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清醒
看氣氛怪怪的，賀楠竹笑了笑，“沒事了，那就吃飯吧，當我沒說。”
劉悅然表情呆呆的，腦海中回想著他剛剛的話，心裏仍就在搖擺不定。
他誠懇的話語，低沉的嗓音，深情的雙眸，以及那段令旁觀者都為之動容的話在她腦海裏不停重播。
就算是傅彥澤也沒有像這樣，對她如此用心過。
想起這些年來的交往中，傅彥澤從來不會對她說我愛你之類的情話，從來不會記得他們之間的任何紀念日，甚至連她的生日也會忘記送禮物。
她一直安慰自己，安慰自己他隻是不懂浪漫罷了。
然而這種安慰在現在看來卻是一種諷刺，一個自己認為從來不會說情話的男人，竟然可以每天和別的女人發曖昧短信，甚至連重複的內容都沒有。
所以對於他來說，不是不會說隻是懶得說，甚至於根本不屑去說。
每次在一起吃飯，都是她配合他的口味，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忘記了自己真正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了。
戚青青經常說她是用生命與尊嚴在交換愛情，而她卻常常反駁，認為自己找到了真愛，然而現實卻又是如此的殘酷。
而麵前的這個男人，點的一桌子菜都是她所喜愛的，而這些東西她從來沒有對他提過。
他的用心，可見一斑。
劉悅然抬眸，盯著賀楠竹，這個好看的男人。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發現他並不像表麵那樣的霸道，不近人情，反而有的時候也會認真的像個孩子，在很多細節上，甚至比大多數女人做的都要好。
想起他剛剛所說的話，那麽深情。
其實……真的和他在一起，自己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怎麽不吃，不合口味嗎？”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劉悅然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
她麵無表情，心裏卻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自己怎麽會有這麽無聊的、可笑的、幼稚的想法！
自己已經受傷過一次了，難道還想再在男人身上栽倒第二次嗎？
當初的傅彥澤，也是那麽美好，謙謙豐度，脈脈深情，對待她，也是無微不至的照料，總是能在不經意的細節中打動她。
他雖然不說情話，每一個舉動卻都在撩撥著少女內心最柔軟的弦觸。
所以她不可自拔的沉迷於他。
所以她總是為他的心不在焉找理由，即使連戚青青這個神經大條都嘲笑她的理由太牽強了，可是她就是那麽倔強。
直到赤裸裸的真相擺在麵前。
直到他牽著自己姐姐的手走到她的麵前
嗬，男人。
她至今都無法忘記他臉上的厭惡與決絕，姐姐臉上的嘲諷與得意。
往事不堪，像一根刺一樣紮在她的心上，拔出去亦是血淋淋的傷疤。
她所能做的，隻是將過往塵封在心底。
久而久之，沒有人再去提及她，就好像她自己也忘了一般。
但每次回到家中，看到那個女人醜惡的嘴臉，就仿佛心底的傷疤被人一揭而下，無法抑製的疼痛便湧上心頭。
其實，這世間的任何事，哪有那麽輕易就釋懷了的呢？
誰也不能做到。
此時此刻，她的心不禁又隱隱作痛，她討厭這種感覺，卻又無可奈何。
哭泣和笑容可以偽裝，但是內心深處的情感誰能控製的了？
如今，又有一個男人，重複當年的情景，妄圖打動她的心弦。
可布滿塵埃與厚重傷痕的心，怎會輕易動搖。
劉悅然的思緒混成一團，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就算知道了，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嗎？
不一定，她告訴自己。
即使他看起來那麽真誠，她的內心也感受到了他的真誠，可是她卻害怕連自己的心也欺騙自己。
所以，她寧願將自己裝在厚重的盔甲中，也不願輕裝去麵對未知的未來。
斂去心底的那一點蕩漾，她努力告訴自己要平靜。
雖然表麵上裝作不在意，可拿著叉子在劃空盤的手已經出賣了她的內心。
賀楠竹笑了笑，將自己切好的牛排和劉悅然的空盤對換過來。
他知道她受傷很深，不願輕易再打開心扉。可是他願意去等，無論多久。
劉悅然的臉竟微不可察的紅了紅，輕聲的說了句“謝謝。”
他將紅酒倒入她麵前的高腳杯，頓了頓，“你可以考慮考慮我之前說過的話。”順手也為自己倒了一杯。
劉悅然低著頭，默默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所有伶牙俐齒在此時此刻都沒有了方向與著落。
他端起酒杯，優雅的輕啟紅唇，猩紅的液體順著透明的玻璃杯蜿蜒而下，“味道不錯呢。”
劉悅然艱難的咽下口中的肉，直視著他，“你為什麽喜歡我啊。”
瞬間又把頭低下，仿佛是要裝作她沒說過這句話一樣。
聲音小到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但賀楠竹聽到了。
他緩緩地從座位起身，長腿一邁，繞道劉悅然的座位後邊，雙手環過她的肩頭，握住了她緊抓著酒杯的手，在她耳邊用低沉而魅惑的嗓音道，“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你。”
劉悅然不舒服的挪了挪，“你不要靠我那麽近。”
想要把手抽走，卻被有力的握住。
有那麽一瞬間的情迷意亂，但她很快就清醒了。
是啊，自己有什麽資格呢。
和這種男人玩感情遊戲，她玩不起，也不想玩。
情話連篇，雖然很撩人，卻隻是這個男人的敷衍之術罷了。
想到這裏，劉悅然生硬地抽出自己的雙手，開始一心一意的吃著麵前的牛排，賀楠竹也是很識時務，見好就收，也不再強撩，回到自己的座位，看著她吃飯。
傳說中的秀色可餐便是她了吧。
看著她吃飯時額前微微晃動的碎發，與一鼓一鼓的臉頰，他竟一點都不覺得餓，隻覺得賞心悅目。
劉悅然雖然知道他在盯著他，可是在她自認為看透了這個男人的把戲之後，她也不再在意，隻是安安靜靜的吃飯，然而內心的波瀾起伏卻閃動在漆黑的雙眸中，幾次刀叉都差點握不住。
她不禁心中暗罵自己一聲沒用。
賀楠竹靜靜地望著她，也不多言。
隻是小心的將挑出魚刺肉，放在她的盤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