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輪回門
一曲作罷，羅寒舉起酒杯道：“青嬪姑娘妙手仙音，這一杯敬你。”
青嬪端起酒杯道：“公子過獎了。”
一飲而盡，羅寒問道：“我聽青嬪姑娘這一曲，造詣頗深，想必習練日久，不知師承何方？”
青嬪笑道：“青嬪本是官宦之家，隻因前朝戰亂，家父被亂軍所殺，青嬪也因此蒙難。這彈曲的技藝，便是自幼學習。”
兩人對飲暢聊，其他兩對也各自聊了起來，一時間觥籌交錯，不亦說乎。
酒過三巡，羅寒忽然問道：“青嬪姑娘來鬼界多久了？”
青嬪答道：“十年有餘。”
“想過去投胎轉世嗎？”
青嬪神色一黯，歎道：“若有的選，誰願意一直留在這裏賣藝賠笑？隻是青嬪乃是亂軍所殺，未有鬼差指引，不能入地府投胎，能有一容身之所不至於被同類吞噬已經萬幸，又怎敢奢望投胎轉世？”
羅寒嘴角微揚，說道：“你聽說過輪回門嗎？”
一言出，三女皆驚，青嬪慌亂左右看看，低聲道：“公子勿要妄言，城中正嚴查此事，若是被有心人聽去，恐怕有大麻煩。”
羅寒道：“不用慌張，門窗上已經被我施了法，不會有聲音傳出去的。實不相瞞，我們兄弟也有一些閑錢，過膩了現在的生活，想要投胎轉世家底又差一些，聽說這邊輪回門有機會，這才千裏迢迢過來，隻是苦於入地無門啊。”
到了這時候，羅寒來青樓的真正目的才暴露出來，他之前聽碧裙妖姬說起，就聯想到江雪娥，猜測江雪娥應該就是從輪回門手中得到了搶來的公文，冒名頂替去投胎。這當然隻是羅寒的一個腦洞，但羅寒覺得，天下熙熙皆為利來，輪回門鬥膽襲擊鬼差，總不能隻是打擊報複？他可不認為有什麽組織可以顛覆五方鬼帝的地位，所以搶劫轉生公文是一個合理的猜測。以此觀點展開，輪回門應該是有一定的實力，但還不足以成為一城鬼王，於是借此出售搶來的轉生公文斂財，對象是具備一定經濟實力渴望轉生的鬼。至於為什麽要這麽做，羅寒猜測是搶來的轉生公文有被識破的可能性，輪回門自己不願意用，所以賣出來，能騙一個是一個。在這樣的猜想下，能夠買得起名額的，應該是城中有一定經濟實力，但又距離正規渠道相差較大的有錢鬼，而這種有錢鬼大多是男性，平日裏應該會常來青樓消遣，在異性麵前一高興，很容易就把這種事作為炫耀的資本說出來，被青樓的姑娘們聽到。
羅寒當然不是純粹無聊跑來驗證這個，他是這麽拿這些公文有用，才想通過這種放大搭上線，聯係輪回門。
果然，青嬪在聽到已經隔音之後神情一下子輕鬆了下來，一邊斟酒說道：“青嬪也隻是聽說，前些日子王掌櫃來這裏的時候，和幾個姐妹說起這事，說是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去投胎轉世了。姐妹們一問，才知道他有人聯係他，向他出售去酆都地府投胎轉世的公文。公子，這事也就是我們私底下說說，您可別告訴別人啊。”
羅寒微笑點頭：“這個我明白。”說著一揮手，撤去門窗上的禁製，外麵的聲音登時傳入。
“是不是看不起老子啊？老子說了，要二十個，少一個都不行！”一個張揚的聲音最先入耳，聽到這聲音，青嬪三女同時色變，青嬪低聲道：“這就是那王掌櫃，自從那一次之後，他每次來都要點好幾個姐妹，一進房就是毆打淩虐，每次接待過他的姐妹都好幾天下不了床。”
鬼界之中鬼是有痛覺的，不然十八層地獄如何懲罰惡鬼？像這樣通過淩虐他人取樂的鬼，也不是一個兩個，隻是很少放在台麵上。
羅寒不以為意，端起酒杯道：“那你們可以不接待他啊。”
青嬪苦笑：“我們自是不願意接待，可他出手闊綽，辛娘為了賺錢那你會管那麽多。”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門外響起辛娘的聲音：“公子，奴家能進來嗎？”
“請進。”
辛娘推門而入，左右看看，麵帶歉意道：“三位公子，奴家有個不情之請……”
