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奧利凡德拿起老魔杖,帶著堅毅的神情走向工作間角落的壁爐。那是個陳舊老邁的壁爐,往年的煙火早就將它熏黑,看不出初始的顏色。壁爐早已清空,地上隻有少許積塵而沒有碳灰。奧利凡德彎下腰,擠進這個低矮的壁爐,從掛在牆上的小袋子裏抓出一把閃光的綠色粉末,往腳下一擲。
“梅林之友!”
一陣綠色的火焰猛然升騰起來將奧利凡德吞噬進去,然後他們一同消失。“原來這就是家養小精靈提到的壁爐傳送。對,用的是飛路粉!”費奇來到壁爐前蹲下,伸出手掌感受麵前的魔法。
壁爐逐漸亮了起來,厚厚的煙熏焦黑的表麵上出現了亮白色的線條。這些線條不斷向前延伸、轉向、串聯,最終呈現在費奇麵前的是一個複雜的魔法陣,密集的花紋裏麵塞滿了費奇不認識的符文字。
他從掛在壁爐邊的小口袋裏掏出一撮兒飛路粉,一邊撚一邊看、嗅一嗅、甚至稍微嚐了嚐。夏妮擔心地勸阻道:“別亂吃東西,你不怕中毒?”
“很明顯這個東西是日常家用的,還是裸著手直接去抓,呼啦一下撒出去。如果有毒,巫師就應該死絕了——不過它的味道的確不好。”費奇朝外吐吐口水,然後將手指尖殘餘的飛路粉扔進壁爐中去。魔法陣閃爍了一下,已經向外產生了要開啟空間傳送的能量波動,但是它沒有聽到使用者喊出目的地名稱,於是自己停止了運轉,魔法陣的光芒消失,完全隱藏起來。
“飛路粉的主要作用是付費來啟動這個魔法陣。它被製作成了消耗品,我嚐出裏麵有元素寶石的粉末,這個應該是主要起作用的成分,但是數量很少。剩下的則是些混合的藥粉,對於空間傳送產生的能量波動非常敏感,一點就著,確保每次扔下去的飛路粉都會被燒光。”
費奇又拿了一點飛路粉嚐了嚐,然後自己施展一個簡單的傳送法術,飛路粉果然又燃燒起來。不過這一次,綠色的火焰過後,一些比沙子還要細碎的粉塵留在了費奇指頭上。
“看,元素寶石粉末。剛剛的傳送術由我自己提供法力,而且也沒有使用巫師傳送網絡的魔法陣,所以這些元素寶石粉末還能剩下一點。很顯然,巫師們本身擁有傳送的咒語,這個飛路粉傳送網絡是簡易的、平常化的傳送係統,靠賣飛路粉盈利來維持運作。”費奇也有自營的傳送陣平台,所以一想就明白了。“飛路粉是個掙錢的好手段。”
“看來你也想到了呢!”夏妮說道:“飛路粉用少了,傳送無法進行,但是又沒有天平給出準確數量。因此為了確保傳送成功,人們會選擇多扔一些,那就必須多買一些。”
“用浪費的方式來盈利,顯得有點無恥啊!不知道飛路粉網絡是誰在經營,和它打交道的時候要小心它的貪婪。”費奇從壁爐前離開,坐在奧利凡德的工作椅上。“夏妮,你覺得這個老頭是個怎樣的人?”
“我感覺他是個純粹的工匠,對人有著發自內心的善良和熱情,唯一的問題是在魔杖這件事上有點太專注了。”夏妮說道:“費奇,他是不是去歸還老魔杖?”
“可能是吧。梅林之友是這把魔杖曾經主人所在墓地的名字,所以十有八九他是要去歸還的。我也希望他能擺脫老魔杖,因為他手上的那根魔杖,其邪惡的部分已經變強了,變得非常危險。”
“那他會不會有危險?”
