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人的身上有氣場。

  我們遇見個投緣的人,真有那種相見恨晚的感覺,恨不得擱一塊堆聊上個三天三夜才算罷了。

  若又或是遇到個心動妹子,真恨不得……(不說了)

  但我眼麽前出現的這一對,爺孫不像爺孫,父子不像父子的人,卻不僅跟我沒緣,反而有股子咬牙切齒的恨勁兒。

  病漢!麵色焦黃,緊緊摟著個手臂,一瞧就是外感了內熱攻心,汗氣不宣的真熱假寒癥狀。

  老頭兒,身板很硬朗,穿的雖破,但麵色紅潤,隻是眉宇間凝聚一股子濃濃的殺氣,咀嚼肌上,淡著一道咬牙的狠勁兒!

  這兩人!

  不是看病來了,他們是找病來了!

  我遞給前台小妹一個眼色,小妹麻利地出了前台,一步步移到老頭兒麵前,用正宗廣東話問了一句好。

  老頭兒一仰頭,傲然吐出一句話:“講人話!你講這個,我聽不懂!”

  小妹受了委屈,咬了咬牙,又用普通話說:“這位老人家,您是看病,還是有別的事情谘詢?”

  老頭冷哼:“你那門頭不寫著診所兩字兒嗎?我不是看病,我幹什麽來了。快點!找醫生,這人得了急病,再不看,要死人了!”

  我不動聲色,叫來前台小妹,低聲說:“給這倆人,領去白醫生診室。”

  白醫生,叫白大林,內地來港行醫的少壯派小中醫師。家中,也有祖傳醫術跟著。聽說在當地還很有名氣。這人廣州醫科大畢業,拿的是正規文憑,受過良好教育,走的路子,也極是端正。

  小妹,領了令,回身說:“老人家,請您跟我來。”

  老頭冷哼,扶了病漢,一步步地朝診室方向走。

  我跟了過去,裝賣呆兒,一路到了診室。

  白大林個子不高,170左右,這會兒,正在屋裏兒頭翻閱一本《本草拾遺》,看的津津有味兒呢。

  冷不丁,小妹領人進來,給他弄一愣,稍許又看到我,他顯的有些局促不安。

  我跟白大林伸臂抬手,示意他不必緊張,又遞個眼色,讓他專心看病就是。

  白大林這才恢複鎮定,起身,過去扶了病漢,在一張寬大的真皮椅上坐下,然後,白大林問:“這位先生,您這是怎麽了?”

  老頭兒咬牙發狠:“狗屁不是的東西!會不會做醫生,我們知道怎麽了,還找你幹什麽?”

  白大林一聽這話,嘎嘎咬了下牙。

  年輕氣盛,受不得話刺激,一刺激就要亂方寸,方寸一亂,別人就空易趁虛而入。

  當下,我微微笑過,送了白大林一個眼神兒,意思是,別生氣,由著他們來。

  白大林接過我眼神,穩定情緒,二話不說,伸手抓了病漢的腕子開始搭脈。搭過腕脈,他又讓病漢吐舌頭,看了苔相。

  兩樣診畢,白大林正色:“這位先生,您這是內感了極重的風熱火毒,且病氣入了脾胃,以致腠理不開,汗液不宣,這個病癥,當以麻杏石甘湯加減為主,目地是清熱宣汗,以此來解體內髒腑的邪氣。”

  白大林講的非常正確。

  並且,他還將病人的癥狀,辨癥過程,大概講了一下。這個,內地大部份中醫師都不會這麽幹,頂多是問了病,開方讓人拿藥就是,再多問,無非簡單的上火了,一句話了事。

  誰知老頭兒不買白大林的帳,抱臂冷笑說:“我們吃不了中藥,聞那味兒就想吐。”


  白大林又咬了咬牙:“若不能喝湯劑,就隻好以針法來宣泄排汗了。”

  老頭兒卻又說了:“我們暈針,見不得紮針。”

  我瞅白大林要抓狂了,但很快,他咬了下牙又說:“見不得紮針,那還有一招,就是背俞穴位放血,用引血排毒的法子來治病。”

  老頭兒:“我們怕疼。”

  白大林咬牙,深吸口氣……

  “既然這樣,那就隻好,以藥草煎湯,再以熱湯沐浴,從而以到渲泄邪熱的目地。”

  老頭兒:“都跟你說了,我們聞不得中藥的味兒,你還說泡什麽藥浴,你存心不想給我們治病是不是?”

