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代表情絲的紅綃
司邈邈繞過拐角,卻四處不見裴清商的影子。
腿長就是了不起嗎,走的那樣快,她追也追不上。
司邈邈剛想回到留春園再看看,一旁的垂花門內就鑽出來兩個人。
“邈邈!”謝安瀾哭的鼻涕眼淚齊流撲過來:“嗚嗚,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陸小知跟在她身後一邊跑一邊喊:“你等等我!”
司邈邈連忙閃身避開她的鼻涕:“謝安瀾!你能不能把你的鼻涕擦一擦。”
謝安瀾堂堂一個瀟灑颯爽的女將軍,聽到司邈邈這麽說,居然原地站穩腳跟,隨後嘴角下癟,委屈至極地哇聲哭了出來——
“邈邈你果然還在生我的氣,你都開始喊我全名了,口氣凶的像我奶奶!”
司邈邈躲去陸小知身後:“我沒有生氣,但你甩著鼻涕一路狂奔過來的模樣任是誰都會躲開好不好!”
謝安瀾拿衣袖擦去臉上水漬,吸了吸鼻子:“你不怪我了嗎?”
司邈邈唔了一聲:“隻要下次別再犯那種錯誤就好。”
謝安瀾急忙點頭,舉三根手指發誓:“我若是再將不三不四的男人帶到邈邈和裴丞相麵前,就讓我……一輩子都不能跟汪公子在一起!”
陸小知掩唇驚呼:“好毒的誓言,邈邈,你就相信她吧。”
司邈邈頷首:“算你識相。”
說完她又四下環顧:“你們方才從哪裏來的,看到裴清商沒有?”
謝安瀾打了個哭嗝:“瞧見了,他正在接待外來使臣,你要去找他嗎?”
司邈邈原本是想哄一哄裴清商,但一想到他此時跟使臣在一塊,便不打算急著去打擾他。
“咦?今天明珠沒有來嗎?”
陸小知回道:“她昨晚因想著今天能來仲春宴上大吃特吃激動地在房間裏蹦跳,結果染了寒,這會兒正抱病在榻,她爹不許她出來。”
到了晚間,繁星初上時,即將舉辦宴會的水榭內也被宮人點燃了數盞明亮的宮燈。
水榭靠著蓬萊湖,此時水麵倒映出皎潔的月影,更為玲瓏屋舍增添華美。
有幾個河燈被水波推到岸邊,正輕柔地起伏。
司邈邈站在垂柳邊,提著剛從她弟弟司闌玉那搶來的小兔兒宮燈,打算在此等候裴清商過來然後一同入場。
謝安瀾自告奮勇要去打聽裴清商的方位,司邈邈準許她去了。
誰知片刻後她去而又返:“邈邈!裴大人已經坐在裏麵了,咱們也趕緊進去吧。”
這個裴清商!怎麽就那麽猴急的入場了。
司邈邈無法,隻得提裙進入水榭當中。
一座木橋通往燈火通明的鏤空殿宇,司邈邈提裙進去,由穿著粉紗的宮女引入自己的座位。
她身為長公主,自然是坐在最上頭,位置就在小皇帝身後。
裴清商身份尊貴,恰好坐在下麵第一排,跟司邈邈正對相望。
他們中間大概隔了兩個人的位置。
“裴大人……”司邈邈伸頭過去小聲呼喚。
裴清商就如同沒聽見似的,端茶與身旁的翁太傅說話。
從司邈邈的方向看過去,隻能望見裴清商淡漠的側臉,一如初見時凝著冷峻。
許尚書瞧見司邈邈一直伸著脖子,諂媚地笑迎上去:“殿下,您有何吩咐?”
司邈邈撇嘴:“沒事,隨便喊喊。”
待小乖子尖聲唱禮,時辰已到,刹那間絲竹樂起,眾大臣與使臣們起身舉杯,紛紛恭賀司闌玉萬歲。
小皇帝繃著小臉,故作嚴肅地點了點頭:“免禮,坐。”
月色下,小皇帝稚嫩的聲音帶著一絲威嚴:“逢春日好夜,佳景當前,朕甚是高興,與眾卿舉杯共飲!”
說完,他仰頭一口喝完了杯中的果子瓊漿。
底下的人們便也跟著舉杯一飲而盡。
這時使臣中有一中年男人站起,他身高七尺,穿著青衣衫,四四方方的臉顯得有些嚴謹。
隻聽他拱手低頭道:“西涼使臣遊溯給巽帝請安,為感謝陛下款待臣等,西涼特地為陛下準備獻上好舞一曲,可否請陛下準奏,讓我們西涼公主夏鶯起舞,為陛下助興。”
又是夏鶯?!
司邈邈目光掠過去,隻見白天還被她收拾的狼狽不堪的夏鶯,此刻已經換了一身熱烈的紅裳,正低頭含羞地不敢張望。
司闌玉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原本柔和的絲竹樂換成了激烈的鼓點,配以兩位琴女急促的琵琶聲曲,夏鶯在台上身姿曼妙,隨著月光狂舞。
她身輕如燕,借月光的優勢將自己的優點展露的一覽無遺。
最為重要的問題,是司邈邈發現,夏鶯總是有意無意含情脈脈地朝裴清商看去。
好家夥,看來今天收拾的還不夠讓她長記性!
司邈邈咬著豬蹄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司闌玉餘光瞥來,小聲問:“阿姐,沒事吧?”
“沒事!”司邈邈哼哼兩聲:“阿姐牙癢罷了。”
夏鶯很快一曲舞畢,底下的人紛紛拍手稱讚。
裴清商的神情倒是不溫不火,隻顧著低頭飲酒,似是並沒有注意到夏鶯對他頻頻發射的媚眼攻擊。
末了,方才那西涼使臣又再度開口:“按照我們西涼的習俗,公主一曲舞罷,要將腰間的紅綃扯下送給場上她最心儀的男子。”
像是為了迎合使臣的話,夏鶯已經將腰間上綁著的紅綃解了下來。
司邈邈用腳趾去思考,都能猜到夏鶯必然會送給裴清商。
場麵頓時安靜下來,就連司邈邈也忍不住用目光緊跟夏鶯。
隻見夏鶯並沒有出人意料,她還是小步走到裴清商的桌案前,羞赧地將紅綃放在了他的懷中。
場麵登時鴉雀無聲。
大巽的臣子們都知道,這位猶如天人的裴丞相,一直與長公主走得近。
此番西涼公主向裴丞相示愛,那就是公然跟長公主作對啊!
所以當夏鶯將代表情絲的紅綃放在裴清商懷中時,除了一些吃瓜使臣和西涼自己的使臣,別人都不敢鼓掌叫好。
司邈邈咬唇去看裴清商,正等他將紅綃扔在地上,或還給夏鶯時。
裴清商的幽暗目光卻突兀地朝司邈邈看來,他二人隔著滿庭的月色、熱鬧的春夜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對望了片刻。
須臾,裴清商站起身舉杯,向夏鶯謝了一杯酒。
那段紅綃,他竟當著司邈邈的麵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