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謊言
莫尊：“……”也對……
兩人無言。莫尊把冰蓮熬好之後，晏無殊已經睡著了。
莫尊歎了口氣，還是沒有叫醒那個人。昔日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什麽都不在乎的主上……竟然為了一個小女孩動怒。算了，不過就是送藥而已，主上難得可以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就讓主上睡一會兒吧。
莫尊把藥裝好，小心翼翼地端進寢室裏。尊主依然坐在床前，似乎，是在看著小姐……
他不會期待尊主親自喂藥，所以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尊主”，剛打算把床上的小女孩扶起來，就被嚇到了。
“我來喂她吧。”如同往常那樣沙啞，卻沒有一絲情感的聲音，卻讓莫尊的手抖了抖，手中端著的藥差點就和大地親密接觸了。
接著，莫尊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尊主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把秦瀟兮半抱入懷裏，並摘下了麵具。
雖然，莫尊還是看不見尊主的臉，可是……這是第一次，尊主願意摘下麵具。
其實，就算不戴麵具，也沒人能透過頭上戴著的黑布看到他的麵容，可是，他就是不放心……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莫尊後悔送藥進來了。
他看到，尊主小心翼翼地拿著盛著湯的湯匙越過黑布，也許是用嘴唇試探湯的溫度，再喂給小姐。一次也就算了，可是，尊主每一勺湯都是試過溫度，才喂小姐喝。小姐能喝到的湯隻有半碗，因為大部分都從嘴角溢出來了。
他看到，尊主每次都特別溫柔地拭去溢出來湯汁。
他聽到，尊主用內力講話，叫她……寶寶……尊主的喉嚨受傷，導致聲音一直都是沙啞的。尊主平時不願動用內力說話，這是第一次……他聽到如此好聽的聲音……
比司書那能讓人下意識信服的聲音還要好聽……
直到晏無殊來了要幫瀟兮換藥，被趕出屋子外的莫尊還回不過神來。他總覺得……他在做夢……夢裏的尊主，變得特別溫柔……
晏無殊自然也看到了自家小王妃在別人懷裏。可是，若墨真的是瀟兮心心念念的哥哥，他似乎……也不能說什麽……
作為朋友也好，作為夫君也罷，他都深刻地意識到，她的哥哥對她的影響有多大。
“墨……你是瀟兮的哥哥嗎……”那個讓她有勇氣獨自一人也想要爬上萬層階梯到佛堂祈福的哥哥……
墨磷戴上麵具，一時無話。
他家女孩的哥哥.……
他倒是好奇，如果他說是，那個人會不會有什麽特殊的反應。
當年那個內斂可怖的少年給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他還是不願意相信，言妄就真的徹徹底底的什麽東西都不記得了。
晏無殊把裝藥粉的瓶子和紗布取出來，放到一邊，靜靜地等待。
“是，我是娃娃的哥哥……”墨磷用他那沙啞的聲音，說道，“可是，我不想讓她知道……”
“為什麽？她……很喜歡她的哥哥……”晏無殊不解。
墨磷搖了搖頭，“我把我的名字給了你了。言妄……我會保護她，可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是她記憶裏的那個哥哥……”
事實上，他根本就不知她記憶中的哥哥是何種模樣，但是他再清楚不過，他家女孩的哥哥心中的她是如何。
畢竟，他見過她的哥哥。他見過……那個人滿世界亂跑，隻為了尋找那麽一個人的癡狂模樣。
晏無殊欲言又止，“墨，你真的打算不認她嗎？”
“嗯……我會以一個讓她不陌生的身份出現的。”他本來是什麽身份，就會以什麽身份出現。他可以欺騙言妄，但是舍不得欺騙那個會軟軟叫著他“亞父”的女孩。
秦瀟兮喝了半個月冰蓮熬的湯，終於願意醒過來了。
隻是她醒來之時很不湊巧，沒一個人在她身邊。
沉睡了一個月心靈越發脆弱的她一時沒忍住，就哭了。
晏無殊回到房裏，就看到床上小小的人兒睜著紫色的眸子嘩啦啦地流著眼淚。
霎那間，心裏所有的擔憂都放了下來。他快步走到她身邊，把她輕輕抱在懷裏，輕聲哄道，“瀟兮，乖乖地，不哭了。”
哄了好一會兒，她的淚水才止住。
秦瀟兮窩在穆王懷裏，伸手戳了戳穆王右臉上那道淡淡的傷疤，小嗓子都哭啞了，“夫君，你終於不戴麵具了。”
