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銀月彎刀
左老夫人剜了一眼左謙和謝氏,手一伸,冷冷出聲,“拿來!”
左謙滿臉不解,謝氏順著左老夫人的目光一瞧,心裏便明白了。
她從左謙身上解下了玉佩,雙手呈給左老夫人。
左老夫人接了,轉身塞到了左沐昔手裏,慈眉善目道:
“這是你祖父留下來的家產和人手,現在歸到你手裏,想做什麽,就大膽去做吧!”
“娘,萬萬不可……”
“一邊兒去!”
左老夫人斥了左謙一聲,轉身換上了笑臉,瞅著左沐昔,“去吧,再墨跡,就來不及了,放心,府裏有祖母呢!”
左沐昔雙手接了,跪地磕了個頭,匆匆出了府。
左謙忍不住起身,滿眼不讚成,“娘,您太慣著他了……”
“閉嘴吧你,要不是我打斷了話頭,你們今日就沒有這個兒子了!”
謝氏滿眼惶恐,想起左沐昔剛剛進門,一臉決絕,便覺得後怕。
俯身一禮,滿心佩服,“多謝娘,媳婦感激不盡!”
左老夫人扶著怪拐杖站了起來,剜了她一眼,訓斥道:
“你們年輕時私相授受,我同意嗎?我要是強扭著,還有你們今日?都活了大半輩子了,怎麽越活越糊塗了?”
語罷,左老夫人緩緩進了內室,獨留左謙和謝氏麵麵相覷,滿腹心事。
***
蜀州城外,一輛馬車緩緩向西,青幄油車裏坐了個年輕男子,麵容普通,身子瘦小,正倚在榻上打盹。
馬車外的車夫望了眼頭頂的日頭,出聲道:
“公子,眼看午時了,前麵有個茶寮,要不要打個尖?下一站就得天黑了!”
“好,就依師傅!”
車夫聽見聲音帶著女氣,淡笑著搖了搖頭。
現在的少年,一點陽剛之氣都沒有,個個油頭粉麵,女裏女氣,唉,世風日下啊!
馬車裏的人可不是什麽陽剛男兒,正是女扮男裝的賀其施。
賀其施下了馬車,隻見茶寮裏坐滿了人,靠近道旁還餘一張桌子。
她隨車夫,徑直去了桌邊,坐下後,叫了吃食。
隔壁桌一個女子的聲音此時傳了過來,“師兄傳信讓我們在這裏等著他,這都午時了,怎麽還不見他現身?”
“靈兒莫要急,師兄從來不失信的!”
“瞧,那裏……”
那個叫靈兒的紅衣女子瞬間站起來,向外奔去,直接撲進了行來的玄衣男子懷裏。
賀其施的目光掃到靈兒麵前的男子身上,心下一凜,那個玄衣男子,濃眉大眼,四方臉,手握銀月彎刀,正是寇二的師兄,來自苗疆。
賀其施匆匆掃了一眼,才發現座中十餘人,腰裏皆別著銀月彎刀,身披花飾繁雜的錦披,才擋住了彎刀。
那玄衣男子隨靈兒入得茶寮,一個年長的女子笑著道:
“白銘,路上還好吧?靈兒總算把你盼到了!”
那靈兒一聽,瞬間紅了臉,白銘摸了摸靈兒的發絲,衝坐上的女子俯身一禮,“師姐,多日不見!”
另一個男子急忙出聲,“白師兄,你匆匆叫我們回教,所為何事兒?”
“師傅他……他老人家過世了!”
白銘道完,座中頓時一靜,靈兒啜泣出聲,“師傅是怎麽死的?”
“大安……他們封鎖了消息,那些道士全部沒了影蹤,因為槐坡鎮一事,長安城進出嚴查,我費了好些功夫,才聯係上我們的人,他們稱師傅已經……”
年長的女子倏地站了起來,“我們要趕緊回教,稟告紅姑,為師傅報仇!”
“不急,我……”
白銘此時才發現,道旁的桌邊還坐了兩個陌生人,正在用飯,對他們的談話恍然無覺。
出了蜀州,向西,再行三日,便接近苗疆疆土,越往前,叢林密布、人跡稀少,他倒不怕有探子。
隨即放寬了心,拉了年長女子坐了下來,出聲道:“我們先用飯,一邊走,一邊說!”
眾人這才坐下,吩咐夥計上菜。
這頭的賀其施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早已翻江倒海。
這白銘八成就是白須道人布下的暗手,兩人一個在宮裏,一個在宮外,將天子李靖康和朝臣耍得團團轉。
眾人還以為那白須道人真是什麽得道高人,對其敬若神明。
如果此時還沒有被戳穿,那長安城是不是早已陷入了苗疆的控製之中?
到那時,整個大安,恐怕都有覆滅的危險!
……
不到一炷香,他們一行紛紛起身,出了茶寮,騎了馬,向西奔去。
賀其施匆匆結了飯錢,吩咐車夫跟上去。
緊趕慢趕,天剛擦黑,入了一個小鎮,在一家驛站門口,終於看見了他們的身影。
賀其施辭去了車夫,又去店鋪換了一身行頭,將自己捯飭了一番,這才背著包袱,入了驛站。
坐在了一旁的小桌上,點了幾個菜,慢慢悠悠吃了起來。
不到一刻鍾,白銘一行下得樓來,圍在了一個大桌旁,叫了幾個菜。
那靈兒還沉浸在失去師傅的悲痛裏,忍不住出聲,“師兄,你說倘若師姑允許師傅學蠱術,他這次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吃飯,別想那些,那是師傅、師姑之間的事兒,你回去,千萬別在師姑麵前提!”
“為什麽啊?”
“什麽為什麽,吃吧!”
那個年長的女子忍不住勸慰道:“靈兒,你師兄是為你好,你要記住,師傅、師姑,還有聖姑之間的事兒,千萬別去打聽!”
“哦,知道了!”靈兒癟了癟嘴,悶悶應下。
一番聽下來,賀其施心裏有了大概。
看來這個苗疆的教裏,聖姑、紅姑、白須道人位份很高,之間也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辛秘。
突然,座中一個女子驚呼出聲,賀其施循著聲音望去,隻見白銘右側的少年眸子赤紅,雙手死死掐著自己的頸脖。
一旁的靈兒嚇得哭喊起來,白銘急忙遮住了她的眼睛,下一刻倒了一顆丸藥塞到了男子嘴裏。
可是,為時已晚,那男子一手插進了自己的右眼,下一瞬,手裏拿了個血珠子,而那右眼早已變成了血窟窿,正汩汩流著血,嚇得驛站裏的客商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