“還不至於。老魔杖被製造出來,首先是魔杖,然後才是契約。那個契約設計的很狡猾,不會對周圍所有的巫師立刻發生作用——否則就不叫老魔杖,而叫做引戰傻棍子了。”費奇笑了笑,說道:“他會對魔杖持有者周圍的人形成潛移默化的影響,誘惑他們研究,引發他們的貪欲,但這需要大量時間的累積才行。奧利凡德拿著魔杖送回去,這短短的時間內,魔杖影響不了他。”
話雖然這樣說,但隻要奧利凡德不回來,誰也不能完全確定這點。夏妮盯著壁爐,等著綠色的火焰再次出現,然後從裏麵掉出來個老頭。費奇則轉頭專心研究奧利凡德的工具台,特別是那些半成品的魔杖。
以一個魔法物品製作者的眼睛來看,自然能發現魔杖的許多秘密。費奇麵前有十多根半成品,從一根樹枝,到已經能夠展現出魔杖力量,隻是還沒有刷漆裝飾的準成品,一應俱全。如果說魔杖是一個係統的話,那麽它的製造過程已經完全展開呈現在費奇眼前,這讓他的破解工作變得非常簡單。
他伸出手,掌心向下,從魔杖上方掠過,一遍又一遍不斷重複,用偵測法術不斷探究魔杖的秘密。他漸漸有了心得,至少對魔杖的工作原理很清楚了:魔杖是溝通靈魂和現實世界的橋梁,它構建了一條法力和咒語的極速通道。同時,經過加工的魔杖,在尖端所指的方向上有更強的聚焦性能,提高咒語的成功率,而這一切都需要經過製造者不斷用自身法力去磨礪魔杖才行。
這很像是不斷用磁鐵在鐵釘上朝一個方向不斷刮刷,最終讓釘子也帶上磁性的過程。這一部分費奇已經基本明白了,但是他沒搞明白魔杖功能的另一端:魔杖為什麽能適應靈魂,它為何能擁有挑選主人的能力。
好在奧利凡德終於回來了,他可以解答這個問題。從老人輕鬆的表情來看,他應該已經將老魔杖還回去了,徹底擺脫這個潛在威脅。不過費奇看得出來,奧利凡德內心升起了新的想法,那就是自己製造一根比老魔杖更強大,而且要更加安全、善良的魔杖。這個念頭,在他聽說老魔杖也是出自巫師之手時,便產生了。
“魔杖挑選主人,是因為魔杖杖身所用的樹木具備品質,而它的形狀又能切合巫師的品格。”奧利凡德說道:“比如黑胡桃木,喜歡具備洞察力和敏銳直覺的主人;比如山楂木,它具備自相矛盾的特性,適合哪種活躍、不可預測甚至有些極端的性格。”
“那麽接骨木呢?”
“你是說老魔杖嗎?”奧利凡德皺了皺眉:“老魔杖有些特殊,我不好妄言。由於老魔杖的傳說,不少巫師來訂購過接骨木的魔杖,我的家族也有些記錄。接骨木總是和死亡相關聯,與死亡、靈魂相關的邪惡巫術會用到它。用接骨木製造的魔杖肯定會放大這種特性,一般的巫師根本承受不住。”
“另外,它的杖芯也有問題。”奧利凡德說道:“夜騎是介於生死之間的生物,隻有親眼見過死亡,並被死亡震撼心靈後的巫師,才能用肉眼看到夜騎。有一種說法是,夜騎是靈魂的坐騎,在一個人死亡後,會由夜騎送他前往天堂或者地獄。”
費奇想了想,沒在地獄見過或者聽說過夜騎這種生物,靈魂和祈並者都是如同傳送般毫無征兆地隨機出現,然後用雙腿在地獄行走。不過,夜騎將靈魂送往的地方或許是冥界,也就是死者靈魂前往外層位麵的中轉站。魔鬼無法前往那個地方,所以沒見過也正常。
“夜騎的尾毛和鬃毛在製作魔杖的時候極難穩定,就像生與死不能同時存在一樣。我用接骨木製作過魔杖,也用夜騎的毛做過,但是沒法將它們兩者結合起來。接骨木已經靠近死亡了,夜騎又是死者靈魂的坐騎,按理說老魔杖應該直接害死它的主人,並讓魔法都消失才對。可偏偏它又能加強魔法,讓他的主人戰無不勝。”
“沒有什麽戰無不勝,那都是裏麵契約搞鬼,營造出來的錯覺。老魔杖隻能確保巫師之間發生戰鬥時,自己的主人獲勝,而不是天下無敵。”費奇的魔杖已經沒有契約,更接近本質,所以他很清楚這一點。“奧利凡德,我的問題是,樹木擁有的品質是怎麽產生的?”
“呃……它們本來就有啊!”
