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嗖!

  吾蘭說了這句話,帶頭第一個沖進洞中。

  小眼鏡陳勇貓身緊隨其後。

  我沒急於進去,而是回頭掃了一眼,結果我發現,在踉蹌奔來的張曼身後,居然沒了藍月和陸桐桐的身影。

  我一把攔住張曼問:“你隊友呢?陸桐桐去哪裏了。”

  張曼一臉驚恐,指著外邊說:“那個女人,那個叫藍……藍月的女人,剛才商量說讓我們帶她到隊友失蹤的地方,我……我們不肯去,她就拿出刀,架著桐桐,從那邊,跑掉了。”

  說完,張曼顧不上許多,因為蛇群越來越密,已經將出口堵的死死。她撲到我懷裏,喘口大氣,一貓腰,也鉆進了那個洞裏。

  我掃了眼小茹。

  小茹堅定說:“把你那把小刀給我。”

  我抽出彎蓮遞過去。

  小茹:“我去找那個女人,你快點跟著她們,那個大高個,一個人照顧不來兩人,你必須跟他們一起走。”

  “那你……”

  “別管我了,我去找那個女人算帳!”小茹拿了刀,嗖嗖,借著一塊塊堆在地麵上的小石塊兒,靈活地跳動著身體,一路,直奔山凹外跑去。

  這個小茹啊!她怎麽不把話講清楚呢!

  我一跺腳,顧不上那些,跟在張曼身後,一同鉆進了洞中。

  幾十年前的那場戰鬥打的非常慘烈。

  日軍和我軍在這片高原山地上作戰,所挖的地道幾乎將連綿的幾座大山完全掏空。是以,這山裏麵,到處都是曲折蜿蜒的地下通道。

  我鉆進洞穴裏後,發現裏麵非常黑,就拿出zipo打火機,看了下四周形勢。

  火光照亮了前麵張曼的沖鋒衣,我緊盯著張曼,一邊走,一邊大聲講:“吾蘭,聽到了嗎?”

  “聽到了。”

  “你手裏地圖管用嗎?我們是在哪裏?”

  “不行啊,岔路太多,我們必須馬上找到一個出口,離開這裏。”

  “好,就交給你了,你在前麵帶路吧。”

  “沒問題。”

  我們跟在吾蘭身後爬行。

  好在這些幾十年前挖的地下通道,大多都貫通相連,因此,人在裏邊不用擔心呼吸。

  我們一路行進,走了半個多小時,又拐到了一個向上的坡路。

  接著又是一段,又一段接近六十度角不停向上的陡坡。

  行進了約有四個小時,我們累的全都不行了,並且渾身是泥。

  最終,吾蘭終於找到了一個通向外界的洞口,然後我們陸續穿過濃密的草叢,來到了一個位於山腰的針葉林帶。

  走到洞口,可見外麵的雨已經停了。

  我和吾蘭兩人,分別用手中彎刀和兵工鏟將洞口附近雜草荊棘清理一番。最後,我們又洞口擴大些許。


  我弄來些幹柴,生了堆火,讓張曼和陳勇兩人進去烤火。

  我和吾蘭並坐在洞口,凝視雨後彌漫山間的大霧。

  吾蘭這時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銀製的煙盒,打開蓋子,翻出張煙紙,又抖落上去一些類似大米粒,很奇怪的煙粒上去,卷了支煙,掏出打火機,點燃,深吸一口。

  空氣瞬間彌漫一股濃烈帶香的煙草氣味。

  我看了看笑說:“莫合煙?”

  吾蘭:“嗯,來一支嗎?”

  我擺了擺手。

  吾蘭這時,壓低聲音,指了指我身後的陳勇說:“那小子,還隱約記得來時的路,但我讓他帶我去,他不帶我去。”

  我驚問:“為什麽?”

  就在這時,陳勇說話了。

  “那不是人去的地方,尤其這個季節,那裏……”

  張曼這時搶過話了:“那是高原雷暴區,現在是雨季,高原雷暴非常的頻繁。上去後,別說電子設備了,哪怕你身上有一個金屬紐扣,瞬間也會要了你的命!”

  “什麽?高原雷暴?”吾蘭一臉驚詫。

  我注意到,吾蘭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麵部肌肉明顯有了輕微抖動,臉色也變的慘白。

  我沒出聲,而是平靜地望著張曼,一字一句地說:“你們為什麽要到那個地方去?”

