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想要什麽
“怎麽可能!”司邈邈急忙改口:“我是說,我教過桃雪,因此還救過兩個人呢。”
也不知裴清商是不是信了,他隻微微垂眸,一聲不吭地點了點頭。
他們之間保持了良久的靜默,司邈邈不知所措地捏著自己的指尖,聽著火烤劈啪的輕響。
裴清商扔了幾個枯枝進火堆中,他淡淡開口:“殿下方才救臣,是不想臣死了麽?記得最初的時候,殿下不是還想毒害臣的性命?”
司邈邈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她下意識坐直了身體,蜷縮了兩下指尖。
“那是因為……”司邈邈咬唇支吾:“當初我不諳世事,不知道裴丞相如此重要。”
“對什麽重要?”
司邈邈抬眼,與他四目相對,她看見他眼底幽幽火焰,跳躍似光。
“對朝堂社稷,對阿玉來說,裴丞相都是不可或缺的一員。”司邈邈拿著一截枯枝劃拉著地。
她壯著膽子道:“其實我最開始擔心裴丞相對皇位有所圖謀,因為你權高勢重,我與阿玉又隻是孤兒寡女。”
裴清商有一瞬間像是失笑:“那麽殿下也不算蠢,還知道要殺了臣來杜絕篡權的危險。”
他雙手握拳,微微彎身靠近,問的很認真:“但為什麽現在改主意了,隻是因為殿下覺得大巽需要臣來輔佐?”
司邈邈幹笑兩聲,吹起彩虹屁:“現在我已經徹底對裴丞相改觀了,相信裴丞相不是那種狼子野心的佞臣。”
她還不忘微笑強調:“何況裴丞相想必也不會跟我計較的,對吧?”
裴清商沉息,斜飛的長眉一揚:“臣倘若要計較,殿下便能同意麽?”
司邈邈一驚,她穩住心神,跟他交涉:“我明白,當初我險些下毒害你,裴丞相心中一定對此事介懷,但你大可提條件,本宮能滿足的盡量滿足。”
裴清商沒有說話,隻是微微仰首,眸中狹裹著意味深長看著司邈邈。
司邈邈為表誠心,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她鼓勵裴清商主動提出來:“你想要什麽?金銀?宅子?良田?”
因著烤火,司邈邈的發梢不再滴水了,可長發還是披散在肩上。
裴清商指尖輕點膝骨,竟想將她抱入懷中摸一摸她的軟發。
但他隻喉頭滾動,並沒有這麽做。
裴清商聲音很清冷:“臣想要什麽,早已告訴過殿下了。”
嗯?他說過嗎?
司邈邈一怔:“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一點印象也沒了。”
火光映照著周圍好似有碎金浮動,裴清商沒急著回答她,隻是朝火堆中添了幾根樹枝。
司邈邈拽了拽他的衣袖:“你說呀,你想要的是什麽,我不記得了,你再重複一遍。”
裴清商沒有回應,隻平淡地道:“殿下方才救臣一命,那麽臣也可以將一件事以實相告。”
司邈邈忙又貼近了他一點,雙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她眼睫嬌軟地撲扇著:“什麽事?”
裴清商目光垂落在她粉白的指甲上,片刻後移開了目光。
“要是臣有謀反的心思,臣早已動手了。”裴清商微微低首,看進司邈邈的眼眸中:“因為玉璽的下落,臣知道在哪處。”
司邈邈完全沒想到這件事。
她嘩然大驚:“你知道玉璽丟在哪兒了?那你最開始幹什麽不告訴我?你不是說,我父皇將玉璽丟了以後,就一直沒找到嗎?”
裴清商眼波幽暗:“是先皇的旨意,要臣暫時保管,對外隻宣稱丟失。”
麵對司邈邈不解的神情,他繼而道:“先皇剛掌權時,內憂外患,藩王們爭的頭破血流,所以他登基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將玉璽以遺失的理由藏了起來,避免兵禍四起。”
裴清商的目光掃去燃燒旺盛的火堆中:“駕崩前,他曾找到臣交待此事。是因他擔心玉璽再次出現,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隻讓臣找一個合適的機會交給陛下。”
司邈邈驚訝地微微張唇,好半天不知說什麽:“你不早說,害的我四處尋找玉璽下落。”
裴清商看向她:“殿下從未仔細檢查過裝玉璽的盒子麽?裏麵有一張先皇留的紙箋,臣有意讓殿下將盒子帶走,原本以為您會發現。”
“那玉璽現在下落何處?”
“在宮內的法華塔中。”
就那個不起眼的九層高塔?裏麵放著都是藏經,誰會想到至關重要的玉璽能被放在那裏保管。
司邈邈好半天才消化了這個大事件。
她眨著水潤的眼眸,定定地看向裴清商:“裴丞相忠心耿耿,竟一次謀逆的念頭都沒有起過嗎?”
要知道,她父皇隻把玉璽的下落告訴了裴清商,隻要他拿到玉璽昭告天下,他篡位登基分分鍾的事。
裴清商卻隻是平淡回答:“先皇對臣有知遇之恩,何況臣對皇位沒有興趣。”
那他勤勤懇懇的忙於政務,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意義是什麽,僅僅因為是工作狂的屬性設定嗎!
司邈邈不知為何,忽而感動萬分地雙手捧住裴清商的一隻手掌:“裴丞相,你真是……大義凜然!令我敬佩。蠟炬成灰淚始幹,你這是燃燒自己奉獻國家啊!”
令司邈邈萬萬沒想到的是,裴清商回握住了她的手。
他薄唇微抿,麵上揚起一絲淡如遠山的笑:“是啊,臣從前覺得生活無趣,所以科考,進入仕途以後,覺得當官無聊,才又做了丞相。”
司邈邈一怔,見他已經傾身靠近,兩人之間距離很近,她都忘記後退。
隻見裴清商神色輕佻了起來,他沉沉低聲:“生活原本平淡無波,臣也無所求,但遇到殿下以後,臣忽然覺得日子沒那麽無趣,至少有一件事或許可以征求。”
司邈邈險些咬著自己的舌頭,她磕磕巴巴地說:“什,什麽事?難道你丞相也做膩了?”
他是不是後悔沒謀反篡位了!
裴清商這一刻笑的肆謔,猶如掌握世間一切浮沉的神隻。
他偏首靠近司邈邈的耳垂,認真地道:“從前覺得可以不計回報的付出,現在臣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