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為啥討厭陳牧這個名字?
心臟並不僅僅只會在左邊。
有一部分人,在人體胚胎髮育過程當中因為基因位點產生突變,會導致心臟的主體在右側胸腔。
而這類癥狀,也被稱為右移心。
五彩蘿便是這類人。
從一開始,因為雙魚玉佩的鏡像效果,導致陳牧等人以為五彩蘿才是青蘿的複製品。
可現在洪知凡卻告訴他們,他女兒自出生時心臟便在右。
如此說來,青蘿才是複製品!
大廳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獃獃的望著洪知凡,內心駭浪翻滾。
當以為既定的事實突然化為虛幻,沒有幾個人能在真相面前保持絕對的淡然。
「難怪小蘿會懷孕,難怪只有小蘿受外界刺激時,青蘿會輕易感受到……」
陳牧喃喃低語,望著呆若木偶、獨孤凄涼的青蘿,心頭嘆息一聲,上前將少女摟在懷裡。
少女的身體很涼,真的很涼。
就像是死人的溫度。
陳牧知道,這丫頭平日里雖嘴上說著不在乎什麼父親母親,大大咧咧嬉嬉鬧鬧,但內心還是很在乎的。
有時候談及她的身世,她也會時不時出神。
她幻想過與父親見面時的場景。
她幻想過從父親口中回憶自己的母親。
她幻想過與陳牧成親時,父親就在上座,身穿紅嫁衣的她為他奉茶、行跪拜禮。
她幻想過很多很多。
然而此刻,她的所有幻想被真相毫不留情的擊碎,澆上了血淋淋的嘲弄,澆了個透心涼。
原來……她根本沒有親人啊。
青蘿想哭。
可眼淚卻怎麼都流不出來,甚至連哽咽的聲音都難以發出,只能獃獃站著。
直到陳牧抱起她,來到隔壁的屋內,她才哭了出來。
少女雪白的小手緊緊揪住陳牧的衣襟,失聲斷氣地抽泣著,全身像篩糠一樣抖動。
陳牧從未見過青蘿這般悲傷難過的樣子。
曾經的青蘿幾乎每時每刻都洋溢著燦爛的笑顏,像個永遠不會傷心的喜鵲。
現在……她就像是被全世界拋棄的可憐貓兒。
不怪她如此傷心。
一個人若始終沒有希望,那麼他並不會有太多情緒注入。
可一旦有了希望,且這希望越來越重,那麼當失望來臨的時候,是最讓人難受的。
「沒事的,還有我們呢。」
男人輕輕拍打著少女的粉背,溫柔安慰著。「我會永遠陪著你。」
……
殘缺的下弦月孤單單地嵌在天邊,拋撒在院內的月光像升起了飄渺的淡淡青煙。
青蘿沉沉睡下后,陳牧與白纖羽來到廳外散心。
不遠處,五彩蘿坐在藤蔓編織的鞦韆上輕輕晃蕩著,懷裡捧著一碟蜜餞,吃的津津有味。
少女依舊和往常一樣,看起來並未受任何影響。
似乎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一個『吃』字。
「當初我還未成為新任朱雀使時,義父便將青蘿安排在了我身邊,服侍我……」
白纖羽抿著姣美的唇勾,澄澈如鏡湖的眼眸朦朧著淡淡傷感,柔聲說道。「那時候我以為,她是義父派來監視我的,剛開始一度對她很冷漠。
可是這丫頭天性活潑,無論處境多麼寂寥獨孤,總能用樂觀的心態度過每一日。
久而久之我意識到,她其實就是義父找來給我做伴兒的。
我們名義上是主僕關係,可隨著時日長久,感情與姐妹沒什麼區別,我始終把她當妹妹看待。
曾經我想過為她找尋家人,但始終無果。現在有了線索,我真的很為她高興。
不曾想……竟是空歡喜一場。」
白纖羽將螓首靠在男人的肩頭,目中淚花隱閃。
她不是一個隨意表露自己情緒的女人,可面對好姐妹,卻終忍不住悲傷浮於面。
陳牧摩挲著女人圓潤的肩頭,輕聲道:「沒關係,就當是一場夢,至少還有我們在。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想辦法,解決雙魚玉佩的副作用。
如今青蘿是複製品,那麼她的危險性是最大的。我會想辦法混入皇宮,儘快查尋到雙魚玉佩的秘密。」
「嗯,無論如何你自己要小心一些。」
白纖羽點了點腦袋,姣美的臉頰布滿了憂慮。「不知是出於女人的直覺或是什麼,這次雙魚國之行總有些不安。」
陳牧笑道:「不安是對的,畢竟我這人無論走到哪兒,都有壞事發生。」
「還有桃花運?」
女人似笑非笑,被醋水浸泡過的調侃與警告從黑白分明的鳳眸里溢出。
此次陳牧前往雙魚國辦事,她執意跟來。
最主要的目的是什麼?
