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倫特還有羈絆,所以他在威脅之下老老實實招了。另一個人,留著八字胡的家夥則選擇嘴硬到底。
他踏足船板的時候其實就有了不太對勁的感覺,曾經猶豫地放慢了兩三步的節拍。不過船艙中水手們互相吹牛聊天的熟悉聲音讓他忽略了靈魂的警訊,還是進入了船艙。他熟練地推開暗門,拉瑞的屍體還在原位,而本應該是帕倫特屍體的地方,坐著雷維魔法帝國的皇帝。
“意不意外?驚不驚喜?”費奇朝他揮動魔杖,召喚出無形的繩索,將八字胡定在原地。“我是雷維魔法帝國的皇帝,永黎大陸最強的魔法師,女神教會的聖徒,我和其他世界也頗有些聯係。說這麽多,是想問問你,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你的嗎?”
“戰爭麵前一切都將化為齏粉!我是偵察兵、我是先鋒官、我用自己的虔誠照亮軍隊前進的道路!榮耀啊,瓦……”
費奇一下子衝過去捏住了他的咽喉,就像掐住了一隻公雞的脖子。與此同時,他那隻空著的手中出現一個金色封邊的透明卷軸。在不能使用轉心魔形態的前提下,目前也隻有靈魂契約能夠幫上忙了。“你的靈魂很有意思,居然可以迅速自燃。這是一種同歸於盡的嚐試,或者僅僅是自盡的辦法?”
八字胡的臉皮扭曲著,喉嚨裏發出氣泡破裂的咯咯聲。他用力將眼球向下移動,想要知道費奇要對自己做什麽。可是費奇將他的頭推高並向後仰,因此他不可能看到一根散發著地獄血紅色的卷軸刺入胸膛、分開肌肉和內髒,一直深入到靈魂之火裏麵。
靈魂可以隨著情緒而發生變化,變得更加活躍、變得更加消沉,但即便情緒完全爆炸,靈魂也不會爆炸的。——至少費奇一直是這麽認為。但是八字胡的靈魂就沒有遵循這個規律,原本是火苗一樣的靈魂,如同被投入了過量的助燃劑,一下子就膨脹開來,就像是即將漲爆的氣球。
這種狀態極不穩定,看樣子有可能讓靈魂的力量完全爆發出來,然後灰飛煙滅。費奇小心翼翼地進行試探,感受靈魂卷軸的變化。契約魔能夠看到靈魂之火的狀態是為了判斷對方的情緒、思想和性格,從而針對地製定戰術,獲得一個更好的契約條件。現在他把靈魂契約當做探針,就是用這個能力來探知八字胡的精神狀態。
這是一個狂熱的信徒,他的內心非常堅定,膨脹的靈魂之火內部有一顆比鋼鐵還要堅固的內核。費奇在阿老頭那裏看到過這樣的靈魂狀態,他稱之為信仰的“死硬狀態”。
一般可以改變靈魂狀態並植入控製念頭的法術對“死硬狀態”是不生效的,隻要發生衝突,“死硬”總會勝利。隻有另一個死硬才能影響、改變這種死硬,但往往是雙方同歸於盡的結果,想想那些被現實駁倒理念,然後整個精神崩潰的人吧,就是來了場“硬碰硬”。
狂信徒會形成“死硬”狀態,從此他聽不進、變不了,水火不浸、刀槍不入。這種死硬狀態——不一定是狂信徒的——費奇也見過不少,基本上從地獄帶來的墮落者們全都有這種狀態。不過八字胡的死硬靈魂周圍還有一些造物故主符文,費奇能感覺到,那是一個沒有完成的法術。
“你一開口就能完成法術將靈魂炸掉,那樣我會一無所獲。如果現在抹了你的脖子,你的靈魂也膨脹成這樣,死者交談的法術也不一定能用。”費奇目光平靜,看八字胡的眼神如同在打量一個物件,而不是人。“反正你要死了,最大化利用你的方法就是做個法術試驗。我估計會很可怕的,因為我將帶給你極致激烈的情緒,令人難以忍受,但我不會讓你瘋……”
