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符望閣
左沐昔心下大驚，不顧禮儀，急忙起身，“陛下，請陛下……”
“沐昔，剛好，槐坡鎮的案子就交給你了，需要人手，去刑部找江魁，讓他給你協調！”
天子李璟徑直打斷了左沐昔，做了如斯安排。
一側的左謙哪能不知道兒子方才的失儀，狠狠瞪了一眼賀其施，看向左沐昔的滿裏，滿含警告。
左沐昔隻好壓下心裏的不安，領了旨意，回到桌旁。
他總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操控著一切，自從回到京城，周圍的一切開始慢慢失去了控製！
他細細打量著桌中的白須道人，那道人發現左沐昔的目光，回給他一個慈和的笑容，一派高風亮節。
審視無果，左沐昔隻好安慰自己，幸虧李璟在乾清宮處理政務，距離符望閣並不遠，哪怕有什麽變故，也能第一時間趕到。
左沐昔將安插在宮裏的探子細細叮囑了一遍，方出了宮，去刑部清點人馬。
當晚，內監將賀其施領到符望閣。入得殿門，隻見整個大廳裏，全部點燃了蠟燭，映得整個大殿恍若白晝。
賀其施要做的，便是替換燒過的蠟燭，照看燭火日夜長明。
內監撥了兩個小丫鬟前來服侍賀其施，除了替換蠟燭時，她們不能代替外，剩下的都可以幫賀其施完成。
賀其施輕鬆了不少，當即決定，她們三人輪流值守。
三人一起熬著，沒幾天，全都要趴下！
次日一大早，賀其施剛洗漱完畢，替換了燃盡的蠟燭，內監便將飯食送了過來，隨同的還有一個小道士。
隻見那小道士長得眉清目秀，十分養眼。
他衝賀其施俯身一禮，恭敬出聲，“郡主如今是燃燈大士，每日的飯食必須幹幹淨淨，師傅著小道每日親自送來，供大士享用！”
賀其施看著小丫鬟將四菜一湯擺上了小桌，衝那小道從容一笑，“多謝，費心了！”
中午時分，賀其施剛換上新的蠟燭，殿外想起了腳步聲，小丫鬟慌慌張張跑進來，“郡主，陛下到了！”
賀其施急忙向殿門口行去，恭迎天子李靖康。
剛伏地行禮，李靖康等一行進了大殿，早有小道放好了蒲團。
賀其施隻覺衣衫一動，抬首一瞧，發現李璟示意她起身。
此時的李靖康已經盤腿坐在蒲團上，滿眼虔誠，白眉道人在另一個蒲團上打坐，兩人皆閉著眼，嘴裏念念有詞。
眼瞧著一時不會結束，李璟給賀其施遞了個眼色，率先出了大殿。
賀其施悄無聲息跟了出去。
李璟候在殿外的拐角，滿眼沉重，低聲道：
“沐昔來信，槐坡鎮的民眾還沒有轉醒，他懷疑遭人下毒，但具體是什麽毒藥，一時查不出來……”
賀其施不由得想起醫正王德正，他們一起在錦州城研製鼠疫解藥時，王德正的醫術得到神醫齊叟的誇讚。
“王太醫有沒有隨行？”賀其施急急詢問。
李璟點了點頭，瞅了眼大殿，滿眼鬱色，“父皇聽了真人的諫言，這才著急忙慌前來祈福！”
賀其施心下一凜，是個正常人，都明白，槐坡鎮一案，不是坐在皇宮裏燒香祈福，就能解決的。
為何向來睿智的李靖康，如今竟然對那白須道人言聽計從？
李璟俯下身，衝賀其施低語道：“本王懷疑那道人目的不純，你在符望閣一切小心，多加留意，找出他的可疑之處！”
賀其施點了點頭，看見小丫鬟出了殿門，不動聲色向大殿門口行去。
轉身之際，隻見每日為她送膳的小道士隱在一處樹後，同一個女子說著什麽。
要不是她這裏位置高，一般人實難發現樹後的他們。
小丫鬟衝她俯身一禮，賀其施叫起後，再轉過身，隻看見小道士一人轉過了樹叢，那個女子早已不見了蹤影。
賀其下一瞬便拋到了腦後，回了大殿，過了片刻，白須道人方睜開了眼睛，拂塵一揚，殿內的所有蠟燭瞬間熄滅。
整個大殿頓時一暗，隻聽他道，“燃燈大士，可在？”
賀其施急忙上前，躬身一禮。
“這些燈燭燃盡了陛下周身的汙穢，不能繼續祈福，重新換上新的蠟燭！”
“是！”賀其施剛應完，一個內監急急奔來，身後跟著李璟。
“啟稟陛下，剛剛左大人飛鴿傳書，一個時辰前，槐坡鎮陸續有人醒了過來！”
天子李璟康立即睜開了眼睛，滿眼欣喜，雙手合於胸前，道了聲阿彌陀佛，對那白須道人俯身一禮，“朕替百姓謝過真人！”
賀其施、李璟對望了一眼，皆從彼此的眼裏看到了不可思議。
昨日大殿上，白須道人第一次言稱京城附近恐怕不得安寧，下一刻便傳來槐坡鎮的消息。
今日又一次言中，這也太奇怪了！
一次可以認為是巧合，兩次三次都是如此，真有些一時吃不準。
此時就連賀其施也是疑竇叢生，不由得懷疑世上是不是真有這樣的高人。
畢竟她的重生，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通，可就是存在，不容忽視。
天子李靖康一行走後，賀其施在丫鬟的幫襯下，急忙替換正殿的蠟燭，等忙完，甫一抬首，發現天兒已經黑透了。
小道士送來了晚膳，看著賀其施用完，方躬身退下。
賀其施隻覺得困乏不已，回了側殿，倒頭便睡。
夢裏，賀其施正和左沐昔攜手賞花，春風拂過，花香襲人，整個身心都沐浴其中，說不出的愜意。
突然，趙廷嘯闖了進來，兩人立時橫眉冷對，眼看就要廝打起來，賀其施不管怎麽嘶吼、勸阻，他們皆置若罔聞……
賀其施瞬間驚醒，才發現窗外已經大亮，滿身汗漬，她匆匆梳洗罷，便去前殿替換兩個丫鬟。
換上新的蠟燭，將窗戶闔了條縫兒，垂下了紗帳，一切剛收拾完，便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入得殿來。
賀其施瞬間怔在原地，此時的左沐昔一身竹青長袍，和她昨夜夢裏見到的他穿著一模一樣。
關鍵是，自從她認識他以來，他幾乎每次都是一身白衣，從來沒有穿過竹青色袍子。
賀其施指了指他的衣衫，喃喃出聲，“你的衣袍……”
左沐昔上前，雙臂一伸，將賀其施擁在了懷裏，柔柔出聲：
“施兒，你再忍忍，我隻要破了案子，便立即接你出宮！”
賀其施悶在他的懷裏，又一次忍不住問道：“你的衣衫……”
左沐昔這才反應過來，“方才穿的是白衣，不小心灑了水漬，急著見聖上，一個小道送來的衣衫，怎麽，不合身嗎？”
賀其施搖了搖頭，心裏一暗，怎麽又和道士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