無非就是不希望男人再勾搭上別的女人,想要在身邊監視。
白纖羽的忍耐真的快要到極限了。
縱然三妻四妾的傳統觀念灌入了她的思想,可也耐不住男人三番五次往家裡領姐妹。
她覺得一味的大度終會毀了這家,必須表現得『妒婦』一些,讓夫君收收心。
聽出女人話語里的嘲諷,陳牧神情頓僵。
他豎起三指:「相信我,這次我只辦事,不泡妞。無論是王后或是白雪兒公主,亦或是再美麗的女人,我都不會正眼瞧一下,我只泡你。」
白纖羽只是笑笑,沒做回應。
男人的保證就像是一張沒有蓋章的聖旨,看著很有誠心,卻不靠譜。
深知無法在這個話題上博取信任的陳牧只好轉移話題。
「按照目前可知的線索,當年複製了青蘿的人是大威寺的天龍法師。只是我不明白,他是怎麼得到雙魚玉佩的?」
「說明他來過雙魚國。」
不願讓夫君難堪的白纖羽順勢避開了話題,介面道。
「那雙魚玉佩後來又去了哪兒?」陳牧望著鞦韆上的五彩蘿淡淡說道。「此外他將複製的青蘿送到洪家,而洪知凡真正的女兒卻被紅竹兒帶走。
依紅竹兒之前的說法,她以為小蘿是複製品,在沒有生命體征后本打算將其給扔了,但又送到了曼迦葉的手裡,最終奇迹般的復活……
可以說,如果不是紅竹兒一時心軟,小蘿恐怕不會活到今天。
天龍法師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他為何把複製品交給洪知凡?」
陳牧緩緩摩挲著下巴,自問自答:「難道單純只是幫洪知凡的女兒祛除身上的妖性?還是他根本無法祛除小蘿身上的妖性,只能重新複製一個進行改造?」
白纖羽靜靜思索,可惜沒有頭緒。
她對天龍法師了解不深。
身為大炎佛界盛名遐邇的聖佛之一,儘管寺院香火不旺,但其地位讓很多佛修之士為之尊崇。
當年太后在奪權時為了獲得佛界支持,特意與天龍法師交好。
這才有了紅塵和尚糾纏她的因果。
相比於討人厭的紅塵,她對天龍法師的感官還是很不錯的。
近些年來提出的『上善為妖』的觀點雖然遭到不少人的抨擊,但也受到一些名士的贊同。
總之,他稱得上是一位得道高僧。
可如今卻牽扯到了青蘿複製一事,不免讓人質疑他的品德。
由此也說明,任何看似光明慈目的面容之下,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黑暗一面。
「不是有交易嗎?」白纖羽出聲道。
陳牧眉頭擰緊:「有交易是沒錯,但這種事情總感覺藏著陰謀。洪知凡說,當年天龍法師將一個小女孩交給他撫養,這小女孩是誰也讓人難以推斷。」
白纖羽道:「從時間線上來推斷,如果那小女孩當時真的只有兩歲,那現在也差不多是十九到二十歲左右。」
「就怕並不是兩歲。」陳牧嘴角的譏意勾起。
「怎麼說?」
白纖羽眯起了眼。
陳牧道:「當時很多人都以為洪家收養的是一個痴獃男孩,就連平陽王府和蘇夫人都被騙過去了。可見,這是天龍法師故意提出的條件。
他就是想製造一個煙霧彈,讓外人以為太子就在洪家,這樣一來,洪家也被置於了危險之地。
洪知凡被忽悠了,蘇夫人被騙了,其他人都被騙了……
洪家的滅門慘案說到底,天龍法師得負一定的責任。不過終歸是交易,任何風險洪知凡都得擔著。
天龍法師說的任何話都不可信。他說那小女孩是兩歲,難道就真的是兩歲嗎?
