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絕色

  小姑娘瞅著賀其施手裏的幹糧,下意識舔了下嘴巴。


  賀其施見狀,將手裏的幹糧掰了一半,遞到小姑娘麵前,衝她淡淡一笑,始終沒有出聲。


  她生怕一出口,不遠處的左沐昔、謝玉樓熟悉她的聲音,認出她來。


  身旁的婦人遲疑道:“你說不了話,是不是?”


  賀其施一怔,還沒反應過來,那婦人滿眼憐憫,出聲道:“我們村就有個啞巴,和你一樣,長得真俊,唉,老天給你一樣,肯定要拿走一樣!”


  周圍的行人借著火光,打量起賀其施,一臉憐惜。


  那個小姑娘突然出聲,“哥哥,我叫小草,我們要去甘州,你呢?”


  賀其施向西指了指,忍不住多看了小姑娘幾眼。


  在錦州城外,賀其施收留了個女孩兒,也叫小草,還有個男孩兒,名喚寶財。


  回京時,經過蜀州。蜀州商號掌櫃趙常發的孩子幾年前病死了,夫妻倆收留了小草、寶財,元宵節還托人送來了一封信。


  不知道兩個孩子有沒有長胖些,小草有沒有麵前這個小姑娘高……


  “來,鄉黨,夜裏涼,喝點魚湯暖暖身子吧!”


  戈河一聲吆喝,身側的百姓兩眼放光,連連稱謝,自覺圍了上去。


  賀其施回過神,便聞到淡淡的魚香,手上一暖,發現小草牽住了她的手,滿眼殷切,“哥哥,我們一起去吧!”


  賀其施隻好點點頭,跟在了他們一家後麵。


  每個人得到了半碗魚湯,喜滋滋喝了起來。


  輪到了賀其施,戈河才發現她手上沒拿碗。


  謝玉樓上前,倚在了賀其施肩膀上,壓得賀其施栽了個趔趄。


  謝玉樓嘖嘖出聲,“瞧瞧,太瘦了,喏,拿這個碗,多盛些!”話末,將一個黑漆碗塞到了賀其施手裏。


  賀其施隻好接過碗,衝他躬身致謝。


  那戈河果真給賀其施盛了一大碗,還有零星魚肉、青菜。


  賀其施已經吃過幹糧,看著滿滿一碗魚湯,無語望天。


  一個趕路的小夥子,吃不飽,睡不安,如果連一碗魚湯都吃不完,怎麽都覺得可疑。


  可事實上,她隻是一個剛吃過幹糧的姑娘家而已!


  賀其施端著碗向小草一家行去,準備趁沒人發現,倒一半出去。


  “喂,你過來坐!”


  謝玉樓叫住了賀其施。


  賀其施佯裝聽不見,繼續向前行去。


  “端碗的小兄弟,等一下!”左沐昔的聲音響起。


  賀其施步子一滯,欲哭無淚,慢慢轉過身,低眉斂首,草草向左沐昔躬身一禮。


  “過來坐!”


  賀其施磨磨蹭蹭挪到了火邊,坐在了左沐昔的斜對麵。


  春日河畔,夜裏一陣風過,滲著涼意。


  謝玉樓斜倚在樹樁上喝起了酒,望著頭頂的月亮,一時興起,拿起笛子悠悠吹了起來。


  笛聲時而悠揚、時而婉轉、時而激越,眾人皆住了聲,滿臉陶醉。


  賀其施忍不住想起去年重生後,第一次在西苑聽見謝玉樓、左沐昔琴笛合奏,宛如天籟,那場麵令人震撼。


  怎麽也想不到,當日那個嬉皮笑臉的浪蕩公子,原來是個仗義、深情的公子。


  一曲畢,謝玉樓也想起了去歲西苑那一幕,湊到左沐昔跟前,滿眼好奇。


  “說說,去年西苑遇見賀小姐,你那會子是不是就喜歡上她了?”


  左沐昔麵上一笑,往火堆裏扔了根幹柴,並不接話。


  對麵的賀其施聽見謝玉樓聊起自己,有些難為情,作勢喝起魚湯。


  “你啊你,要改改了!”謝玉樓長歎一聲,“你這性子,也就我能受得了,太墨跡。連賀小姐都忍不住,昨日主動親你了!”


  “噗嗤”一聲,賀其施一口魚湯悉數噴到了謝玉樓衣服上,嗆得直咳嗽。


  謝玉樓瞅著衣衫上的魚湯,瞬間石化,一臉無語,“我說小兄弟,我好心請你喝魚湯,還請你烤火,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賀其施張開口,瞬間想起自己是啞巴,又搖了搖頭,指了他的衣擺,搖了搖手。


  謝玉樓看得一臉懵,擺擺手,“罷了,罷了!”


  左沐昔瞅了眼生悶氣的謝玉樓,出聲道:“想知道我們的事兒?”


  謝玉樓一聽,瞬間來了精神,瞅著左沐昔,滿眼期待。


  “她對我來說,最為特別,比夜裏的月色還要特別!”


  謝玉樓瞅了眼頭頂的月亮,滿眼不解,“怎麽說?”


  “月是人間散客,她是人間絕色!”


  左沐昔定定瞅著手裏的錦帕,喃喃出聲。


  “什麽散客、絕色?”謝玉樓急急追問。


  一側的賀其施卻聽了個清清楚楚——


  月是人間散客,她是人間絕色!

  忍不住抬首望著他,隻見他淡然如仙,眉宇之間寫滿了思念。


  他與她,同生共死,相知相惜。


  還沒離開,便已開始思念!


  ……


  賀其施心裏好似吃了蜜一般,躺在一棵樹下,瞅著不遠處的帳篷,滿心的知足。


  這一刻,她有些感激上一世的悲慘命運,才讓她得以重生,遇見了他。


  她直直瞅著不遠處,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次日一大早,眾人起身繼續趕路。


  翻過一個山頭,眾人越行越快,步行的速度幾乎要趕上左沐昔的馬車。


  隻聽得“撲通”一聲,小草摔倒在地,痛得哇哇直哭,小草娘滿眼驚慌,一把捂住了小草的嘴巴。


  戈河騎馬行了過來,伸出了手,“來,到馬背上來!”


  小草爹連忙道謝,將小草扶到了戈河的馬背上坐好。


  戈河出聲問道:“鄉黨們為何越走越快,孩子腿短,趕不上的!”


  小草爹歎了口氣,“公子有所不知,前麵的山頭叫獅子山,那可是吃人不眨眼!”


  原來前麵的山頭窩了一群山匪,打砸搶掠,無惡不作。


  當地官府上山剿匪,他們便躲進深林,官兵回去了,他們又出來作惡。


  如此反複,當地百姓深受其害,民不聊生。


  於是官府和山匪達成共識,每日酉時前經過的百姓、商客一律不準打劫。


  當地老百姓都會趕在酉時前經過獅子山。


  那小草爹瞅了一眼頭頂的天色,安慰道:“放心,我們一定能趕在酉時前,翻過獅子山!”


  不到一刻,天色突然暗了下來,天空不知何時,飄來了大片烏雲,將日頭遮了個嚴實。


  眾人麵色越發倉惶,撒著腳丫子跑了起來。


  賀其施滿眼不解,不就是翻過前麵山頭嘛,還剩一個時辰,哪怕下著雨,走也走過去了。


  可是,到了山腳下,賀其施一看,氣極反笑。


  隻見麵前的坡道上全是石頭,大坑,難以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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