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瓜州篇·五
開元二十八年，一月六日。午時。
郭伊與艾爾克兩人跟著張守珪回到了山軍營中，三人正在主營房內等張毅來此。
“你們在來路上可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
張守珪絲毫不在乎是否有外人在場，當眾人麵換著剛送來的便服。
郭伊對這個張守珪實在是沒有任何辦法，隻好把頭扭過去回答道：“回都督，我們啟程時遇到了大雪，在路上尋到一戶人家便借宿了一宿。”
“原來如此。”張守珪對著艾爾克道：“馬夫，會綁腰帶嗎？過來幫我綁一下。”
艾爾克先是望向郭伊，得到郭伊的點頭才走向張守珪。
張守珪雖然自顧著穿衣服，但眼前這兩人的表現也是盡收眼底。於是在艾爾克走來時分便大喊道：“張毅人呢？怎麽還不來？是不是要我這個都督親自請他。”
“來了！”營房門被推開，進來一個將至而立之年的男子。
這位男子便是張毅。早在張守珪回營時，他就接到了命令讓他在營房外等著。張守珪隻要大聲喊道才能進入。
張毅對著張守珪道：“都督找我何事？”
“何事？”張守珪摸了摸自己的腰帶對著張毅回答道：“我找你並無事，是那位娘子找你。”
“噢？”張毅這才望向郭伊問道：“不知娘子找我何事？”
艾爾克趕緊把包裹交給郭伊，郭伊把起身把包裹遞給張毅道：“這是令母囑咐奴家交於郎君的。”
“快看看吧！”張守珪催促張毅趕緊打開包裹。
張毅打開包裹後發現裏麵放著一個信件，其中還有一些幹糧果品。張毅拿起信件仔細著看著，一下子出了神。
張守珪坐在位置上看到張毅正在津津有味的看著家書，但他現在還不確定，隻能輕輕的咳了一聲。
張毅頓時反應過來，馬上對著張守珪道：“都督，正是家母字跡！噢，其中還有些果點，都督吃些？”
張守珪點點頭後搖搖手，道：“不必了，我還要去一趟街市看看綢會進行到什麽”
“你先下去吧。”張守珪等到張毅出了營房後對著郭伊道：“娘子可想與我一同到街上吃些？”
郭伊點點頭，跟著張守珪出了營門。
開元二十八年，一月六日。午時。
郭伊跟著張守珪來到綢會主辦的街市，在其中找到了一個茶館。
郭伊本想叫薩熱來此，可被艾爾克拒絕了。因為艾爾克覺得再叫一人來此會讓局麵變的尷尬，郭伊得知這個原由後也明白其中道理也不再糾結。
三人選擇坐在茶館二樓臨街的桌上，望著街道上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
“娘子可知瓜州的綢會呀？”張守珪望著樓下的商賈們道：“這可是整個隴西在上元節前最大的一場盛會！”
“若問世上何處得仙綢，要尋隴西瓜州張都督。”這時候艾爾克反而接了張守珪的話，當然也是在獲取郭伊眼神救助中出來的，畢竟郭伊之前的確不清楚這綢會的模式。
張守珪笑了一聲道：“這世上的仙綢要找鄙人才能得到？這可真是太抬舉鄙人了。”
張守珪起身插著腰低頭看著下方的街道問道：“娘子可知道為何要辦這綢會嗎？”
“奴家不知。”
“這都是因為瓜州百姓。”張守珪接著道：“當然其中還因為娘子的堂伯父。”
郭伊微微皺眉也不知張守珪是何意，不過她臉上的表情並沒有被張守珪看到。
但郭伊還是傻愣愣的問了一句：“為何？”
“為何？”張守珪也被郭伊這個疑問給弄的迷糊了，扭頭才看到郭伊一臉迷惑的樣子也就明白了些事，又問道：“娘子幼時去過都護府吧？”
“呃嗯，奴家去過。”
“郭都護對你可好？”
“每年上元時分都會去伯父家府中請安遊玩。”
“娘子平日可喜愛遊玩？”
“嗯。”
“可否出過伊洲？”
“出過，娘子經常喜愛遊曆四方。”艾爾克搶著替郭伊回答。
可張守珪甚至連艾爾克的方向都沒撇過，而是在直勾勾的看著郭伊。等待著郭伊回答，臉上都出笑容。
但這個笑容實在讓人看得很不舒服。
郭伊膽戰心驚的望了艾爾克一眼。艾爾克歎了一口氣後點點頭。
“奴家未出過伊洲，原因是母上擔心奴家。”
“嗬，娘子有個好隨從呀！”
“還請都督不要怪罪奴家的隨從。”
“關於他的事還得問娘子接下來打算該如何？”張守珪又走向欄杆旁往下看，道：“是回伊洲，還是留瓜州，還是繼續往長安去？”
郭伊突然被問到了，不知該怎麽辦。
雙方都陷入的沉默，艾爾克也不知該如何替郭伊回答。也不敢再替郭伊回答張守珪的問題了。
“娘子，來此處看看吧！”
張守珪等到郭伊起身走到欄杆麵前道：“瓜州也稱得上一方淨土，來往的貨商更是絡繹不絕。”
張守珪扭頭看著郭伊道：“如何？待在瓜州，等氣變暖後再決定？”
郭伊又懵了！心裏在想：為什麽這些人總想留著我？張村長也要留我，現在張都督也要留我。是不是姓張的對我有意見？張村長是覺得我發現了村子的秘密，可這瓜州能有什麽秘密被我發現？算了，還是趕緊離開吧！我可不想再體驗寄人籬下的感覺了。
