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雪中送炭
“一個五尺男兒,竟然在背後偷襲一個四五歲的娃娃,當真讓人覺得不恥。”一道清脆卻渾厚的聲音從遠及近,然後就看到一位身著白衣的男子,從不遠處的枝頭上飛落下來,白衣飄飄,猶如謫仙下凡一般。
方林看著那男人的大刀被打掉,心裏緊繃著的那根弦,一下子放鬆了,雙腿一軟,差點兒就栽到了地上,立刻用手中還在淌著熱血的長劍支撐著地麵,心裏暗道:幸好!幸好!這才騰出目光,去觀察這個來的如此及時的男子,投以一記感激的目光。
雨辰抱著頭,什麽也沒有看到,但是,聽著他們說話,趕緊動了動,摸摸頭,摸摸手,摸摸胳膊,確認自己完好無損,這才抬頭,滿眼的白色,男子威風凜凜的現在自己跟前,嘴角那一抹幹淨的淺笑,讓雨辰一陣崇拜。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連易,因不忍看著連穆良為皇姑的事情傷心,想著那次在皇姑的墓前看到的女子,可能會是皇姑的子嗣,於是,便再次踏上了西夏這方土地。
連易也注意到了方林的注視,微微頷首,回以放心的眼神,方林勾唇,立刻轉身,再次與身後撲上來的人展開了殊死搏鬥。
圍著雨辰的幾人,本來已經覺得是勝券在握了,誰知半路突然殺出程咬金,尤其是剛才被雨辰給戲耍了一番,又被這連易輕而易舉的打掉了手中的大刀,心裏心裏更是不怨恨了。
那漢子麵色一橫:“你是什麽人?敢來霸王山多管閑事,是不想活了嗎?識相的就趕緊給老子離開這裏,否則,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近來就是閑的緊,手就癢癢,偏偏就想管管這閑事,你說你要怎麽對我不客氣?”連易一副輕蔑的語氣,手中的折扇輕輕一甩,一副紅葉江水圖隨著手腕的抖動,輕輕的搖曳著。
漢子見連易如此輕蔑的模樣,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踐踏,冷哼一聲:“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抬臂朝其他的幾人一揮手:“兄弟們,一起上!給我好好兒的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子!”
“殺啊——”高喊一聲,十幾人蜂擁而上。
連易看向雨辰,眼神示意了一下馬車的位置:“你剛才很是讓我震撼,不過,現在你得回到馬車那邊,護著馬車上的人,因為我覺得,哪裏更需要你。”
被自己崇拜的人誇讚,雨辰心裏像吃了蜜一般,用力的點了點頭:“嗯!”然後迅速撤到馬車前,認認真真的執行連易的命令。
馬車上,香巧的叫聲越來越淒慘,阿牛在外麵又焦急,又害怕,看到雨辰安然無恙的回來,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
“香巧,用力!孩子快出來了——”
“姐姐,好痛,我受不了了,我不生了,我不生了!”臉上的汗水已經把香巧的頭發浸濕,一縷一縷的,緊貼著臉頰,牙齒死命的咬著嘴唇,嘴唇已經受不了牙齒上傳來的力度,鮮血衝破嘴唇上的皮層,流了出來,瞬間浸染了她的一口白牙,隻一眼,都讓人忍不住身子一顫。
“香巧,你千萬不能放棄,這是你和阿牛的孩子,一個鮮活的生命,她是要叫你娘的,難道你不想孩子開口叫你一聲娘嗎?”宮心月心早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女人生孩子,就猶如去鬼門關走了一遭,心裏暗暗祈禱著,央求上蒼保佑。
都說母親是這個世上最偉大的人,香巧緊緊因為這宮心月的這一句‘難道你不想孩子開口叫你一聲娘嗎?’,因蝕骨的疼痛而死灰的心,頃刻間又有了生氣,一行淚水從眼角滑落,和汗水交雜到了一起,咬牙一聲:“我生——”
馬車外,一把折扇,明明看起來柔弱的猶如書生的手腕,可是,擊打在那些人的身上,卻能瞬間使其五官扭曲,方寸大亂,雖不不至於要了他們的性命,卻讓他們過街的老鼠一般,抱頭亂竄,慘叫連連。
再觀方林,他就沒有這麽好的性子了,突然來了幫手,心裏頓時有了底氣,再也沒有顧及,全心撲到這一場掠殺遊戲之中,手中的長劍舞的飛快,伴隨著長劍的飛舞,溫熱的血水漫天飛舞,猶如片片血色玫瑰碎了一地。
山匪的人員急劇減少,地上的血水混合著泥土,散發著可怕的氣息,他們的心裏漸漸的生出了絲絲懼意,方林穿著的灰藍色的衣服,已然被他們的鮮血染成了墨色,血水浸透了衣袖,順著衣袖不住的落在地上。
山匪頭目不知何時,悄悄的摸到了方林的身後,大刀帶著寒氣,朝方林的背部砍去。
察覺到了背後的陰風,方林目光一淩,迅速轉身,手中的長劍瞬間抵住了山匪頭目的咽喉,就在此刻,一陣嬰兒嘹亮的啼哭聲,衝進了所有人的耳中,山匪手中的武器,慢慢的放了下來,不知是因為他們的頭目被控製住了,還是因為對新生命的敬畏。
方林嘴唇微微勾起一道弧度,盯著山匪頭目:“還打嗎?”