  張曼深吸口氣說:“我們很早就知道駝峰航線,並還知道在這條航線有許多二戰時的飛機墜毀。所以,我們製訂了這樣一個探險的計劃,意在找到一架失事的飛機。”

  接下來,張曼告訴我,事發那天晚上,他們正打算沿一條小路走下山。突然,有人看到遠處有烏雲,並伴有非常可怕的閃電。

  於是有人建議說,墜毀的飛機屬於金屬物件,況且這裏又是平均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原。在這裏形成的雷暴,歸屬於高原雷暴。

  而高原雷暴對金屬非常敏感,或許,追尋雷暴的蹤跡,就有可能找到失事飛機。

  於是,他們改變了原有路線。

  沿著看到雷暴的方向,不停前進。

  結果走了整整的一天一夜,據張曼估算,他們前進的速度不低,至少也要走了四十公裏。

  然後……

  一行人走到了雷暴區。

  張曼說,當第一道閃電從天空跌落時,他們全都嚇傻了。

  那雷電,太可怕,就仿佛在身邊閃爍。

  所有的電子設備,全部毀壞。

  甚至就連身上的鑰匙都泛起了電火花,天空落下的每一滴雨都仿佛帶了電荷,落在人身上,又麻又酥。

  張曼男朋友是個老驢友,經常往返西藏,當時,他大聲通知大家把身上所有金屬物品全都丟掉。

  人們什麽也不敢留,身上的金屬物件,哪怕是一個金屬的紐扣,都扯下來,遠遠丟開。


  隨後,張曼男朋友通知大家,分散開,原地頭朝下,緊緊趴在地麵上,千萬不要抬頭。

  而當張曼講到這裏時。

  吾蘭喃喃說了一句:“他做的是對的,不要留任何的金屬品,要頭朝下,趴在地上,然後捂住耳朵,不管雷聲有多大,都不要抬頭去看……”

  我望了眼吾蘭。

  吾蘭:“我家牧場裏的十幾頭羊就是那樣死掉的,它們脖子下掛了鈴鐺,然後,我親眼看到它們在一瞬間,被天空落下的雷電,打成了焦炭。”

  吾蘭的家在天山,那裏的天然牧場海拔極高,也是高原雷暴的頻發區域。

  張曼繼續說:“我們躲過了第一場雷暴,接下來的一天還是蠻順利,我們計劃要去附近的一個牧民聚居地,可就在那時,意外出現了,我們失蹤了四個人。而其中那個,就是我的男朋友,夏凡!”

  張曼說,她的男朋友跟另外三個人,一起跌進了一個奇怪的山縫。說它奇怪是因為,它表麵有一層不太堅固的泥土,在地麵上,它就仿佛一個天然的陷阱。人踩在上麵,很容易就掉進去。

  石縫很深,其間布滿了各式的雜草,荊棘,人站在上麵,看不到底部。隻能憑借喊話來聯係。

  張曼他們當然都圍在石縫附近,商量要不要下去營救。

  偏偏這時,第二場雷暴,出現了。

  於是,在接下來的日子,張曼一行數人一邊躲避不斷出現的雷暴,一邊把身上的補給丟下石縫深處。

  直至最後……

  石縫內再沒有回音傳出。

  張曼說到這兒,眼眶裏,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而到了這個時候,我終於知道這場營救的難點在哪兒了。

  高原雷暴!

  一種人類基本上沒有辦法克服的惡劣高原氣候。

  正常,我們生活在內陸地區的人,遇到打雷天,都基本不太敢出門。

  何況這裏是高原!

  並且高原雷暴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特點,比如,閃電的強度,當雷暴產生時,空氣電荷的強度,等等。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即便做足功課,身處雷暴當中。

  仍然有高達百分之八十被雷劈中的可能性。

  這夥兒驢友一個個能活到現在,豈止是命大,簡直是命太大了!

  我這時冷靜想了下。

  小茹那邊應該不用**心,她不是一般女人,用來對付那個獵裝女藍月,絕對是綽綽有餘。

  當下,重心該移到被困石縫內的那四名驢友身上。

  高原雷暴天氣,普通救援根本就不敢往上走!

  更何況,基本所有救援設備都是金屬構件,到了那兒,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是死亡的導火索!

  想到這兒,我對吾蘭說:“你先帶人回去,我想辦法,前去出事地點。”

  吾蘭愣了下:“再往前走,可能是雷暴高發區,那個危險……”

  我笑了笑:“古人都說,君子莫裝,裝,雷落,卒!今兒,我就要裝一回了,看老天能不能劈死我!”

  張曼從洞口走出來,跟我說:“這位先生,我跟你去!我大概能記清路線。”

  我愣了下:“你一個女孩兒,你……”

  張曼緊咬下唇:“因為,我男朋友在裏麵!”

  行了!就憑這丫頭扔出的這句話,回頭兒把那哥們兒救出來,他要不娶了張曼,我都不幹!

  我這時問了下吾蘭:“你身上有什麽藥品嗎?”