“回都督。奴家還是繼續前行較好，不過還是要等都督把此事告知都護後，由都護決定奴家的去留。”
郭伊中肯的回答著張都督。可內心還是擔心要是大澤一事傳到了父母親耳裏，會被他們叫回伊洲。那麽這次外出遊玩之事就會擱置，甚至可能很久都不會再讓自己出門遊玩了。
目前郭伊有兩個選擇：一，等待郭虔瑾的回信。二，等待張守珪查出大澤事件真相。
但這兩個選擇需要等待的時間實在太長了，至少需要還需要待在瓜州三四。所以不管如何郭伊還要在瓜州再待上幾，不過瓜州這幾日幸好在舉辦綢會。不然郭伊非得吵吵鬧鬧覺得無趣，畢竟瓜州與伊洲的生活氣息大致相同隻是少了熟悉的人與事，再大大咧咧的娘子也無法遊刃有餘的待在外地。況且還發生了伊洲使團死於大澤之事。
張守珪聽到郭伊的回答後便開始陷入了沉默，在腦海中想著大澤這件事情是否會與郭伊有關？凶手是為了錢財嗎？那為何要找伊洲使團？這可是三十多人的團隊！那這些凶手的人數可不止三十多人。為了報複郭虔瑾？可郭虔瑾是北庭都護，整個隴西道有他不知道的團體嗎？要是真把郭虔瑾惹急了，把一切有可能行凶的團體全部殲滅，結果可是得不償失。目前表麵上的安居樂業都是官，民，賊之間相互的默契。莫非，有人想打破這個默契？而其中的關鍵是在郭伊身上？她可是目前伊洲使團唯一活著的人，而且還是郭虔瑾的堂侄女。
“如此也是極好。方才有些著急，沒有考慮周全。”張守珪回到自己位置上後伸手示意郭伊坐下，道：“那就委屈娘子在瓜州等候都護的指令，這段時間鄙人會派張毅保護你們的安全。你看如何？”
“啊？讓張郎護我安危，實在是有些大費周章了。”郭伊回到位置上道：“瓜州城裏有塗縣令以及張都督就已足夠護奴家的安全。”
“哈哈哈哈哈。”張守珪大笑道：“隻要你願意待在瓜洲”
“都督！”
有一位男子帶著隨從來到了茶館二樓，正好看見了張守珪在此處。便大聲喊道，打斷了張守珪的話。
張守珪被人打斷後有一些憤怒，扭頭一看居然是熟人！
“鄭郎。”張守珪起身走向鄭傑，在他耳邊輕聲道：“下次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喚鄙人官職，鄙人可會和尊父好好來往一下書信了。”
鄭傑這才注意張守珪現在所穿的衣物和他身上所穿的胡服大致相同，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張守珪到此是有事情，還想隱瞞身份。
“娘子，這個是昨日在西街茶館中被喚為海子之人。”艾爾克輕聲對著郭伊道。
“抱歉呀，能在也此處見到都督生有些忘乎所以了。”鄭傑向張守珪道歉。
“無礙。”張守珪帶著鄭傑走向桌位道：“娘子，這位郎君為鄭傑。揚州鄭家綢緞的大少爺。”
“奴家見過鄭郎。”
“噢，見過娘子。”
郭伊起身與鄭傑相互打了招呼後，艾爾克便起身給鄭傑讓位置。隨後艾爾克和鄭傑的隨從在臨桌坐了下來。
“張伯，今日不在營中鎮守，怎麽出來看街了呀？”鄭傑直接坐下對著張守珪問道。
“因為北城門出現了案件，不得不由我出麵。”張守珪簡單回複後問鄭傑道：“今年為何尊父不來？難道看不起這綢會了？”
“張伯這是何話？”鄭傑甩甩手道：“父上在揚州做準備，果斷時日要往長安。我去年四月帶著綢緞趕來，最近幾日才收到家書。要我在二十九年的上元時節趕到長安與他同樂。”
“原來如此。”張守珪回應道。
“不知這位娘子是何人？”鄭傑問道。
“她是伊洲使團中人，路過瓜州參與一下我地綢會。”張守珪回答道。
“噢。”鄭傑突然興奮道：“那娘子可喜衣裳？”
“嗯。”
“那淮南服飾可喜？”
“啊？”郭伊道：“來慚愧，奴家還未曾見過淮南的服飾，所以不知長何模樣。”
“那過會雖我去主街店中挑選幾件？”鄭傑道。
“你這郎，像極了尊父！”張守珪打罵道：“為了錢財不放過一絲一機會。”
“哈哈哈。”鄭傑笑道：“無妨，無妨！”
鄭傑接著道：“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你這郎就別招攬生意了，娘子可是郭都護的侄女。”
張守珪本來就有些受不了鄭傑突然來此，更沒想到居然直接開始為自家商鋪招攬生意了。隻能出郭伊的身份讓鄭傑知難而退。
“那可太好了！”
鄭傑不但沒有知難而退，還很興奮的道：“早娘子的身份，生就不言去街店中了。更好的綢緞在我瓜州府中！娘子喜歡那件，拿走便是！”
“不妥，不妥！”郭伊很少見到如此主動的男子，隻好隨便打個哈哈道：“豈能隨意拿人貨物？”。
“無礙！”鄭傑直接大笑道：“隻要娘子在都護麵前美言幾句，可以讓我能在伊洲行商便是。”
艾爾克雖在鄰座，但還是能聽到郭伊他們的對話。他對於鄭傑這番言論，也是覺得這郎君為何可以如此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