晏無殊連忙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才和她說話，“我的瀟兮真堅強。”終於醒過來了……
對方明顯沒有和她討論同一個話題，秦瀟兮撇了撇嘴，紫色眸子閃過幾分嗜血的暗芒。好不容易活過來了……嗯哼，也該算賬了……
“夫君，是誰想要殺我！”
晏無殊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相信夫君，再過一段時間，那個想要殺你的人，就會不複存在了。”
“我想知道是誰！”
“瀟兮有過一麵之緣的，西戍國的公主舞雨悅。”晏無殊的眸子閃過幾分陰鬱。
舞雨悅……秦瀟兮想了又想，總算想起來了。舞雨悅啊……傳言和穆王天生一對的那位……
隻有一種可能……舞雨悅早就認出她這個穆王妃了，所以……
這是穆王惹下的風流債吧……
“夫君，可不可以讓我親自報複她！”秦瀟兮笑得眉眼彎彎。
晏無殊無奈地搖了搖頭，一邊挽起她的衣袖和褲子檢查傷口，一邊說，“說一下你的計劃。”
“這裏沒有成親或者沒有婚約的男女不能在同一間屋子過夜的吧。找幾個男的扔去她屋裏，再找人捉奸，讓她身敗名裂再說。”她的語氣還是有些虛弱，聲音有些沙啞。
“……”他可以說墨的計劃比她還要狠嗎……墨說，找幾個男人和幾條狗，直接在大街上堵舞雨悅，然後，上演各種好戲，最好讓北冰國皇城人盡皆知，越多人看到越好。
“然後，然後……讓我想一想……”秦瀟兮蹭了蹭他的胸膛，眯著眼睛打了一個哈欠。
“不用想了。有人會安排好一切，瀟兮隻管乖乖養傷就好。”捏了捏她的臉頰，晏無殊無奈一笑。
“唔……好吧……”
“好了，不要想那麽多，好好養身子。一個月之內，不許下床走路！”
秦瀟兮乖乖地點了點頭，她知道她的雙腿被刺了兩刀，還好隻是雙腿被刺了兩刀，要不是她運氣好，可能她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晏無殊把她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好好休息，我待會過來給你換藥。”
說罷，就走出了屋子。
屋外，有一人在等待。他聽到了她的哭聲，可是， 有個人比他快就進去了。
觀察了那麽久，他看不出，言妄是以什麽心態對待女孩的。但是，他可以看出，他隻是穆王晏無殊，他想不起來曾經的事情。
光是晏無殊，就又一次喜歡上寶寶了嗎？
“墨，你是她的親哥哥嗎？她想的報複的方法和你的差不多。”晏無殊站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看那被白雪覆蓋的道路。
“我教的。”墨磷沒有多說。畢竟，說多錯多，這個道理，他懂。
“嗯，冰雕展還要繼續嗎？”往年的冰雕展，大部分都是他負責的。隻是今年，他要照顧她，可能沒時間布置了。
“要。今年的冰雕展，要好好利用一下。”麵具下的笑容冷冽。敢傷害他家的女孩，就要做好身敗名裂，死無全屍，國破家亡的準備。
就在北冰國冰雕展開始大張旗鼓地籌備的時候，夏南國出事了。夏南國的一位五品官員死於非命。在那位官員的屍體旁，有一段話：敢對相思無涯的朋友動手，黃泉路上走好。司書留。
那位五品官員，很不巧的就是夏南國當今皇後娘娘的親信。
秦瀟兮把這個消息當笑話來聽。這分明就是殺雞儆猴，警告皇後娘娘不要輕舉妄動嘛。
穆王說她遇刺受傷的消息已經傳回了夏南國，應該是傳到了她大哥那裏，而太子殿下最近和皇後娘娘的關係冷凍了，應該也是知道了什麽消息，夏南那邊，百裏洲作為一個情報收集者，他應該也是知道的。
為了讓他們放心，她覺得她有必要寫封信回去報平安。
隻是……作為一個隻學了幾個月寫字的孩子，她想要一個人完成一封信的難度有點大。
於是，她就把自家夫君叫上了。
第一封信，寫給大哥。她就打算寫簡單一點的幾句話。
“大哥，我已經沒事了，不要擔心。大哥要注意身體，希望我回去的時候，能看到大嫂。”秦瀟兮把她要寫的話念了出來。
穆王含笑聽著。
然後，她提筆的時候，“擔”字怎麽寫來著……“注意”怎麽寫來著……“望”字怎麽寫來著……
“夫君……”她回眸，可憐兮兮地看著穆王。
她久不落筆，毛筆滴落的墨汁染黑了她好不容易寫的字。
“好了，我帶著你寫。”晏無殊伸手握著她的小手，重新拿過一張宣紙鋪在桌子上。
雋秀又帶有幾分瀟灑的字體落在紙上，竟出奇地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