費奇一邊說,一邊在握著靈魂契約的手上召喚出魔法矩陣,並不斷用符文咒語轟擊八字胡的靈魂。八字胡猛地瞪大了眼睛,一瞬間頭發就全濕了,隨後便陷入劇烈的顫抖之中。他的褲子濕透了,臭氣彌散開來,雙腿早就沒有了站立的力量。費奇皺了皺眉,將他頂在艙壁上,繼續操控咒語對他的靈魂強行刺探。
大驚、大懼、大悲、大怒……這些情緒來如海嘯、去如山崩,以最重、最傷的方式不斷轟擊八字胡,將膨脹的靈魂硬生生壓回去。就像水落石出一樣,那些為靈魂充氣的符文逐漸顯露出真容。費奇一邊操控咒語,一邊用冥想的方法將符文記錄下來。
能夠影響靈魂的咒語沒有一個是簡單的,比如靈魂回波,其龐大的符文數量是單獨的一個級別,就算是召喚流星進行轟擊也遠不如它複雜。但是八字胡靈魂中的咒語卻不難,符文數量還不到一千,而且看起來有頭沒尾的……
“這是怎麽回事?”費奇越是疑惑就越想弄清楚,這就苦了八字胡——但是誰會管他呢,反正裏麵不會有費奇。他一邊用法術吊住八字胡的性命,一邊繼續推進試驗,很快就將他的靈魂弄出了千瘡百孔。這也是八字胡咎由自取,他若不把靈魂變成異常的膨脹狀態,費奇這些法術也沒法衝破其脆弱的表麵。
經過偵查、研究和破解,當然還伴隨著持續的、巨大的、非人的折磨,費奇終於搞明白這個法術是怎麽回事。它並不是一個完整的咒語,而是一個引子,將八字胡靈魂中的死硬狀態與位於其他地點某個“其他死硬”聯係起來。
由於做不到百分之百利用所有能量,所以一個人就算調集全部力量,也沒法炸掉自己的靈魂,最多隻能破壞掉其中的一小部分,通常這被稱之為自殘。八字胡靈魂中的咒語將具有同樣死硬特征的靈魂串聯成一個整體,將其中的一個人視為“一小部分”,從而借助其他部分貢獻出來的力量將這“一小部分”炸毀。
“這個構想……好腦殘。”費奇抽回手揉了揉太陽穴,於是八字胡就癱倒在地上。他的咒語快念完了,或許隻剩下幾個符文而已,但是被費奇折磨過後,他連嗚咽的力氣都沒有了,更不要說專注和念咒了。費奇伸腳踢了踢他,八字胡除了身子晃晃,精神上沒有任何反應。
雖然爆不了,但也不可能再恢複了。正常的靈魂根本不會膨脹到那種程度,這個過程帶來的損傷是無法逆轉的。第二世界的家夥果然凶殘,根本不將手下的性命放在心上,才會培養出來這種一見麵立刻自爆,而且是完全沒有猶豫的瘋狂家夥。而另一方麵,這個八字胡其實非常克製、隱忍,有紀律。他在那七天內選擇謹慎潛伏,然後派出幾波試探,這些都說明他智力很正常。能思考但是卻死硬、狂熱的執行者,不知道“戰爭騎士”手下還有多少這樣的人。
費奇從八字胡的靈魂裏得到了一部分符文,但它隻是引子,沒有其他部分就是不完整的。“行啊,也不算沒收獲,知道了狂熱的敵人會爆炸。”
靈魂若是能夠爆炸,能有多少殺傷力?其實連皮都炸不破——單純從物質角度講。靈魂之火並不是火球術,它的“爆炸”實際上還是用於改變周圍的世界。在它爆炸的一瞬間,它會大幅度改變周圍世界的規則,尤其是其他靈魂對世界的影響。爆炸影響範圍內的法術會出現問題,已經成型的咒語都會被強行扭曲,出現意想不到的改變。如果有人在這個範圍內施法,極大概率會被自己的咒語反噬,從而對自己的靈魂造成傷害。
其實每一個咒語都是靈魂以溫和的方式在釋放力量,隻是會有燭火、篝火、燎原大火的區別,而靈魂自爆就是爆炸,完全不是一個性質。費奇看著八字胡,心中不免想到一個可能:若是敵人故意用這種方式,不斷在自己身邊施展靈魂爆炸,從而完全封鎖掉自己的施法能力,該怎樣應對呢?