  白大林,眼珠子在噴火。

  我知道,我再不出馬,這兄弟真要狂噴一口鮮血,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了。

  於是乎,我閃身,擋在老者和白大林之間,我笑對老頭兒說:“這位老人家,您吃不得中藥,受不了針刺,耐不住放血,又聞不得藥味,你到這診所來,你幹什麽來了。”

  老頭兒瞇眼,冷笑打量我說:“我看病來了。”

  我回:“好啊,我就是專門治病的人。”

  老頭兒:“那你有藥嗎?”

  我笑了:“有藥,你敢用嗎?“

  老頭兒:“有,我就敢用。“

  我:“好!一言為定,二位請跟我來。”

  我側身,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老頭兒冷冷笑過,扶起病漢,跟我往外走。

  方才一番觀察,我已經斷定,老頭兒是高人,但他不是幫我,想結交我,試探我的高人,而是登門找茬兒的高人。

  記得,當初我從外地回x京的時候,也就是錢三多設局要收我的那個關節上。張小淘在會所就醫治了類似這樣癥狀的發燒病人。

  這個病,簡單說,它不是外感六邪生出來的,而是有人,用了手段,用針封堵經絡,硬生生造出來的。

  目地很簡單,就是砸你場,挑你事兒!

  香港,沒人這麽幹。

  這老頭兒說話一口純正的京片子,ok!如果我沒猜錯,他就是大先生手底下的能人之一!

  藍雪娥回了內地,肯定跟大先生的人說了香港發生的事兒。大先生不在家,於是這老夥計就自行想了這麽個招兒,先拐過來,一是試探我虛實,二是借機敲打,敲打我!

  你大爺地,玩狠的!

  今兒,季某就跟你玩到底!

  病漢經絡被封,救治的方法隻有三種,一種是利用針術,行針,解了被封的脈絡,二是以推拿活血手法,震動經絡,達到解封的目地,第三,就是借助藥物或外力,提高自身的激素水平,激素升高,體內新陣代謝瞬間急劇增強,同樣也會沖開被針封的經脈。

  方法有很多,但我不想這倆家夥輕鬆就走,我得玩點花樣兒,小手段,小戲法!

  我領他們直接去了收藏各種邪門歪道物品的地方。

  這地兒,外麵是一個對開的大防盜門,平時都鎖著,想要進來,得拿門禁卡開門才行。我站門口,掏卡對著晃了下,叭嗒,門開了。

  我推門,做了個請。

  老頭兒一臉冷意,昂首挺胸就進去了。

  病漢子擱後邊兒,抱臂也進來了。

  倆人進屋,我反手,砰!一記巨響,給這門關死死的。


  病漢臉唰一下就白了。

  是的,別看這貨長了一米八十多的大個兒,那個子白長了,整個一膽氣短小之輩。

  老頭兒也是一愣,末了問我:“你個醫生,你想幹什麽?”

  我冷笑:“治病!”

  唰唰兩步,我撇下這倆家夥,走到收藏室的斜對麵,抬手抓住一個放在大棺材板子上的物件,一較勁,就給拎起來了。

  這玩意兒是個斧子!俗話講的開山斧,就是它!

  斧柄是楸木做的,雞蛋精細,光滑,結實,握在手中,有種牢牢的趁手感。斧頭是個大約三十公分長,二十公分寬的物件。

  斧刃也不知砍了什麽東西,有缺口。斧背上布了斑駁鏽跡,有的地方,已經腐蝕風化的快變形了。

  這東西,斧柄顯然是後安上支的,斧頭兒應該是擱哪個古墓,或別的什麽地方挖出來的物件。

  因此它造形簡單,做工樸實,年代也就無法分辨,所以也稱不上是值錢古董。

  但這些絲毫掩蓋不住包裹在它上麵的煞氣。

  這玩意兒!就他大爺地是個兇物,是個殺過人的兇物件。

  我雙手掂了大斧子,我猛回頭,眼中堆起無邊的殺氣。

  老頭兒懵了。

  俗話,猛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精神的。

  我現在表現了來的癥狀,就有點精神!

  我直勾勾地瞅著老頭兒,病漢,語氣低沉:“你們,是不是,北京來找茬兒的?啊……?”

  老頭兒哆嗦一下,沒說話,而是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邊退嘴裏邊念叨:“你這人……你是醫生,這是法治社會,**律,你可不能動粗,你……”

  我沒理會老頭兒,我把注意力轉向了病漢。

  “看病是吧,到我這兒看病,你今兒別想出去了……”

  “跪下!”

