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夕陽完全落下,夜色逐漸浸染天際的時候,費奇用傳送術返回了凸山。他剛一邁出空間通道就被夏妮拽著胳膊蹲了下來。此時山下傳來叫喊聲:“看那閃光!他就在上麵!快!加快速度,不然他就跑了!”
從懸崖邊的岩石小心探出頭向下張望,二十多名聖騎士和牧師正沿著陡峭的山壁向上攀爬。在神術的幫助下,他們如同靈活的壁虎一樣,隻需要借助山石的縫隙和微小的凸起就能固定套著沉重盔甲的身軀,這些人上升的速度幾乎與他們陸地行走的速度相當。“你施展傳送術被他們發現了,估計是空間通道開啟的光芒被偵測到。”夏妮說道。
費奇看著山下,發現不僅有“捕捉費奇小隊”正在攀爬,雷霆軍的營地也有所行動。三隊聖騎士從馬廄裏牽出自己的馬,用神術變幻出馬鞍等馬具,直接翻身騎上。它們兵分三路,試圖將凸山包圍起來。這是常見的圍捕戰術,但在擁有傳送能力的對手麵前實際沒有作用。
可他們還是這樣做了,隻能說明布魯姆菲爾德對費奇勢在必得,拿出了全力來應對。估計他想的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隻不過他恐怕將獅子和兔子的關係想反了。
“抱歉之前將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我忽略了使用法術會引起他們注意了。”費奇抓起夏妮的手,帶著她遠離懸崖邊。“這個時候我應該帶著你離開,但雷霆軍那封爆炸的郵件並不是我做的,這件事必須要澄清,以免被人利用,所以我要留下見見布魯姆菲爾德。”
“是我們要留下。”夏妮說道。她一甩頭,頭上的小蛇紛紛用嘴巴咬起麵紗,齊心協力將自己遮蓋起來。“我陪著你。如果他們想要對咱們不利,首先要克服自己的麻痹才行。”
“好,咱們一起行動。”費奇一手挽著夏妮的腰,另一隻手取出科克塔爾之眼,操控它找到布魯姆菲爾德的位置。雷霆軍的負責人就在他的營帳外,雙手拿著望遠鏡看向凸山的方向。他臉上滿是焦急的表情,隻是不知道是焦急於能否抓到費奇,還是為手下士兵的安全而焦急。費奇示意夏妮做好準備,然後利用科克塔爾之眼的視野作為參照,一個傳送來到布魯姆菲爾德身後。
“那封爆炸的信不是我寫的,也不是國王軍做的,我父親不會騙我。”
布魯姆菲爾德猛地轉過身來,望遠鏡飛了出去,長劍抽了出來。與此同時,他身邊的四個聖騎士和三個牧師們也發現了費奇,立刻抽出武器或念起咒語,精製的金屬利器在神術雷霆的照耀下熠熠生輝。費奇將夏妮緊緊摟住,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可能無法避免傷到夏妮。“布魯姆菲爾德,我是來談談的。”
“你膽量很大,”布魯姆菲爾德並沒有放下長劍,但也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如果我在這裏抓住了你,那麽國王軍就不得不撤兵……”
“不,你抓不住我,我曾經在數量是這個營地幾千倍規模的戰場上穿行,所受的不過是些輕傷。你們這些人如果竭盡全力,有可能會傷到我心愛的女人。”費奇說道:“不管是紳士還是騎士,都不應該讓女士受傷,所以我建議談一談。”
“如果你能自縛雙手,我願意以聖騎士的榮譽發誓,保證你們的安全,而且咱們可以好好談一談。”
“我施法的時候可以不使用雙手。”費奇隻是想作為使者交談,並不想將自己變成俘虜,哪怕一秒鍾都不行。“咱們談話時,你可以隨便找多少武裝人員來圍觀,但是別想用物質的或者法術的方法來束縛我。我的手上並沒有沾過教會任何一個虔誠信徒的血,別讓我在今天破這個例。”
“教會的聖徒哈……”布魯姆菲爾德眉頭緊皺、表情複雜地說道:“你提到爆炸的信件……如果不是你做的,你怎麽知道這件事情?”