那小女孩痴傻如木偶,與太子出生時的癥狀一模一樣,很難讓人不懷疑……天龍法師知道太子的真正下落。
並且當年太子被偷出宮,絕對有他參與!」
聽著丈夫大膽的分析與推測,白纖羽蹙眉:「既然那小女孩是太子的替代品,為何天龍法師不找個男孩,非得找個女孩呢?更何況當時天龍法師擁有雙魚玉佩,他完全可以複製一個太子出來。」
這個一針見血的問題確實令人費解。
但陳牧有著自己的判斷。
他說道:「當年天龍法師即便參與了偷太子,但因為靈紫兒的母親,導致計劃出現意外,太子也因此徹底失蹤。所以他有雙魚玉佩,也複製不了。
至於為什麼不找個男孩當替代品,我覺得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那個女孩的身份不一般。
或許她有什麼特殊的體質,可以矇混別人。
當然,這一切只有天龍法師自己心裡清楚。甚至於當年他有沒有與天君勾結,同樣值得懷疑。」
白纖羽內心極不平靜,冷聲道:「這老和尚隱藏的確實夠深,連太后都被他騙過去了。要不,我把情報給太後送過去,讓她下旨捉拿天龍大師?」
「沒必要。」
陳牧搖頭。「天龍法師在佛界的地位不低,冒然捉拿勢必會引起異議。再者,目前太后對於尋找太子興趣其實並不大。找到后反而會影響自己的布局。
我們先別打草驚蛇,一步一步暗中調查,肯定會有所收穫的。狐狸藏的再好,也終會露出狐狸尾巴。」
「嗯,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白纖羽點頭。
在陳牧與白纖羽談話間,洪知凡來到了鞦韆旁。
他靜靜的望著鞦韆上的少女,目光中柔色點點浮動,宛若在欣賞一幅注滿感情的畫。
五彩蘿迎著月色沒有理會他,裙下纖細的小腿輕輕晃著。
父女二人在夜幕下的身影恍惚如夢。
明明距離挨著很近,卻彷彿相隔很遠很遠。
「當年我與你娘親成親后,其實我並不想要孩子。一是人與妖生下的孩子很難存活太久。二是,我很討厭孩子。
但你娘親執意要生下你,哪怕很危險。
因為她相信自己,可以保護你……」
洪知凡聲音輕的像羽毛,載浮著被悲傷染色過的回憶,幽幽回蕩在夜色里。
「在你出生后,你娘親便想象著你未來的樣子,她做了很多衣服,有你一歲時穿的,有五歲時穿的……
她想一生都守護著你,看著你出嫁,看著你生子,等著讓你親手將她埋入棺木里。」
說到這裡,這位很少顯現自己情緒的男人眼眶裡有了水霧,鼻尖也微微有些泛紅,唇角卻噙著暖暖的笑意。
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想要觸碰少女的髮絲,但最終沒落下。
深呼吸了好幾次,洪知凡將溢出的難過情緒收回去,抬頭望著凄迷的月色,悵然道:「若她能活著看到現在的你,一定很欣慰。」
五彩蘿懷裡的蜜餞已經吃完了。
但她沒有離開,纖白的雙手握住兩側繩子,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使得鞦韆晃動的幅度變大。
風兒撩起漆黑如墨的髮絲,如素描的山水,美得不真實。
沒有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也沒有人知道她是否會接受這位突然出現的父親,是否會想念從未謀面的母親。
五彩蘿不是傻子。
否則也不會當初在困在時間空間世界里的時候,很輕易分辨出身邊的少司命是真是假。
之所以看著傻,是因為她不在乎。
她喜歡簡簡單單的活著。
吃了睡,睡了吃,黏著姐姐瞎逛……這就是她認為生活的意義,很簡單,很享受。
即便面對父親,她依然表現的很平靜。
洪知凡默默看著,直到陳牧走來后,他點頭示意了一下便轉身離開,回到了自己屋內。
陳牧本意是想跟他聊兩句,見此只好作罷。
「小丫頭,不打算陪陪你姐去嗎?」
陳牧抓住鞦韆繩索,很不客氣的擠在五彩蘿身邊坐下。
少女的體香比之青蘿要濃郁一些,興許是平時愛吃甜食的緣故,聞起來像是融化在糖膏里的茉莉花醬。
有過床榻房事的陳牧很清楚,這丫頭的皮膚同樣很甜。
可惜他也僅僅嘗過一次。
面對男人的親近,曾經頗為排斥他的五彩蘿此刻卻罕見的沒有任何反應。
她低著小腦袋,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線,將難過的情緒寫在了臉上,蔥白的小手揪著垂下的發梢,用指甲輕輕掐著,一下,又一下……
這丫頭終究還是很在乎青蘿的。
陳牧輕輕握住她雪膩的柔荑,柔聲道:
「這不是你的錯,你無需自責什麼。有些時候命運就是這麼奇怪,喜歡擺弄我們。
不過從令一個角度來說,青蘿不是你的複製品,她從來都是以自己的方式活著,繪色著自己的未來。
昨天,今天,明天……她把每一天都活著很有色彩。
你以為你搶走了她的父親?你以為你搶走了她的人生?其實並沒有,你明白嗎?」
陳牧轉身扶著少女的肩膀,迫使對方直視著自己。
他不知道這番安慰能否讓對方敞開心結,但至少不能讓兩個丫頭都變得傷郁難過。