青嬪三女已經預料到什麽事，不自覺地將身子靠近三人，臉上的不情願傻子也能看出來。
羅寒淡淡打斷辛娘的話說道：“既然是不情之請，那就別說了。”
辛娘一臉尷尬，門外又傳來王掌櫃的聲音：“辛娘快點，大爺的錢可不是那麽好掙的。再湊不齊姑娘，小心大爺以後都不來了。”
辛娘一咬牙，說道：“三位公子今天的消費由我春風樓包了，請三位忍痛割愛，讓三位姑娘先行離開可好？”
“嗙！”羅寒一巴掌拍在桌上，直接將桌子拍塌，大聲道：“你什麽意思？小爺幾個差你這點錢？告訴那姓王的，不是隻有他有幾個臭錢，想要姑娘，自己來找小爺，沒本事就別裝大爺。滾！”
辛娘被羅寒這麽一嚇，話也不敢說，轉身扭著屁股跑了出去。
羅寒揮手：“繼續，來首歡快點的曲子，別被這種煩人的貨色影響了心情。”
三女心中一輕，左右是客人出頭，可賴不到她們頭上，於是依言彈奏起來。
樂曲聲中，一個頭大如鬥滿臉浮腫的鬼搖搖晃晃走了進來，往門口一站，用鼻孔朝著羅寒幾人說道：“就你們要找老子啊？”
羅寒順手撿起地上一根筷子，手一抖，射穿對方的大頭，傲然道：“孫子，過來叫大爺，不然打得你魂飛魄散。”
虧得這王掌櫃是鬼，頭顱洞穿也不致命，隻是慘嚎了一聲，然後瞪著圓滾滾的眼珠子怒視羅寒：“你們知道老子是誰嗎？”
羅寒嘴角上挑：“老子是太上老君，和你有個屁的關係。”說話間，房門自動關閉，三人同時站起，不懷好意地朝著王掌櫃走過去……
半個時辰後，王掌櫃將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
這王掌櫃是個積年的老鬼，早年靠著吞噬同類弄了點錢，在大河城定居下來，之後開始仗著手裏有點閑錢到處放貸。這放貸也是有講究的，王掌櫃隻放給新鬼，讓他們能夠湊齊買房子的錢在城裏定居，然後打工還錢，如果還不起，就隻能用房子還債。這貸利息不低，很少有鬼能還得清，所以王掌櫃名下的房子也就越來越多，成了大河城有名的房地產商人和金融大鱷。身家豐厚的王掌櫃就這麽在大河城混了兩百多年，期間還經曆過一次城主的變更，一直屹立不倒。但時間長了，王掌櫃開始厭倦鬼界的生活，想要去投胎，隻是地府收取的費用太過高昂，雖然他極擅斂財，也隻能望而興歎。
就在這時候，一個叫做輪回門的組織聯係上他，告訴他隻需要支付地府百分之一的費用，就可以得到一張投胎轉世的公文，並且給他看了現貨。那的確是地府的公章，隻需要冒名頂替，前往酆都地府，就可以直接轉生投胎。當然，既然是頂替，就會有被識破的風險，這也是這公文賣這麽便宜的原因。但來人給他仔細分析過，被發現的風險不足三成，值得一試。
買下公文的王掌櫃還剩下了一大筆資產，當然不願意白白丟掉，於是一邊套現一邊開始肆無忌憚地揮霍，於是就有了青樓事件。
羅寒三人離開春風樓不久，王掌櫃如一隻戰敗的公雞一樣離開，青嬪三女被她贖了出來，還給了一大筆錢作為安家費。沒辦法，這三女都聽到了他和輪回門交易的細節，如果去告發，他就完了。當然，這也是羅寒故意為之。除此之外，王掌櫃還接下了聯係輪回門的任務，替羅寒牽線搭橋。
鬼界無日月，三個時辰後，正在客房內睡覺的羅寒被敲門聲驚醒。
“老大，人來了。”
是孟飛的聲音。羅寒晃了晃腦袋，想起是什麽事，收拾一下說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存在進屋，關上了門。
“沒請教……”
“輪回門聯絡左使，你可以叫我夭，夭折的夭。聽王掌櫃說你想大量購入轉生公文？”
羅寒點頭：“不錯，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風，新近進入鬼界，得藍花城城主賞識委任為使者出使江海城。這一整支隊伍都是我從陽間帶來的部下。”