“若真發生這種情況,就抽出火焰巨劍砍出一條血路。不能念咒語,不影響我是深獄煉魔。”費奇撓撓頭,然後笑了:“杞人憂天了。一個人自爆後,同樣會影響其他人的咒語,造物故主的自爆符文就不是法術了嗎?所以,連續自爆壓製可太難了,若能做到那樣的組織能力,根本就不用不著自爆,用別的方法一樣能壓製我。”
費奇不是天下無敵的,他自己也很明白。不說別的,就說麵對地球的鋼鐵洪流,或者是天堂、地獄的正規軍,他就會一遍一遍死了活、活了死,沒完沒了。隻不過在永黎大陸,再加上一些社會組織能力和戰鬥力不那麽高的世界,他還是可以橫一橫的。
將艙室徹底搜刮一番,費奇便拽著八字胡,揮動魔杖,化作一道紅光傳送離開。沒過多久,塔巫港城的衛隊衝上這艘船,將正在扮演“五條眉毛公爵”等奇怪角色的水手們一網打盡,全都關起來審訊。費奇不指望這些水手能知道什麽,極大可能他們隻是拿錢之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希望這次的教訓能讓他們記住閉上那隻眼的後果。
費奇帶著八字胡傳送回了地牢,帕倫特要招供,費奇之前沒空理他。現在,他提著癱軟如泥的八字胡從牢房前麵走過,就像提著一隻死魚。皇帝揚了揚下巴,便有衛兵打開了帕倫特對麵的牢門。隨著費奇一甩手,散發著屎尿臭味的八字胡就被扔了進去。
撲通,這是八字胡進入牢房以來發出的唯一聲音。他撅著屁股趴在地上,腦袋歪向帕倫特這邊,那張臉在火把光芒的搖曳下,產生了大片陰影,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你要好好給皇帝陛下說!”再次被驚嚇到的家人對帕倫特喊道。
“皇帝陛下,”帕倫特並沒有跪下,而是抓著欄杆,將全身的重量放上去以很虛弱的語氣說道:“你想問什麽,我都回答。希望你滿意後能將他們都放了。”
“還在給我耍小聰明,你覺得他是經曆了什麽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呢?”費奇指了指八字胡。“你覺得有什麽有價值的就說出來,我正好驗證一番。如果你不願掏口袋,那我也沒必要和你囉嗦,對不對?”
帕倫特歎了口氣,終於老老實實坐下來,將有用的沒用的全都說了。
費奇一直看著他,通過他的靈魂之火來判斷真偽。帕倫特的內心中並沒有死硬的成分,他是那種為了利益而行動的人,因此並不算忠貞,也就更容易看透。他說了不少東西,大多是通過觀察、聆聽得到的,還有一些是自己的推論。雖然覺得他的推論大多經不起推敲,很多都是被洗腦之後的臆想,但費奇仍認真地聽了進去。
第二世界準備要發動第三次血色流星之夜,隻不過這一次的主要戰鬥力將是泰拉斯奎巨獸,而最主要的目標隻有塔巫港城和費奇。這說明第二世界跨世界發動襲擊的能力在下降,他們隻能集中火力先解決優先目標,鋪開恐懼這種事隻能暫時延後。
這是件好事,說明費奇的計劃奏效了。他為自己創造了一個人設,一方麵對第二世界和造物故主表現出強烈的敵意,行為非常強勢;另一方麵在許多私下場合都對自己的近臣、魔法學校學生、地獄騎士團成員等,表露出要抗擊世界末日,打敗第二世界的堅定想法。就永黎大陸這種組織紀律性,沒有不透風的牆,費奇的想法肯定會慢慢傳到第二世界那邊。
隻要還有一個人在抵抗,就能抵消三個潰退的,就能鼓舞十個猶豫的。費奇身為皇帝,他還有國家力量可以動用,影響力更是會被放大。第二世界如果還想要製造恐懼和絕望的話,還想用恐懼和絕望來擴大自己影響力的話,那就必須扳倒費奇。費奇也就如願以償地成為了那個靶子。
泰拉斯奎巨獸要來了,不知怎麽的,費奇有些興奮,就像是獵人聽到了值得一戰的好獵物的消息一樣。之前的兩次襲擊費奇都沒趕上,他很想親身體驗一下巨獸的威力,用這塊磨刀石打磨打磨自己的魔法,提升戰鬥經驗。若是能戰勝泰拉斯奎,將對他,以及整個雷維魔法帝國的民心士氣,都是一次極大的鼓舞。
尤其是粉色小瓶裏的物質能夠吸引泰拉斯奎的注意力,一定程度上吸引、引導和讓它停留在某個地方附近。費奇又不是這三個間諜,不需要考慮隱藏自己,他大可以一下子將所有剩餘的液體都用光,給泰拉斯奎巨獸一個強烈的刺激。這完全可以作為一種戰術優勢來用。
到底要不要打呢?怎麽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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