身體的感應是存在的。
那麼情緒的感應也應該是可以感染的。
或許讓五彩蘿開心一些,青蘿悲傷的情緒也會減少很多。
面對男人的寬慰及充滿柔意的目光,五彩蘿卻撇起粉唇,甩開對方的手起身離開。
少女纖細曼妙的背影漸漸融於夜色。
陳牧無奈一笑。
這丫頭真讓人頭疼啊。
……
五彩蘿來到了廚房。
少女望著已經熄冷的爐灶,一籌莫展。
她塞了些柴火,費了好半天勁才將旁側的一個小爐點燃。
熏得黑乎乎的小臉在火紅的爐光下映出了一抹開心的笑容,遂又找來米袋和鍋碗。
她想要熬粥。
沒有任何廚藝的她熬出的第一鍋粥,自然成了一團漿糊,黏在鍋底黑了一片。
但小丫頭並沒有氣妥,繼續熬。
一鍋接著一鍋……
直到凌晨四點時,一鍋白花花的米粥終於在少女堅持不懈的努力下熬成,散發著香味。
五彩蘿開心極了,將米粥倒進了瓷碗里。
她忍著燙意,小心翼翼的捧著粥碗來到了青蘿的房間前。
屋內青蘿還在沉睡著。
少女臉上淚痕未乾,蜷縮在被子里,彷彿受傷的小兔子。
即便在睡夢裡,哭泣依舊沒能停止。
屋門並未內鎖。
五彩蘿下意識想要推開,但不知為何,指尖按在了冰涼的門板上卻沒有使出一絲氣力。
她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沒有推動。
少女將碗粥放在旁邊地上,自己則背靠著門框坐在地上,怔怔望著天上零散變淡的星光發獃。
這一刻,屋內屋外的少女都顯得格外的孤單。
雙魚國的都城似乎很喜歡雪。
今日也不例外。
飄零的雪花如期而至,將悲涼與純凈的色彩渲染於每一處角落,融化疊落。
過兒好一會兒,五彩忽然想起什麼,忙將碗粥捧在懷裡。
她拉開自己的衣襟,細心的護住,將碗的一面緊緊貼住自己溫熱的心口,試圖暖和漸涼的粥。
潔白柔軟的絮片墜落在少女的身上,也滲到了皮膚上。
涼涼的,冰冰的。
少女睫毛上的雪已經融化為露珠,墜在末梢,像無法哽咽的淚珠兒。
時間如夢,於朦朧中無聲流逝。
星光悄悄隱去,月色被藏青色的天幕驅離,只剩下白茫茫的天地告訴人們新的一天來臨。
倚坐在門旁的五彩蘿還是如泥偶般坐著。
懷裡的粥已經徹底冷了。
她的身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雪衣,配上精緻的小臉蛋跟精靈兒似得,讓人疼惜。
吱呀——
門扉輕輕打開。
雙目殘餘潤紅的青蘿看到了坐在門口孤零零的女孩兒,愣在了原地:「小蘿?」
五彩蘿沒有抬頭看她,只是將懷裡的粥小心端起來。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害怕被討厭的小女孩,試圖用最幼稚的行為祈求諒解。
「你這是……」
青蘿看著面前已經粘稠了的冷粥,心口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
無數話語堵在喉嚨,只剩下哽咽。
她蹲下身子,輕輕撥開少女被冰雪凍住的髮絲,望著凍得有些通紅的臉蛋,泣聲而笑:「真蠢。」
青蘿接過冷粥,用非常不淑女的形象大口大口的喝完。
甚至餘下的一層粘粥用手指刮著送入唇瓣。
「我妹妹的廚藝真好,看來我們姐妹天生就是廚神。」
青蘿一邊開著玩笑,將渾身極涼的五彩蘿抱在懷裡,帶著哭腔的聲音藏有無盡的柔情。
「我答應你,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每天給你做好吃的,養得你白白胖胖的……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不許拋下姐姐,好嗎?」
五彩蘿沒有說話,只是伸出了一截嫩白的小拇指。
青蘿也伸出小拇指,輕輕勾住。
兩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昨夜無形而立的隔閡此時早已消散,更為親密。
對側走廊陰影下,洪知凡默默看著這一幕。
一聲嘆息伴隨著呼出的白氣緩緩消散。
——
用過早膳后,洪知凡主動帶陳牧來到院外僻靜處進行談話。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小蘿成親?」
沒想到洪知凡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詢問女兒的婚嫁,陳牧愣了幾秒才開口道:「這次雙魚國事情結束后,便會成親,屆時希望岳父大人能……」
「孩子的名字叫什麼?」洪知凡打斷他的話。
「啥?」
陳牧一時沒反應過來。
隨即,他恍然苦笑道:「你是問小蘿腹中的孩子吧,來的路上我們倒是想了一些,但還沒確定。」
洪知凡注視著遠處清掃道路積雪的僕人,一雙瞳孔蘊著陳牧看不透的情緒。
良久,他淡淡說道:「我要出去一趟。」
「要很久?」
「嗯。」
陳牧皺了皺眉,內心不解。
洪知凡來雙魚國的目的,便是尋找自己的女兒。可如今女兒找到了,卻還要外出辦事。
還有什麼比女兒團聚更重要的事情?