夭的頭部鬥篷上下晃動，似乎點頭：“怪不得，你的實力很強，卻默默無聞。想必在人間時也是一方霸主。”
“過獎了。什麽霸主豪強，也比不上一具鮮活的肉身，我已經厭惡了這種日子，所以才帶著部下進入鬼界，希望能夠有機會轉世為人，卻得知我等孤魂野鬼想轉世如此困難，隻能暫時依附藍花鬼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從我們這裏購買轉生公文，讓你和你的部下都可以轉生。隻是，你初到鬼界，有這麽多錢嗎？”
羅寒笑了：“一個王掌櫃能拿出一張轉生公文的錢，這地府不知道有多少王掌櫃。我雖然不見得能打得過鬼王，洗劫城裏一兩戶富豪對我來說不是多難的事。如果不是我們不想直接和鬼差打照麵，你覺得我們需要花錢嗎？”
夭並不生氣：“確實，和鬼差動手有很大的風險暴露，對之後去酆都地府不利。所以你們真的很需要我們，看來我們算是天作之合。那麽，給個準確的數目吧。”
羅寒遞給夭一張紙：“我的要求都寫在上麵了。”
夭看了一眼，說道：“我們目前沒有這麽多，而且我想你們暫時也付不了多少錢。不如這樣，你們先付定金，等我們湊夠數目，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羅寒掏出一疊銀票，說道：“可以，但別耍花樣，你知道，我們這種鬼，可比地府和鬼王們更不好惹。”
“盡管放心，這是一筆大買賣，我們不會自己砸自己招牌。”
“在這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這轉生公文怎麽用？”
夭一愣，想了想問道：“到了酆都地府，就說自己路上遇襲，逃亡至此。”
“我們這麽多鬼，你信嗎？”
夭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羅寒將銀票遞過去，笑道：“回去好好想想，我相信你們有這個能力。如果實在做不到，我們隻好中止交易。”
夭猶豫了一下，終於是接下了銀票，轉身走到門邊，停步道：“如果我們做不到，錢會退給你們。”
“走好。”羅寒一臉笑容，隔壁房間的碧裙妖姬卻在這時候釋放了自己的氣勢，將夭嚇得一個踉蹌，連忙推門而走。
無極進入房間，拿起桌子上一個果子咬了一口，問道：“你怎麽知道輪回門一定有辦法？”
羅寒搖頭：“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輪回門裏麵一定有地府的人。地府的人應該會熟悉地府的行為模式。”
“為什麽？”
“很簡單，我私下問過青禾，從羅酆山押送鬼魂前往酆都地府的鬼差都是隨機出發，路線隨機，除了一些必經之地，基本不會有外人知道鬼差的具體行程。這原本就是為了防備鬼差遭到膽大包天之徒襲擊的舉措，畢竟鬼差路途遙遠，身上帶的盤纏本就不少，再加上才被審判的新鬼多有家人祭祀，正是最富裕的時候，而荒郊野外，多少孤魂野鬼為了一點錢鋌而走險。”羅寒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接著說道：“輪回門能夠大量襲擊鬼差，而且作案地點無跡可尋，顯然是知道鬼差們的行動路線，如果沒有內鬼，根本不可能做到這個程度。最重要一點，鬼差的實力其實是參差不齊的，有些很厲害的老鬼投入地府，也是從鬼差做起，可輪回門作案幾十起，從未碰過這些硬茬子，要說不是有情報，反正我是不信。”
無極摸摸下巴：“你什麽時候和青禾私下說的？我怎麽不知道？”
羅寒翻個白眼：“你睡著的時候唄，連我都懷疑，還是不是兄弟了？”
無極嘿嘿一笑：“隨口說說，你都信不過，那我早就成了孤家寡人。”
“好了，召集大家，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