  吾蘭拿過大包,看了下:“隻剩一些簡單的應急藥了。”

  我想到這兒,把背的包拿過來,將裏麵東西全倒出來。

  所有金屬製的,哪怕是一根針,我全拿給了吾蘭,隻保留了一些應付毒蟲咬傷和外科的常用藥。

  接下來,我又用大彎刀,削了兩柄竹刀,遞給張曼一把,我自已留一把。

  完事兒我跟吾蘭說:“記得那個女人嗎?叫藍月的那個女人。”

  吾蘭點頭:“記得。”

  我說:“她不是什麽好東西,再見到,一定要想辦法控製住她。”

  吾蘭點頭:“我明白!”

  我讓吾蘭先帶著陳勇返回,同時我把紮西和唐小軒的模樣兒,講給了他,告訴他如果能在路上遇到這兩人,就把我的消息轉告給他們。

  吾蘭表示沒問題。

  臨行前,吾蘭從他的大背包裏拿出兩大包的軍用壓縮餅幹,一大盒的高熱黑巧克力,還有兩聽軍品牛肉罐頭。

  罐頭是馬口鐵包裝,不方便帶上去,我們就找東西打開,分食消滅了。

  收拾妥當,我對張曼招手:“來吧!你給我帶路。”

  張曼點頭,手裏緊緊攥著竹刀,跟我輕鬆上陣。

  我沒讓吾蘭跟行,因為我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恐懼’。

  是的,如果他沒有見到自家羊被雷劈死,沒有見過高原雷暴的可怕之處,他或許會與我同行。

  但現在,他心裏有了恐懼,強行再上路,很可能會釀出悲劇。

  跟吾蘭揮手告別,我扭頭問張曼:“你知道具體的地點嗎?”

  張曼咬唇想了下:“我隻知道一個方向,西北!向西北走。”

  西北……

  那不正是通往西藏的路嗎?

  沒什麽說的,走吧!

  接下來的兩天,我和張曼一直不停地翻山越嶺,時不時再調整下方位。晚上,就隨便找個石凹,或山窪,合衣對付一宿。

  期間,張曼跟我說,原本她不想走,甚至都想過,跳下那個石縫去救男友。但關鍵時候,理智戰勝了狂熱。她告訴自已,必須活著回去,然後給男友家人一個交待。如果有必要,她會盡全力去照顧男友父母一輩子。


  聽了這話,我問張曼,是什麽讓她改了主意。

  張曼說,是你!

  第三天的上午,我們來到一片長著稀疏青草的大山前。

  張曼舉手,眺望大山說:“就是那裏,翻到山嶺,我想,我就能知道路了。”

  我跟張曼一人嚼了一大塊的黑巧克力。

  然後,在太陽落山前,我們登上了山坡。

  這裏,海拔已經很高了。

  空中彌漫著濃烈的水汽。

  我牽著張曼的手,拄著一個拐杖,吃力往上攀登。

  突然,一陣大風吹過。

  雲霧倏然變幻,接著,不遠處一大片的黑雲,有如千萬頭奔騰烈馬,正呼嘯著朝這座山撲來。

  我望著黑雲,下一秒,我聽到雲層深處的隆隆雷音。

  張曼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我果斷說:“快!快跑!看到前麵那片大草地了嗎?我們快往那裏跑!”

  什麽樹啊,巖石後麵呢!全是瞎扯。

  我沒親身經曆過高原雷暴,但多少也聽說過幾次。

  記得那次是放假回家,我看一本玄幻小說,道爺笑嘻嘻地跟著翻了幾章,然後他說:“這個作者,不該這樣寫,作者,要體驗生活。這個雷劫嘛,他要是去過青藏高原,見過那裏的雷雨天,他就有經驗嘍……”

  於是,我就從道爺口中聽到了高原雷暴的諸多特點。

  同時也知道,遇到這種鬼天氣,千萬不要往樹林,窪地裏跑。

  一定要跑到開闊地,最好地草地,然後自然趴下……

  我拉著張曼的手狂奔。

  跑了大概三百餘米。

  張曼喘氣:“不行了,我真跑不動了。”

  我一咬牙,正想說什麽,突然看到眼前一亮。

  那個亮度,就好像有人拿狼眼手電晃了下你的眼睛似的,讓你瞬間就看不見任何的東西。

  我知道,它們來了!

  下一秒,我一把撲倒張曼,跟她一道,平趴在潮濕鬆軟的草地上。

  嘁哩喀喳!

  說實話,文字形容不出那種震撼感。

  那種感覺,就好像天與地同時在顫抖,巨大的雷鳴仿佛一記重重的大錘落到心髒上一般,讓人心跳停止,呼吸閉塞。

  嗡……

  我腦子,瞬間就是一片空白。

  耳朵裏,全是一陣陣的蟲鳴音。

  我閉眼,捂耳,開始接受,高原雷暴的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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