但既然岳父大人有了決定,他也不好說什麼,輕聲道:「我會照顧好小蘿的。」
猶豫了一下,陳牧又說道:「其實小蘿那丫頭還是很在意你的,只是不善表達情緒,等時間久了,她會接受你。等你辦完事,就多陪陪她。」
洪知凡微微一笑:「你是個好女婿。」
得到岳父大人的誇獎,陳牧頗有些不好意思,很不客氣的點頭道:「說的沒錯,而且我也會是個好丈夫。」
「也會是個好父親。」洪知凡補充道。
陳牧一怔,看著男人眼裡浮動的黯然之色,張了張嘴,終沒有說勸慰的話語。
他理解洪知凡的心情。
本身他便是一個不善表達自己感情的男人,面對同樣性格寡默的女兒,很難進行正常的溝通。
這對父女倆中間彷彿橫著一道堅固的牆壁。
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打破。
如果女兒是青蘿,以那丫頭活潑的性子不存在這些問題,可惜不是。
「你還有什麼問題想問我嗎?」洪知凡換了話題。
陳牧想了想,開口詢問:「當年天龍法師帶來的那個小女孩,還有其他易於辨認的癥狀嗎?她看起來,真的只有兩歲嗎?」
洪知凡道:「她的右手臂內側有一點小胎記,小指指甲大小。至於她是否真的是兩歲,這個我無法準確回答,但以我的判斷,或許是四歲左右。」
四歲……
陳牧暗暗推算。
如果是四歲,那麼現在的年齡差不多在二十一二左右,這倒是與太子出生的時間對得上。
可為什麼當時天龍法師要故意說謊為兩歲呢?
這麼明顯的錯誤,若真是為了誤導那些追尋太子的人的視線,豈不白費力氣。
陳牧之前好不容易整理的思路此時又亂了一些。
但直覺告訴他,天龍法師的目的絕對是為太子找一個替代品。
「能不能把當時的情況仔細告訴我?」
陳牧問道。
洪知凡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當時我和夫人正在苦尋可以解決小蘿天譴的辦法,是天龍法師主動找來,告訴我有辦法祛除小蘿身上的妖性,讓其回歸正常人。
以天龍法師的地位,我自然是相信他的,做了約定后,便將小蘿交給了他。
大概三天後,天龍法師將女兒交還給我。
他說,他是利用寒血珠祛除了我女兒身上的妖性,此後不會再有天譴降臨。
同時他也帶來了一個小女孩,並提出了約定條件。
條件很簡單,讓我散播消息出去,說洪家收養了一個兩歲的小男孩……」
陳牧認真聽著,心中疑霧愈濃。
沒想到是天龍法師主動找到的洪知凡。
他為什麼偏偏選定了洪家?
記得蘇巧兒的母親說過,當時她妹妹為了生子,兩姐妹特意前往仙鶴山偷取靈草。
而那時看守靈草的便是天龍法師。
雙方就此結下樑子。
難道天龍法師主動來洪家的目的之一,也是為了報復?
陳牧思索了許久,抬眼看著洪知凡繼續問道:「那個小女孩真的痴傻如木偶?」
「嗯。」
洪知凡點了點頭。「能睡,能吃,卻不能說話,完全像個被牽線的木偶。」
「天龍法師走後,就沒再回來過?」
「沒有?」
「這個老禿驢。」陳牧罵了一聲。
但緊接著,陳牧神情怪異:「當時洪老將軍就沒調查過?這麼詭異的事情,總該起疑心吧。」
「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有所隱瞞?」
洪知凡看穿了對方的心思。
陳牧乾笑兩聲,正色道:「我自然不會懷疑岳父大人,只是聯繫到很多事情,總覺得哪裡不對。你們表現的……呃……太愚蠢了。」
愚蠢……
這個詞用的很恰當。
洪家可不是普通的地主商戶,洪老將軍行事謹慎,對於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女孩不可能做到無視。
洪知凡道:「我父親並沒有過問過這件事,此外我洪家也確實藏有一些秘密,是關於太子的。」
「哦?」
陳牧心中突的一跳,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要得到關於太子的秘密。
「你對紅竹兒怎麼看?」
「很漂亮,雖然看著心腸狠毒,但也很看重感情。」
「她是父親收養的義女,其實說白了不過是一個工具罷了,為未來太子犧牲的一枚棋子。」
「怎麼講?」
陳牧雙目迸出精芒,灼灼盯著對方。
現在就連紅竹兒都與太子扯上關係了,看來這洪府當年也並非傳聞中那麼老實啊。
「其實我了解的很少,這件事我父親有意隱瞞所有人。」
洪知凡看到僕人將遠處涼亭打掃乾淨,便帶著陳牧走過去說道。「因為太子自出生便是無魂殘心之體,為了保全太子,必須進行補心。
而小竹是唯一與太子心臟匹配的人,這也是為什麼她會得殘心毒的原因,一切都是我父親造成的。」