  我運上了虎豹雷音的吼勁兒。

  那動靜,吼出來,我自個兒聽著都覺得耳根子生疼。

  病漢渾身一哆嗦。

  兩腿一打顫,撲通,就跪在了地上。

  我提了斧子,一身殺氣,讓斧頭砸在地麵,然後拖了它,來回不安地圍著病漢走動。

  地麵傳出一陣陣劇烈的摩擦音。

  屋子裏彌漫了一股子濃濃的殺氣……

  老頭兒徹底傻了,站那兒,不會動了。

  我來回拖走了三圈,突然,我大吼:“你找死!今兒,我先開了你的腦袋再說!”

  話音一落,我雙手掄起大斧子,運上十成力氣,對準病漢胸袋,直接劈落!

  我動作非常快!

  一鼓作氣,斧刃破空。

  然後,就在斧子距離病漢頭頂不到一公分的時候,我突然停手,把勁兒往後一頓,腳後跟猛地一跺地。

  轟!一道砸地音傳來。勁已是散了。

  再看病漢,兩眼發直,豆大的汗珠,唰一下就密布了他的頭麵。

  三秒後。

  病漢後背一片濕,顯然,已是被汗水打透了。

  呼……

  我幽幽吹了口氣,一丟手,咣當,斧子掉地上了。

  下一秒,我微笑,轉身,麵對老頭兒:“藥到病除,癥已是解了!”


  沒錯,我的藥,就是很簡單的一個字‘嚇’!

  如果您讀過水滸傳,裏邊武鬆同誌跟宋江同誌相遇時,宋江拿了塊碳,差點沒燒到武鬆。而武鬆呢,則因那一嚇,出了一身的大汗,治好了身上的病癥。

  這個,擱人體生理的角度講,就是通過驚嚇手段,促使人體內部在一瞬間分泌出大量的激素。

  另外,有研究表明,有些時候,驚嚇甚至可以讓人的心跳瞬間飆升到200次分鍾以上。

  當然,那是一個瞬間的峰值。

  因此,這也是心髒病人受不起驚嚇的原因。

  病漢的經絡被堵,就是這麽一驚,讓激素大量分泌,激發了人體的潛能。然後自行沖開被封的經脈,汗氣自然得宣,病癥自然得除!

  這時,我抱臂,冷笑,麵對老頭兒。

  老頭兒目瞪口呆了兩秒,然後突然咬了咬牙,沖我一抱拳:“季先生,果然,手段高明!今天,我們認栽了。老五,走!”

  說著,老頭兒過去,一把將地上的病漢拖起,邁步要往外走。

  可惜,門反鎖了,沒卡,打不開。

  老頭兒一拉,門不開,他又愣了,扭頭問我:“你還想幹什麽?”

  我笑了。

  “這是診所,我有正規合法手續,我有行醫資格,你是病人,到這兒看病,病好了,自然要留下診金和費用。拿錢來!”我伸了手。

  老頭兒一時語塞。

  “我……我……”

  末了,他發狠:“你要多少錢?”

  我說:“正常,會費,一年是50萬!我們算筆帳,按每天診病一次來算,50萬除以365天,結果就是……”我稍微心算了一下,然後說:“約是1369元港幣。”

  老頭兒咬牙,伸手從口袋裏翻出兩張麵值一千的港幣給我扔地上說:“給你的診金,兩千,不用找了。”

  我抱臂:“撿起來!”

  老頭兒:“你……”

  我:“做人,有點樣子。你老,可以,但你為老不尊,可別怪晚輩不講情麵。”

  老頭兒恨恨瞪我一眼,給了病漢一個眼色,後者會意,彎腰把錢撿起來,交到我手上。

  我接過,揣兜裏,順便又翻出631港幣,交到病漢手中:“1369,多一分,我不會要!”

  病漢伸手,略顯畏懼地接過了港幣,交到老頭兒手中。

  我過去,拿門卡唰開門,一拉把手,微笑:“請!”

  老頭兒在前,一步步,埋頭往外走。

  我跟在病漢後頭,又跟了兩人走到門口。

  老頭兒忽然停下步,認真對我說:“季先生,你雖然成了氣候,但你最好不要跟大先生做對!識趣,你交出這家診所,然後,親自給大先生陪罪。不然……”

  我笑了。

  “請你給大先生捎句話,做人,要厚道,要守正道。一味隻想著斂財,最終不僅我會誅!天也會誅他個永世不得輪回!”

  老頭兒沒說什麽,隻是擰頭,就走。

  到了門口台階,往下走的時候,我聽他念叨一句:“哎,這人,已成氣候了。”

  我沒理會老頭兒的念叨。

  因為這會兒,我看到診所門口來了輛車,車剛停好,一截白晰粉嫩的小腿兒,就斜斜地,出現在我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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