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他好像我娘
司邈邈險些摔倒,好在裴清商扶的及時。
那小孩被撞得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隨後他趕忙爬起來,似是撞了人就要跑。
裴清商拽住他的衣領,眉頭輕皺:“道歉。”
他被裴清商提溜在手裏,司邈邈才看清這是個穿著破舊棉襖,臉上還髒兮兮的小男孩。
此時他拚命掙紮:“放開我!你放開我!”
說完,他小小的拳頭竟然握緊,朝裴清商揮來。
裴清商微微偏頭,輕易地避開了他的襲擊。
司邈邈頗為驚訝,叉腰斥責:“你個壞小孩,做了錯事不道歉,怎麽還要打人?”
小男孩歇斯底裏大吼一聲:“我不要你們管,你們算什麽,放開我!”
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朝裴清商的手背咬去,裴清商在被他碰到前鬆手放開了他。
小男孩一落地,連忙跌跌撞撞要跑,誰知巷子裏繼續衝出來五六個穿著暖和、臉色白淨的小孩子們,他們指著小男孩哄堂大笑:“臭老鼠,人人喊打,你看你髒的,惡心!”
這群小孩子從兜裏掏出石子,朝他扔來。縱使小男孩來回躲避,但還是被一些碎石子砸到了額頭,刹那間,一道血紅就慢慢顯現。
司邈邈一驚,連忙將小男孩拉在身後,與此同時,裴清商護在司邈邈身前,一掌握住了差點砸在她身上的碎石。
他眉眼冷冽,氣勢迫人。那居高臨下地睥睨,讓幾個鬧事的小孩都渾身一震。
裴清商冷冷催趕:“走開。”
這群小孩當中為首的小胖子擦去鼻涕,有點不服氣:“你是誰啊!我們憑什麽聽你的,難道你是這個臭老鼠的親戚?”
司邈邈探頭怒斥:“不管我們是誰,你們這樣以多欺少,手段惡劣,根本就是不對的做法!你們家大人在哪兒,叫出來!”
小胖子幾人聽到叫家長,有點慌張地後退一步,旋即小胖子又恨恨說:“他偷東西,在這片都出了名的,你說我們惡劣,你怎麽不把他抓去送官?”
司邈邈:“可以報官,但你們不能這樣打人!”
許是聽到報官兩個字,司邈邈身後護著的小男孩,突然掙脫司邈邈的保護,轉身快步跑走。
望著小男孩跑遠,司邈邈下意識摸上腰間掛著的荷包,卻發現那裏空空如也。
司邈邈大驚失色:“我的錢!被他拿走了。”
那群小孩哄堂大笑:“早就告訴過你了,他是小偷,慣犯!”
司邈邈咬牙,直接朝小男孩離開的方向追去。
臭小子!還偷到她的頭上來!
司邈邈和裴清商追著他跑到城郊的一處村落中,隻見那小孩抓著司邈邈的錢袋衝進一戶人家中,高呼著:“村長!我有錢了,你讓我參加吧。”
一個年過五十的男人站在院子中正喂雞,他隻看了一眼小男孩手裏抓著的荷包,臉上的溝壑微微皺起,滿臉的不屑和厭煩。
“你偷來的錢還好意思給我?而且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村子的年宴是要爹娘帶著孩子一起來參加,你有爹娘嗎?”
小男孩舉著荷包的手僵在空中,他眼眶泛紅,說著:“可是不參加村子的年宴,我就無法向土地公公許願,我也想我的爹娘早點回來。”
他抱住村長的胳膊,想將荷包塞進他手裏:“村長爺爺,求求你,幫幫我吧!隻要我能參加年宴,我就可以許願,然後我爹娘就會回來了,我就不是沒有爹娘的孤兒了。”
孩子的一派稚言稚語,在村長聽來十分可笑。他不耐煩地揮手,將小男孩一把推開。
小男孩跌坐在地,司邈邈的荷包也摔在地上,一些銅錢灑了出來。
“你要是再敢來糾纏,我就把你打一頓送去官府!”村長惡狠狠說完,將雞食往地上一丟,便摔門進屋了。
小男孩似是想哭,但他強忍著。隻默默地將地上的錢撿起來裝進荷包,他失魂落魄走出村長家的時候,看見裴清商和司邈邈滿臉不高興地站在門口。
他嚇了一跳,將荷包扔過去:“錢還給你們!我不是偷,我是借用!”
司邈邈幾步跑過去揪住他:“偷就是偷,你還敢說是借用,要是剛剛這個村長收了錢,你是不是就不打算還了!”
小男孩約莫八歲,卻瘦的麵色饑黃,唯有一雙眼睛黑亮。
在司邈邈的手底下,他就像個瘦弱的小雞仔:“如果我爹娘回來,我就可以全部還給你們,我沒有騙人!”
“那為什麽剛才那群小孩說你經常在那條街上偷東西?!”
“因為我餓的很了,我沒有錢買東西吃,就算拿了一個包子我都記下來了,以後我會還給他們的!”
司邈邈望著他晶亮黑漆的眸子,想著他本應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卻迫於生活染上一身市儈。
司邈邈冷哼:“我不信!”
小男孩急了:“我可以帶你去我家看!”
他跑到前麵帶路,司邈邈便拽著裴清商跟上。小男孩時不時回頭,總是會偷看裴清商。
然而裴清商一臉生人勿近的冷淡,這一路上他都不怎麽說話。
讓司邈邈沒想到的是,小男孩的家就是一個茅草屋。
大概是前幾天下雪,將他家的屋頂壓塌了一塊,至今都沒有補上。
推開門後,家徒四壁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這裏的貧窮。
小小的房間裏,右邊一張床,裏間一張床,外麵一個桌子和碗櫃,竟然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小男孩帶著司邈邈走到裏麵的屋子內,小小的床旁邊的牆上,刻著好幾個“正”字,旁邊又寫著某某日欠某某掌櫃一個包子等記錄。
司邈邈全部看完,心裏大概有數了。
她看向一旁小心翼翼的男孩:“所以你偷我的錢給村長是幹什麽?”
“我們村子每年過年,所有村民都要在一起吃年宴拜土地公公,當天跟土地公公許願的話就會成真的,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去了很遠的地方,隻要我跟土地公公許願,他們一定很快就回來了!”
說到這裏,他微微黯然:“但是因為我沒有爹娘在身邊,村長不許我跟他們一起吃飯,我想給他錢讓他通融一下,他還是不肯。”
說完,他偷偷又看裴清商。
司邈邈色厲內荏:“你幹嗎總看他?!”
小男孩一直蓄在眼眶裏的淚突然掉下來:“他有點像我娘,總是冷冰冰,凶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