陳牧極是震驚:「這麼說來,當年太子被偷一案,洪老將軍也有參與?」
「我不知道。」
洪知凡輕輕搖頭。「我只明白父親曾見過太子,否則小竹也不會得殘心毒。」
得到的新訊息無疑攪亂了陳牧的思維。
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種極其強烈的直覺。
似乎狸貓太子案就是一張由無數暗明勢力編織而成的陰謀網,每個人都在其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陰陽宗天君、天龍法師、洪將軍、天命谷、雙魚國……
他們都被一條極隱蔽的線給牽連。
可問題是,這背後是否還有一個主謀?假如真的有,那這個主謀的能力也未免太恐怖了。
陳牧不寒而慄。
隱隱間,他感覺似有一雙眼睛在暗中陰森森的盯著他。
「還有其他問題嗎?」
洪知凡問道。
陳牧壓下波動的情緒,剛要搖頭,又想起什麼:「最近雙魚國有沒有什麼大事發生?他們的王后與京城的一樁命案扯上了關係,你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王后?」
洪知凡面露詫異。「什麼案子?」
陳牧將京城南乾國太子遇害一案大致說了一遍,道:「雖然兇手不是王后,但她出現在大炎京城,這舉動太過狂妄了,會影響兩國關係。」
「不太可能,據我的了解,王后雖然性情傲然,但這種冒然到異國追殺的事情不會做的。」
洪知凡對此表示質疑。
陳牧道:「關乎到雙魚玉佩,她冒險也並非不可理解。」
見洪知凡沉默,陳牧又道:「岳父大人,我想進皇宮一趟,你有沒有辦法讓我混進去。」
洪知凡側頭看著皇宮的方向,過了好久才淡淡開口:「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或許她可以幫你。」
「收留我們的幕後老闆?」陳牧心下一動。
昨日陳牧特意打探過,收留他們住在這座小院的幕後老闆姓墨,是一個女人。
經營著王都最大的青樓——鴛鴦閣。
能在皇城眼皮子底下開青樓,還敢收留不明人士,其背後的能量不容小覷。
「嗯,我曾救過她的乾娘,所以她才願意幫我。」
洪知凡道出了緣由。
儘管男人說的輕描淡寫,可陳牧卻似乎嗅到了一絲小八卦。
不過對方畢竟是岳父大人,不該詢問的乖乖閉嘴則是。
……
正午時分,在洪知凡的帶領下陳牧來到了一座精緻的小別院。
接待他們的是昨日那位柯管家。
在聽到對方要見自家老闆時,柯管家有些為難:「不好意思洪先生,主子身子不適正在休息,要不明日再來吧。」
「好。」
洪知凡不好強求,便帶著陳牧離去。
可誰知還沒走多遠,柯管家又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神情有幾分尷尬:「洪先生,主子願意見你們。」
就這樣,二人又折回了小院。
來到客廳,陳牧見到了鴛鴦閣的幕後老闆。
沒想到竟是一個女人。
女人身穿淡紫色長裙,裙身點綴著名貴飾紋,勾勒出修穠合度的姣好身材,渾身代表著富麗與華貴。
皓腕、脖頸與耳垂皆戴有昂貴飾品。
乍一看,仿若富家千金小姐,但又帶著幾分不諧調的素雅。
女人戴著深色面紗,只露出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隱隱散發著勾魂攝魄的波光。
雖看不到臉蛋,但也足以窺想出是一位美女。
「墨老闆。」
洪知凡拱手問候,指著身邊的陳牧。「這是我的女婿陳牧,冒昧前來拜訪是為了感謝您,願意收留他們。此外,還有事情尋求幫忙。」
陳牧俊朗非凡的臉上揚起溫和笑意,抱拳道:「想必我的身份墨老闆已經查清楚了,這裡也就不多做自我介紹,墨老闆冒著風險願意收留我們,此番恩情陳某不會忘記,日後若有相求,陳牧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只是男人話音落下許久,也不見女人出聲。
陳牧詫異抬眼望去。
卻看到對方只是盯著他,也不說話,銳利的鳳眸好似在進行審視一件物品。
眼神也越來越冷。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你叫陳牧?」
盯看了良久,女人漠冷的聲線才緩緩響起,就像是一把帶有利齒的刀,聽者讓人極不舒服。
陳牧心情很是鬱悶。
似乎自己並沒有得罪過這女人吧,還是說對方天生面對客人就是這麼一副姨媽態度。
陳牧依舊微笑示人:「正是在下。」
「考慮過改名嗎?」
「呃……」
男人頭頂冒出無數黑線。
這女人有病吧,剛見面就讓別人改名,腦子進水了?
