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元宵

  賀其施尋思起來,除了天子李靖康封賞的元寶,加上今日所得,她手裏還有三萬多銀票。


  竟然比田氏攢了大半輩子的私房錢還多,確確實實變成了一個富小姐。


  她打算節後,再在長安城尋摸一個營生。


  以後,當歸藥鋪盈利,加上新的店鋪,每日都有進賬。


  這個世道,女子隻有嫁人、相夫教子這一條路。她將錢財握在手裏,自此再也不為錢財發愁,夜裏才能睡得踏實。


  大年夜守歲,賀其施倚在賀老夫人身側,幫她揉著老寒腿,說話解悶,一聲爆竹突然響起,遠遠近近的爆竹聲劈裏啪啦隨之炸響。


  鬆鶴堂的下人個個麵帶喜色,爭著向主子賀喜討賞,等賀老夫人打了賞,賀其施也將早先備好的荷包賞給了鬆鶴堂的丫鬟。


  她們捏了下荷包裏的銀裸子,足足一兩銀子,那可是一個二等丫鬟一個月的例銀,四姑娘出手真真大方。


  個個喜笑顏開,服侍賀其施越發周到。


  賀老夫人看在眼裏,喜在心上。


  正月份至今,這孩子處事周到,越來越穩妥。以後出嫁了,也不用擔心。


  轉眼想起左侯府的態度,賀老夫人心裏一沉,即使左老夫人賣個人情,促成兩個孩子的婚事。但主事的是左侯爺和侯夫人謝氏,賀其施一旦嫁過去、以後日子可怎麽過。


  她心裏一痛,慈聲道:“別守著我了,去和韻哥兒放煙花去!”


  一側的韻哥兒早已等不及,聽祖母這麽一說,蹦蹦跳跳上前,牽了賀其施的手,向鬆鶴堂外奔去。


  大房的二子賀其芸才半歲,吃過晚膳不久,就迷瞪起來,被梨香帶回了院落。


  整個賀府,隻餘賀其嵐、賀其韻、賀其施三個孫輩,圍在爆竹旁,看眾人庭燎,笑鬧聲不斷。


  “四姐,我要如廁!”身側的賀其韻扯了下她的袖子。


  賀其施回過神,才發現跟在賀其韻身後的丫鬟不知道躲到哪裏玩鬧去了。


  她隻好牽了賀其韻的手,向園外行去。


  行過拐角處,燈籠後麵走出來一個男子,吊梢眉,綠豆眼,正是賀其嵐。


  他滿臉諂笑,“四妹妹這是要去哪兒?”


  “我要如廁,姐姐帶我過去!”強忍著的賀其韻急忙道。


  賀其嵐好似沒有聽到一般,依舊盯著賀其施,好似看見了一堆銀子,滿眼放光。


  “大伯父剛剛派人尋你,大哥還是快些去吧,省得年節跪祠堂,傳出去不好聽!”


  話末,賀其施牽了賀其韻,直直從他麵前行過,看都沒看他一眼。


  “大少爺,老爺尋您……”


  一個小廝趕來,看見賀其嵐目露凶光,下意識住了話頭。


  這個大少爺,人前懦弱不堪,背後懲治下人,手段狠辣,色膽包天。


  他院兒裏的丫鬟個個被他占了身子不算,還警告下人,誰要敢說出去,絕對活不過第二日。


  此時的賀其嵐瞅著遠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心裏嗤道:娼婦一個,猖狂不了多久!


  別以為他不知道,她明裏暗裏和左府世子糾纏不清,待他抓住把柄,她手裏的東西,一分不少都是他的。


  大年初一早上,嚐了五辛盤,喝了屠蘇酒,吃了幾口餃子,品了口膠牙餳,賀其施向眾位長輩拜了早年,拖著疲乏的身子回到了玉簪閣。


  正要補眠,春蘭走了進來,拿來一個荷包,並一封信。


  賀其施打開荷包,一大把金燦燦的金瓜子映入眼簾,春蘭驚呼出聲。


  平日裏貴人打賞下人,一顆兩顆的金瓜子見過,這麽一大堆,還是第一次得見。


  賀其施順手抓了一把塞到了春蘭手裏。


  春蘭好似看見了了不得的寶貝,瞬間喜得合不攏嘴。


  賀其施打開了信箋,上麵道:

  從今年開始,我每年初一送兩份打賞,一份給施兒,一份給青青,金瓜子可喜歡?那……我的禮物呢?


  賀其施好似看見左沐昔白衣翩翩,立在她麵前,伸手討要禮物,忍不住笑開顏。


  正月眾人皆是走親訪友,好不熱鬧,轉眼間到了元宵節。


  申時末,天已經陰沉下來。


  春蘭瞅著賀其施慢條斯理擦拭珍玩,急不可耐,恨不得搶過小姐手裏的活計,三兩下幹完了事。


  等她們主仆趕到朱雀街,整個街麵上早已擠滿了人。


  頭頂上全是各種各樣的燈籠,造型別致,色彩紛呈,讓人移不開眼。


  春蘭頻頻踮起腳尖,伸長了脖頸,奈何人頭攢動,壓根兒尋不見那道筆挺的身影。


  另一處的左沐昔緊緊護在左青青身側,以防她被人撞了,還要抽空去尋賀其施,無暇他顧。


  驀然回首,便看到賀其施站在一棵花樹下,亭亭玉立,正靜靜瞅著麵前的花燈,宛若玉簪獨自綻放,說不出的美麗。


  賀其施感覺到一道目光,下意識抬首,便看見不遠處的左沐昔。


  兩人隔了人海靜靜對視,千言萬語皆化成了一道深情的目光。


  於千萬人中,於萬千世界,他的眼裏,隻有她,她的目光回視著他,不躲,不避!

  一側的戈山瞅了眼兩人,目光急忙逃開,心裏又酸又澀。


  “賀姐姐,這裏!”一側的左青青,跳著腳,搖著手,滿眼笑意。


  賀其施回了神,正要行來,一群人湧過去,賀其施栽了個趔趄,戈清緊走一步,擋在了前麵。


  左沐昔吩咐了戈山一聲,急忙穿過人群,將賀其施擁在懷裏,詢問她可有受傷。


  賀其施目光溫柔,衝他搖了搖頭,淡淡一笑。


  左沐昔拂過賀其施麵前的發絲,將她頭上的玉簪扶正,滿眼含笑,眸子溫柔,投手舉止皆是深情。


  隻一眼,賀其施好似陷進了蜜罐裏,滿心甜蜜。


  這在前世,她想都不敢想,他牽著的那隻手再也不想抽出來。


  左青青在侍衛的保護下趕了過來,攙了賀其施的胳膊,滿眼興味,“姐姐,我們去放河燈吧,這可是哥哥的生辰願景!”


  賀其施一怔,看向左沐昔的眸子裏,隱有懊惱,“你的生辰?可我什麽都沒有準備?”


  左沐昔淡淡一笑,正要出聲,左青青插話道:“賀姐姐,哥哥的生辰願景,便是與姐姐一起放河燈啊!”


  左沐昔順著左青青話詢問賀其施,“施兒可願意幫我實現?”


  賀其施迎著他的目光,點了點頭。


  眾人正要動身,一聲呼喚響起,身後趕來幾道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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