費奇搖搖頭,他不認可這個結果,而奧利凡德也開始了思考。他搬出自家魔杖的記錄,又從工作間一角的書櫃上拿過來基本關於魔杖的著作。在巫師界,有一門“魔杖學”,專門研究關於魔杖的知識。
兩個人一邊學習一邊探討,很快就忘記了時間,也沒有注意到夏妮披著衣服在一旁睡著了。他們在互相啟發的過程中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在不同時期,魔杖用料所代表的品格會有細微差別;在不同地區,甚至會有截然相反的結果。
就拿接骨木來說,它的花可以製成飲料,也有添加在啤酒中的做法,被認為是可以清潔體內雜質,改善身體素質的。所以在其他巫師文化圈內,接骨木常被製作成防邪的護符,懸掛在門上,讓邪惡生物遠離。
“這些樹木的特性一部分是和它的用途相關,另一部分則是人們賦予的。有一些特性,隻是觀察植物的外觀而得出的,有些的來源隻是一個故事、一個傳說。”費奇對奧利凡德說道:“隻不過這些特性得到了人們的認可,形成了一種文化氛圍。人的靈魂融入到這種氛圍裏,慢慢也真正影響了這些植物。”
“然後,我在製造魔杖的過程中,將這種氛圍強化了……”奧利凡德擦擦頭上的汗,有點不自信的說道:“其實魔杖的特性都是人賦予的?”
“也不全是,這些植物本身的確有區別,咱們不能無視這種區別,進入全麵唯心的範疇。”費奇說道:“你一個人的力量無法和文化氛圍相提並論,你隻是在製造魔杖、用法力打磨魔杖的過程中,起到了激發、強化和穩固的作用。你對魔杖越了解,那麽魔杖所表現的特性就能越豐富,效果也更強。但你也不能否認魔杖使用者的作用啊!魔杖總是會越用越熟的,這可不是你的功勞吧?”
“的確不是。”奧利凡德看著費奇的新魔杖,說道:“我開始明白了,而且這一次是徹底明白了:我無法把接骨木和夜騎毛組合成魔杖,是因為我本身就認為它們太危險而不可控製。而安提俄克·佩弗利爾能夠完成,極有可能是在他那個時代,這兩種東西所代表的含義不一定就和現在一樣。”
“如果我是那個定下契約的魔鬼,在發現這種組合能夠大幅度提高魔法威力後……”費奇說道:“為了確保老魔杖的優勢,我可能會傳播新的故事,掩蓋直至消滅舊的印象,慢慢扭轉巫師們對於接骨木和夜騎的看法。如此一來,以後的魔杖製造者就無法發揮這兩種物質的力量。”
奧利凡德點了點頭,伴隨著歎息說道:“的確可以這樣做,可我們該如何扭轉現在的情況呢?”
“有必要扭轉嗎?”費奇反問道:“最重要的事情是培養新的魔杖製作者,讓這門手藝發揚光大,避免慢慢失傳。隻要製造者足夠多,那麽傳統就能保留下來,不會再失去某種材料的特性了。”
“但是現在魔杖根本賣不出去,已經積壓這麽多了。”
“那是因為巫師的人口太少了,而巫師的人口太少了,與愚昧的血統集中論很有關係。”費奇說道:“巫師不愁吃穿,外麵有大好世界,卻逐漸走向保守封閉,我還能說什麽?”
“對,你說得對,巫師應該更加開放包容才對,巫師是文化,而不是血統——至少不主要是血統。”奧利凡德想了想,說道:“我一個製作魔杖的,本不應該關心這事兒,但為了魔杖、為了巫師,也不能再袖手旁觀了!我應該反對巫師脫離地球,那隻能形成封閉的密室,最終消滅巫師和魔法!”
“也沒有那麽誇張……”費奇有意識地繼續引導奧利凡德:“脫離派也不是為了消滅巫師,總要聽聽他們的意見,看看能否有妥協的辦法。他們或許也有重要的理由,要對話而不是對立,是不是?”
“你說的很有道理,而且視角很高,不愧是魔法帝國皇帝陛下。”奧利凡德一拍大腿,果然對費奇說道:“我有個好主意!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和脫離派談談,然後給個中肯的意見?”
“這怎麽行?我又不是巫師界的人。”費奇假意推脫道。
“你現在還拿著老魔杖呢,怎麽不算巫師界的人?”奧利凡德眼睛一直看著魔杖(費奇故意一直拿著沒收起來,就是為了讓他看),突然笑著說道:“成年人持有和使用魔杖需要注冊,否則就是違法。而管這事兒的巫師便是脫離派的中堅,法拉奇·奈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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