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平息的代價
到了仁善堂，雲笑下了馬車，視線所及之處就看到巷口蹲著兩個這樣的人，身上髒汙，眼神黯淡，背上還有一個小包袱。
“師傅。”東方澈見雲笑站在門口久不進去，便迎了出來，順著雲笑的視線看過去，才解釋道，“這些是流民。”
“流民？”雲笑略微詫異的重複，這個詞匯對她來說有些陌生。
東方澈麵色平靜，對於這些已經看得比較淡：“從北方傳來的消息，北漠意圖染指中夏兵臨城下，聖上下令征兵征稅，於是有一些承擔不起的人家隻好舉家搬遷往南邊逃。”
這便是戰爭的影響，雲笑看著蹲在牆角的人有些唏噓，略一思索又覺得不對：“這……犯法的吧？”
國家要人要錢的時候，你居然跑路，怎麽說國家也要麵子的，不可能這樣放任。
東方澈點頭：“是。這些流民一旦被抓回去，就是重罰，輕則流放，重則死罪。”所以奉先縣的人隻能視而不見，不能施以援手。
沉默了一會兒，雲笑又看了一眼角落的人才進了仁善堂，憋了一個寒冬，開春來就診的病人不少，都按著規矩排著隊伍。
因為人多，仁善堂製作了木牌，上頭刻著號數，拿到木牌的人便到一邊的椅子上歇息，也免得身上病痛還得站著排隊那般煎熬。
仁善堂如今名望高，雲笑的威望也高，並不以雲笑的年齡就輕視，病人以及家屬見到雲笑進來全都站起身向她問好。
雲笑忙回禮示意大家坐下歇息等待才走進後頭去換上白大褂開始坐診。
外科不一定時時有病人，雲笑便跟在東方澈身邊看他給病人把脈診斷開藥方，隨後自己再給病人把一次脈鞏固一下什麽病對應什麽脈象，對於東方澈開具的藥方也是反複琢磨，態度前所未有的端正認真。
西醫上，雲笑的業務水平毋庸置疑，但是論到中醫，東方澈才是業內的翹楚，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第一人，所以雲笑很虛心的跟著他學習，完全不因為背上了醫仙的名頭就有偶像包袱而高高在上。
陳家的事情讓雲笑想了許多，待在中夏國久了，思想總是免不了被潛移默化，看淡生命等級劃分，這不是她願意的改變，她回想自己的初衷，是簡單過日子，是用異能結合醫術救治人行善事。幸好，如今回頭還不算晚，特別是看到戰爭牽連到普通的百姓，令其流離失所，她更加有所觸動。
她能力有限，可以做到的很少，那麽就要將能做到的做到最好。
起初大家還會有些疑惑，仁善堂的兩個大夫究竟哪個是徒弟哪個是師傅，可是久了之後，看到兩個人對待醫術都是認真嚴謹的態度，大家覺得這個問題也不是很重要，感受到他們純粹的心，對他們隻有佩服和敬意。
東方澈眼見著雲笑以驚人的速度在進步著，震驚的同時也不服輸的努力學習，整個氛圍簡直不要太好。
青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兩個要去考狀元。
進入二月份，奉先縣裏從其他地方來的流民越來越多，隨處可見他們的身影，令人同情又害怕，大家害怕什麽時候政策就波及到這裏，那麽他們又該逃到哪裏去呢？
馮氏和魏蓉蓉已經到了孕晚期，兩個人反應都很大，呼吸都不太順暢，腳也水腫得厲害，雲笑擔心她們出事，就將仁善堂交給東方澈，如此他也能獨當一麵，實在處理不了再讓初曉來叫人也成。
待在溪山村，雲笑將躺椅搬到院子裏，和兩個孕婦一起在院裏曬曬初春的暖陽。
陽光很舒服，曬了一會兒，兩個孕婦就昏昏欲睡被扶回房間休息去，等元武從房間裏出來就見雲笑愣愣的盯著天上的白雲，笑問：“看白雲思考人生呢？”
雲笑最近總是發呆，他們一問，她就說自己在思考人生，這會兒見她又發呆，元武便這麽打趣。
“元武大哥，你說，流民四處流竄，朝廷卻沒有派人來抓，甚至都沒有指令下達，是為什麽？”雲笑發呆的時候都在想著蕭夜，她和他離得太遠，上了戰場後消息也傳得少了，她隻好從蛛絲馬跡裏去尋找，反複的琢磨，試圖從中找到點什麽，能夠推敲出京城的情況的，推敲出如今戰局如何。
已經開春了，可是依舊沒有任何消息來處置這些流民，說明朝廷無暇顧及，為什麽無暇顧及，是不是戰況膠著？
往年北漠在冬日裏也會有所動作，到邊關的幾個城池裏搶一些物資熬過冬天，可是，現在都春天了，他們還沒有罷手。
究竟有什麽倚仗？
雲笑很擔心蕭夜，她恨不得就這麽插上翅膀飛到北方去，可是她不能。
馮氏和魏蓉蓉以及她們肚子裏的雙胞胎，一共六條人命，她不能離開。
元武不知蕭夜的身份，隻當雲笑可憐這些流民：“興許聖上政務繁忙，一時沒有想起來，不過即使聖上沒有想起來，也會有地方官員上報朝廷，很快就會有人來處理，你放心吧。雖說他們是流民，可是聖上仁慈，隻要戰事平息，過後一定會寬大處理的，不用擔心。”
隻要戰事平息，可是戰事什麽時候才能平息，平息的代價又是什麽？
雲笑沉默不語，繼續盯著天上緩緩飄動的白雲。
元武見狀也不再說話。
“笑笑。”陳虎的聲音傳來，他背上扛著一隻獵物大步邁了進來，“今個兒天氣這麽好，你怎麽沒出去走走，這麽懶散的躺著可不像你。你看，我又獵到了好東西，讓你們吃頓好的。”陳虎自從經過白亦指導，自己堅持不懈的練習，如今大有進益，打獵更是越來越有收獲。冬天裏整個村子飽受驚嚇，陳家也發生慘案，陳虎心地良善，對幾個伯伯隻剩下了緬懷，所以開春後天天進山打獵，跟發泄這口鬱氣一樣。
雲笑起身，看到朝氣蓬勃的陳虎心情好了許多：“大虎哥，你又送東西來了，要不幹脆中午在我家吃吧，我給你們做一頓好吃的，你回家把陳叔陳嬸一塊兒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