就連旁邊的洪知凡也一頭霧水。
以前這位墨老闆雖然態度也是不好,但沒這麼奇怪啊。
陳牧壓著不滿,淡淡道:「墨老闆說笑了,姓名乃是父母所給,豈能說改就改。」
「那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皮囊,卻起個如此犯賤的名字。」
「……」
陳牧火氣竄上來了。
什麼意思?
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一見面就故意羞辱人,真以為自己是美女就有侮辱人的特權?
『陳牧』這名字招你惹你了?
陳牧目光轉冷,剛要回懟,洪知凡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沖著陳牧搖了搖頭,扭頭望著女人問道:「不知墨老闆為何對我女婿懷有如此大的敵意?」
「說吧,你們想要讓我幫忙什麼事?」
女人卻不願意再糾扯這個問題,示意侍女端來茶水。
陳牧俊臉發青,看在洪知凡的面子上才抑住怒意,開口說道:「我想混進皇宮,不知墨老闆有辦法嗎?」
「呵……」
女人發出一聲嗤笑。「你們還真把我當成活菩薩了啊。」
陳牧皺眉不悅:「若是墨老闆無法相助,我自己再想其他法子,就不打擾您了,告辭。」
就在陳牧轉身之際,女人聲音飄來:「前夜王上的病情加重了,王后正在尋找名醫。」
陳牧腳步頓住,轉身望著女人。
儘管無法看清對方的表情,但那張面紗下的唇角想必是微微勾起的,抹著嘲弄。
「所以?」
「所以我可以安排你以名醫的身份進宮。」
女人語聲幽幽。「至於你能不能勝任名醫這個角色,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如果勝任不了,就別想活著出皇宮。」
名醫?
陳牧若有所思。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是兩條路。
要麼聽從許舵主的安排,冒充太監混入宮中。
要麼依照墨老闆的建議,冒充名醫混進去。
從本心來講,陳牧自然不想冒充什麼傻叉太監給自己找鬱悶,況且名醫能儘快接觸到國王。
但相比之下冒充名醫的風險是最大的。
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內心思考半響,陳牧最終有了抉擇,望著上座端坐如儀的女人說道:「好,就勞煩墨老闆安排一下。」
「你會醫術?」女人纖眉挑起。
陳牧搖頭:「不會。」
「有病。」
女人撇撇嘴。
陳牧習慣了對方的嘲諷,淡淡道:「進宮后的風險我自己承擔,墨老闆無需擔心,我也不會牽累於您。」
女人呵呵笑了起來:「放心吧,等你死後我會幫忙收屍的。」
她微微抬起嫩白如羊脂的手臂,喚來門口的柯管家淡淡道:「明日安排這位不怕死的陳公子進宮,順便提前訂做一副棺材,用最好的木料。」
「是。」
柯管家看了眼陳牧,躬身應道。
……
從環境奢華的小院出來,陳牧吐了口濁氣,鬱悶道:「這女人肯定來大姨媽了,要麼就是天生缺愛,導致心理有病。」
洪知凡笑了笑說道:「至少她願意幫忙。」
「你對她了解多少?」
「了解不深。」
洪知凡想了一會兒,笑容漸斂。「她是我一位故人收養的女兒,大概是在十多年前收養的。當時她收養了很多孩子,這丫頭並不是很起眼。
現在這丫頭接替那位故人成為了鴛鴦閣的老闆,倒是讓我很意外。能在那麼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看來這丫頭還是很有心計的。」
「那她為什麼會無緣無故討厭我?或者說,她討厭我的名字?」
「這我無法回答。」
「很難回答嗎?」陳牧冷笑。「肯定被一個叫『陳牧』的渣男給傷過,所以才牽連於我。」
「也許。」
洪知凡認同對方推斷。
兩人回到家中,青蘿正在和白纖羽她們下棋。
小丫頭情緒比昨天明顯好了不少,青春動人的小臉紅潤有光澤,時而挽起甜美笑容。
看到洪知凡后,青蘿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但隨即,她主動起身來到洪知凡面前,低聲道:「昨天不好意思,我以為我才是你的女兒,還那樣說你,結果鬧了笑話……」
少女白凈臉蛋上湧起幾分淺淺的自嘲,明凈眼眸里點染著碎傷。
她穿著陳牧為她打造的那件百褶連衣裙。
可愛的像個公主。
斜落的劉海兒將她眼裡的黯然無聲遮住。
少女深呼吸了一下,唇角笑意揚起,恢復了昔日的古靈精怪,揮起粉嫩小拳頭:「但我不會對你道歉,因為我覺得,我說的都很有道理。」
