他更快!
此起彼伏的喊殺聲再次從側麵響了起來,練子寧回頭,卻發現在他們的右側出現了一隊旗甲並不鮮亮的捕快隊伍,衝在隊伍最前麵的正是永興屯的魏誌強、荊州府衙的劉之榮,隻見他們帶領著軍戶、捕快、差役、幫閑以及各家商行的夥計浩浩蕩蕩在正向朝廷的官軍發起攻擊。
這荊州城裏的商行多達數百家,積少成多下,隻片刻工夫就被劉之榮他們聚集起了上萬人。差役、夥計們有的帶著水火棍、有的配著刀,有的拿著戒尺,別看他們的裝備並不精良,五花馬門的但在永興屯騎兵隊的帶領下,倒也打的有模有樣,像那麽回事。
“殺!”崔世安與王小三這兩個捕頭帶人緊緊跟在魏誌強的騎兵後麵,挺著長刀,奮勇殺敵。
混亂的戰場!魏誌強發現自己久離戰場的身體興奮不已,沒有一丁點兒不適應。凜冽的街風卷積著血腥氣撲麵而來,他很享受的長吸了一口氣。
濃烈的血腥氣似乎是興奮丨劑,讓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了燃燒起來。
官軍的後軍毫無防備,被捅了屁股,頓時大亂。
洶洶人潮之中,獨臂的魏誌強猛然揚起砍卷了刃的長刀,仰天咆哮:“攻!”
話音猶未落下,魏誌強便橫刀衝了上去,前方,練子寧的後軍蝟集一團,猶如洶洶蟻群。
魏誌強身後,數百銳士騎兵及崔世安、王小三等捕快誓死追隨,猶如決了堤的洪水,向著前方慌忙防禦的官軍滾滾碾壓了過去。
轉瞬之間,兩軍相接。
魏誌強等人無懼生死,如虎入羊群般突入了人海一般的官軍陣中,衝殺在最前麵的騎兵隊伍尤其銳不可擋,那一片冷森森的新式苗刀,在朝陽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寒芒,直欲迷亂對麵官軍的眼睛。
練子寧要瘋了,他從沒想到會碰到如此局麵。自己號令五萬餘軍兵衝陣,本以為手到擒來。沒有想到,此刻不僅損失了數千兵馬,跟是被人衝亂了陣腳。要知道一衛官兵,才數千人馬而已。
戰爭就是你死我活的殺戮,作為一個現代人朱久炎知道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哪怕眼前的官軍隻是聽命行事,他也是毫不留情,揮動望舒,勇猛無比,瞬間,幾名敵軍被他劈飛人頭,五百名護衛緊緊跟隨著他,集中力量衝殺,像一隻堅硬的拳頭,左衝右突,他的身前密密麻麻已經布滿了屍體。
即便有幾個還在蠕動的家夥,在傷痛、流血之下也會很快變成一具屍體。
“大人,先打哪邊?還請您拿個主意。”王佐一臉的“驚慌”,坐騎朝著練子寧身邊不著痕跡地靠近著。
練子寧也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永興屯的軍戶個個彪悍無比,以他們對湘王府忠心,打起仗來扞衛不死,沒什麽意外的,荊州府衙的官吏與捕快們被劉之榮鼓動造反倒也沒有什麽,可那些從沒經曆過事的商戶夥計敢跟著對著數萬官軍發起衝擊,卻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說湘王深得荊州的民心,他是不信的,即便荊州的百姓們都擁護湘王府,也不敢跟著造反。
擁護與造反這是兩碼事,若湘王府沒有什麽後手,這些屁民們怎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