“我可以用法術看到你帳篷裏發生的事情,清楚知道你們的談話內容,一個帳篷並不能阻止我獲取你們的秘密。”費奇說道:“我看到了信件的內容,也看到那個帶著藍綬帶的牧師用預言類神術咒語驗證了信件的真偽,之後它就爆炸了——你還需要其他證明嗎?”
“雖然我已經將你的法術能力想得很高,但我仍不得不承認還是低估了你。”布魯姆菲爾德左手伸出兩根指頭,在身側晃了晃。周圍的騎士和牧師們雖然沒有收起法術和武器,但至少將它們放得低了些。“費奇,你知道營帳裏的事情,並不能證明這件事不是你或者國王軍做的。”
“對,的確不能證明,道理上講兩件事沒有互相證明清白的關係。”費奇點了點頭,說道:“我來找你說這件事,完全是因為個人的驕傲。我不想讓教會的聖騎士和牧師們死於魔法之下,但如果你們被那封信挑撥,或者以任何其他理由發起進攻,我在這裏的職責就是確保你們會全部損失在這裏。換句話說,我有很多辦法獲得這場戰鬥的勝利——這個說法你可能不愛聽,那我換一種——不管這場衝突的結果如何,我不需要陰謀者的幫助,更不想任何陰謀家獲利!”
“那你認為這個陰謀家可能是誰?”
“毀滅與重生教派,或者任何人都有可能。”費奇搖了搖頭,說道:“布魯姆菲爾德騎士,在關於燈塔領的歸屬問題上,總主教向國王發難而製造了分歧,但所有真理雷霆女神教會的人,不管是聖騎士、牧師、聖徒或者聖殿騎士都不會讓邪教的走狗靠著陰謀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費奇的話,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認同,大家畢竟是佩戴著同種聖徽、在一個女神麵前祈禱的信徒,而教會的確宣布要徹查和消滅毀滅重生教派,這件事人盡皆知。布魯姆菲爾德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微微扭頭,注意到正在爬山的精銳已經看到了營地的情況,正在全速向回趕。他計算了一下之前閃光發生、費奇上山然後出現在營地中的時間,發現那些騎士和牧師無論如何加速,也來不及回來抓住費奇。
“費奇,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但不能想說什麽就是什麽。我現在還沒有完全的證據來相信那封信就是你或者國王軍寫的,同樣我也不能聽你一麵之詞就排除掉你的嫌疑。”布魯姆菲爾德將長劍收回劍鞘,整了整盔甲的肩帶,挺直胸膛說道:“但如果你讓國王軍後撤三十裏,拿出誠意,我可以承諾在徹底調查清楚這件事之前,不會將這件事和國王軍聯係起來,也不會因此改變既定策略。”
費奇想了一下,看了看夏妮,然後搖了搖頭。“我不是國王軍的統帥,這種事情我無法答應你。不過……我們兩個可以在這裏陪著你。”
夏妮歪著頭看著費奇,然後對布魯姆菲爾德點了點頭。她說道:“聖騎士大人,費奇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不過我要補充一點:我們仍是國王軍的斥候,並不是你們的俘虜。我們最多隻是在你們知道的情況下繼續偵查你們,卻不是被你們逮捕了。”
“我在你們營地外畫塊區域,插上國王軍的旗幟,我們兩個就待在裏麵。你派多少人圍觀都行,聊天、聚餐也可以,隻要別踏進來。”費奇說道:“最好給我們準備個帳篷,總要給女人一些隱私。我不用進帳篷,就在外麵任你們參觀。這個誠意夠足了吧?”
聖騎士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青、白、紅、黑,顏色不斷變換。他年輕時候曾經雇傭遊吟詩人扮演自己,自己則裝作遊吟詩人混跡於市井之中調查案件,這種遊離在聖騎士教條邊緣的行為可謂前無古人,他一直認為自己頭腦靈活,很為這段經曆驕傲。他總是回憶起當時一起行動時坎特·霍爾臉上驚訝的表情和佩服的神色,以至於就算後來坎特成為了霍爾伯爵和聖殿騎士,成了國王的父親,地位高高在上,他也不認為自己是弱勢一方。不過,坎特·霍爾這個兒子的騷操作徹底震驚了他,他感覺自己突然變成了當年的坎特·霍爾。
“你……這……你這是為了什麽呢?就為了證明有陰謀家的存在,同時還顯示你根本不將雷霆軍放在眼裏?”