山匪頭目哪裏還有方才的膽色,手中的大刀也掉到了地上,麵如白紙:“大俠饒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求大俠饒命。”
“你們這種人,也配活著嗎?”方林想到馬車撞到大樹,九死一生的時候,想到雨辰差點兒喪命在這些可惡的土匪之手的時候,心裏還是陣陣後怕,一個聲音在方林的腦子裏飄過,他沒辦法原諒這些人。
其他的山匪見狀,哪裏還敢再待下去,什麽老大的死活,都比不得自己的命重要,遂鉚足了全身的力氣,往兩邊的山頭兒跑去,一會兒的功夫,便無影無蹤了。
方林冷笑一聲,由著那些人跑,劍微微拉開一絲距離,然後朝著山匪頭目的咽喉,用力的刺去。
“住手!”忽的一聲大喊。
方林的劍在碰到土匪頭子脖頸肌膚的瞬間,戛然而止,山匪頭目渾身一哆嗦,嚇得癱坐到了地上。
方林回頭,宮心月從馬車上下來,冷冷的掃了一眼山匪頭目:“雖然你的確該死,今天,就算是為孩子積點陰德,饒你一條狗命,滾!”
山匪頭目心裏有種從鬼門關撿了一條命的慶幸,不住的道謝,連滾帶爬的逃離了這片死人區。
宮心月看向方林,還沒來得及開口,方林身子忽的一個趔趄,仿佛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直直的向前倒。
宮心月心裏一震,驚呼一聲:“方林!”剛伸出手,突然一道身影閃過來,一把拉住了方林的胳膊,又一用力,將方林拉了起來,一襲白衣瞬間染上了大片的猩紅。
方林微微抬頭,見是連易,又對他報以感激的目光:“多謝。”而後看向宮心月:“夫人,剛剛多虧了這位公子,我……”
連易立刻打斷了方林的話:“別說話了,你受傷了,流了很多血,得趕快包紮。”
宮心月這才注意到,方林的胳膊上,後背上,有好幾道口子,還在不停地往外滲血,麵色一變:“馬車上有藥!我去取!”
給方林包紮好傷口,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方林身體虛弱,香巧剛剛生產完,馬車也受到撞擊,壞了,這讓宮心月心裏很是自責,若不是自己執意要離開,也不會發生這麽多的事情。
連易幫著把方林的傷口包紮好,看著四周的環境,對宮心月道:“看來今天晚上,你們得在這荒郊野外將就一晚了。”
宮心月立刻對連易拱手,深深鞠了一躬:“剛才一直忙著,還沒來得及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舉手之勞,夫人嚴重了。”連易輕輕一笑,對於宮心月和雨辰,連易心裏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這種感覺到底源於哪裏,自己也說不上來,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才會在剛才與山匪對峙的時候,放棄冷眼旁觀。
“剛才如果沒有公子的出手相助,我兒子現在恐怕已經遭到了那些山匪的毒手,我們幾人現在也不會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公子可能是無意為之,但是,對於我們就是救命的恩情,救命之恩大於天,對於我們來說,公子的恩情是永生難報的。”宮心月滿臉的真誠,因為這的確也是自己心中所想的。
“嗯嗯嗯,叔叔好厲害的!”雨辰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兩人的跟前,兩眼之中,既有崇拜又有敬意,已經超過了所有的男人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連易沒再解釋什麽:“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你們又有傷員和婦孺,多有不便,你們暫且在這裏歇息一下,我去給你們找些吃的來。”說完微微頷首,轉身走開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枝灑在樹下眾人的身上,每個人的臉上都透著一絲疲憊,都睡得很沉,一道道有節奏的敲擊聲,在這安靜的清晨,顯得有些突兀,宮心月慢慢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彎著身子,揮動著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