「對,很有道理。」
洪知凡溫和看著她,表示認同。
青蘿挽起秀髮於耳後,貝齒咬了咬下唇瓣,回頭看著五彩蘿說道:「無論如何,我都是小蘿的姐姐,這輩子我會一直照顧她。」
「謝謝。」
洪知凡露出了笑容,由衷感謝。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精緻小木盒,注視了很久才緩緩打開。
裡面是一對極美麗的耳墜。
洪知凡將裝有耳墜的小木盒遞給青蘿:「這是小蘿娘親曾經最喜歡的飾物,送給你。」
「我?不應該是給小蘿嗎?」青蘿綳大了靈眸,十分不解。
「你很合適。」
洪知凡沒有給對方婉拒的機會,放入少女手中便轉身回了屋。
青蘿一頭霧水。
陳牧走來主動幫少女戴上,雙手握著女孩兒柔潤的肩頭,柔聲說道:「傻丫頭,這不是他送給你的,而是小蘿母親送給你的,你明白嗎?」
青蘿似乎明白了什麼,眼眶漸染霧紅。
洪知凡不認她作女兒,但不代表他的妻子不會。
洪知凡知道如果妻子還活著,以她的性格,是一定會把青蘿也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看待。
所以他代表妻子送了這對耳墜。
「謝謝你……」
少女輕撫著明明冰涼卻散發著暖意的耳墜,心底默默流下了眼淚,也綻放出了幸福的笑容。
「……娘親。」
……
夜深入靜,陳牧正準備與娘子休息,不曾想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出現,打擾了他的春宵時刻。
「不好意思啊白妹子,我找他有事。」
曼迦葉風風火火的將陳牧揪出小院,冷著臉沉聲道。「跟我去一個地方。」
「我還以為你以後不會再來見我了呢。」
陳牧忍不住開玩笑道。
之前兩人感情出現了『冷凍』,導致男人以為這女人短時間內不會主動找他。
結果這才隔了一天就出現了。
果然哥的魅力太大了。
「走不走?」
曼迦葉卻無暇與他玩笑,瑩藍的嫵魅眸子透著複雜之色,眉宇間似有疲態凝結。
陳牧困惑:「去哪兒?」
「跟我走就是了。」
曼迦葉不由分說的抓著陳牧手臂,一路拽著對方來到了一座獨立僻靜的院落前。
「這是你買的?」
陳牧一邊打量著院子,一邊刻意與女人挨近距離。
儘管隔著衣衫,依舊能感觸到女人身上的溫度,以及散發出的淡淡幽甜異香。
曼迦葉心事重重,絲毫不在意被男人揩油,帶他進入房間。
房間內,紅竹兒靜坐在椅子上望著香燭發怔。
女人面容有些蒼白,與平日里嬌媚狠辣的形象完全不同,病容容的跟林黛玉似的。
看到陳牧到來,紅竹兒蒼白的嬌靨嫣然而笑,頓如香花綻放,藏於骨子裡的媚態重新溢出,亦如生病的彤艷玫瑰,說不出的誘人。
「受傷了?」
女人這副模樣,不禁讓陳牧以為是對方與洪知凡打鬥受傷,才顯得如此憔悴。
紅竹兒恍若不聞,盈盈目光看著曼迦葉。
曼迦葉始終冷著一副艷麗面容,被對方注視后,氣的跺了跺玉足,遂狠狠剜了陳牧一眼,在男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離開了小屋,甩手關上屋門。
「我又得罪她了?」陳牧攤手無語。
紅竹兒微微一笑,很自然的伸了個懶腰,腴潤的小腰勾著驚人弧度,聲音嬌媚動聽:「洪知凡怎麼選擇了?」
「小蘿才是他的女兒,青蘿是複製的。」
陳牧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聽完男人講述后的紅竹兒久久沉默不言,儘管神情平靜,但心中必然也是掀起了一片駭浪。
「無論怎樣,當年算是你救了她女兒。」陳牧感慨萬分。
女人冷諷:「那我真是在犯賤。」
陳牧笑著說道:「如果再來一次,你還是會救那個丫頭。」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紅竹兒不想在這件事上進行討論,冷哼一聲,淡淡道:「我找你來,是有別的事情。」
「什麼?」
「我相信你一次,同意你說的那個方法。」
「啥?」
陳牧沒聽明白,茫然看著面前雪膚粉膩、蜂腰曼妙的冶艷女人。「你在說什麼?」
紅竹兒神情閃過悲色,輕捂著自己的胸口。
鑽心的絞痛彷彿還隱隱存在。
「但我也有個條件。」
她垂下眼睫,纖細的玉指死死攥著,宛若幾根盈潤的小小玉筍,語聲卻蘊著滔天恨意,一字一頓道。「若有機會,幫我殺了太子!」
說完,女人毅然決然的拉開自己的裙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