“我聽你在營帳中說,你們要堅持一段時間,總主教的特使就回到,從而解決這場爭端。我們國王軍是不會退卻的,但同樣希望爭端能夠解決,這是最根本的原因。”費奇接著說道:“我不需要證明什麽,隻想讓陰謀家挑撥離間的計劃破產。至於雷霆軍,如果不是重視你們,我早就用對付海盜的辦法展開進攻了。哪怕不殺人、不傷人,我也可以將你們的輜重全部燒毀,難道那個時侯你們還能堅持?就算人受得了,你們還有能作戰的馬嗎?”
“嗯,我聽說你燒毀海盜船塢和港口的事情了——海上燒船和陸上殺馬作用是一樣的,這的確是你能幹出來的事情。但你似乎太不把教會的牧師放在眼裏了。”布魯姆菲爾德說道:“你太驕傲了,你就這麽確定你總是能主導局麵嗎?你的傳送很快,但你能躲開雷霆嗎?”
費奇看出布魯姆菲爾德有妥協的意思,但他是一軍統帥,如果硬要他必須按照對手的安排行動,尤其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的確有些強人所難。所以,對於布魯姆菲爾德提出的問題,費奇好好思考了一番,然後找一個合適的切入點和回答方式。他相信,如果能避免雙方矛盾激化,隻要堅持到總主教唐德·米普的特使完成任務,那麽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我對自己實力的信心與你沒有兩樣,除了真的較量一番外,沒有一種可以真正知道勝負結果的辦法。甚至打上好幾場,也不一定就會讓雙方心服口服。”費奇用平穩的語氣緩緩說道:“真正重要的並不是知道誰更厲害,而是看一下雙方在進入最後的戰爭手段前,能否為未來留下生存的空間。一個海盜若是願意給被劫掠的人留一條回家的活路,可以被稱為有良心;一個強盜若是願意接濟窮人,那對他的罪行的懲罰也可以減輕;紳士不忍傷害兒童,騎士不會虐待俘虜。留出一線生機,爭鬥也不至於發展成你死我亡的永恒仇恨。”
“在女神的見證下——或許女神沒有見證這一幕,但我覺得神國的聖徒和天使中總會有人在見證,”費奇說道:“我限製自己的自由以作為誠意,並希望你根據聖騎士的信條給予相應的尊重。聖騎士和聖徒,一方統帥和另一方統帥的兒子,再加上我最心愛的女人,我相信這個協議是對等的、公平的,其目的是善良的,值得女神的信徒為之努力。”
他最後加上一句:“而且我的信譽一向不錯——至少在流放並在冰峰要塞聆聽教誨後,一直是說到做到。”
聖騎士對聖徒,這個說法不錯,布魯姆菲爾德點了點頭。“如果不為善良之事做出努力,那麽聖騎士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但這件事在公平方麵還要做一些細化,不能完全按照你說得來。”
“現在是在商議嗎?太好了,我洗耳恭聽。”
“你要畫一塊地,顯示自己沒有被俘虜,這可以,但不能在這個地方。這裏是教樞領地,你在這裏圈地屬於越界。”布魯姆菲爾德說道:“凸山的另一邊是燈塔領,你在那邊找塊靠近分界線的地方坐著,我圍你一個半圓就可以了。你有傳送術,半圓和整圓也沒什麽區別。而且你自己想辦法找帳篷,我沒道理給你——除非你是俘虜。”
咦,布魯姆菲爾德腦子轉的也很快啊!費奇突然認識到麵前這個教會的聖騎士並非他印象中那種死板僵化的人。能夠靈活處理突發的情況,怪不得他可以統領雷霆軍。從這個角度想,總主教唐特·米普選了個不錯的人,也隻有這種人才能確保前線不出現重大問題,從而讓談判、妥協成為可能。
“行,我認為你說的很有道理。”費奇向前伸出手去,對布魯姆菲爾德說:“這是一個不錯的協議。”
“作為指揮官,我不會和你握手,但這仍是一個女神見證的約定。”布魯姆菲爾德親吻了盔甲護手位置的聖徽,說道:“這是聖騎士和聖徒的約定。”
費奇收回手,點了點頭。“帶路吧,給我找塊地方。”
https://www.biqiuge8.com/book/42196/462918647.html
biqiuge8.com。biqiuge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