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霧瘴
賀其施次日一早醒來,床榻旁空空如也,左沐昔早已起身。
隻聽得屋門“吱嚀”一聲,賀其施便看見左沐昔端著飯食,走了進來,滿臉笑意。
賀其施腦海裏頓時浮起昨晚的纏綿,一時有點難為情。
到了最後關頭,左沐昔卻迅速理好賀其施的衣衫,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他將賀其施一把抱在了懷裏,道了聲,“睡吧!”便沒有了任何聲音。
賀其施窩在他的懷裏,枕著他的臂膀,眼裏的旖旎久久沒有散去……
“醒了?起來用膳吧!”
賀其施點了點頭,錯過了他熱烈的眸子,急忙起身梳洗。
用完飯,他們易了容,方出了房門。
對麵房裏的靈兒正站在門外等候白銘,看見兩個大男人從房裏走了出來,滿眼驚詫。
白銘收拾妥當,走出屋子,牽了靈兒的手,“走吧,師姐他們在等著呢!”
“哦,好!”
靈兒這才回過神,跟在白銘身後下了樓,不時回眸審視著樓上的兩個人。
左沐昔他們一行率先出了驛站,打馬向西行去。
沒過多久,白銘一行趕了上來。
靈兒又看見早上那兩個男子騎在馬上,相視的眼中,滿是情意。
如同她每次看白銘師兄那樣熱烈。
兩個男子也可以?
她越發驚詫,忍不住扯了扯白銘的衣衫,目光瞅向賀其施。
白銘心下了然,俯身在靈兒耳邊低語了幾句,她眸子圓睜,凝視了賀其施半響,方恍然大悟。
師兄說,昨日夜裏,他放了幾隻蠱螢保護靈兒,有一隻卻飛到了賀其施的房裏。
那蠱螢術位極低,隻能識得男女,照這麽說,麵前的瘦小男子,是女扮男裝?
這易容術,真趕得上他們苗疆的蠱術了!
……
一行越往前,道路越窄,道旁的密林遮天蔽日,隻覺得眼前漸漸暗了下來。
左沐昔他們停了下來,將馬車上的茶葉、絲綢、古玩等貨物,分裝在了馬匹上,棄了馬車。
靈兒坐在白銘的身前,行了一個時辰,腦袋一點一點的,開始打瞌睡。
白銘一摟,靈兒順勢靠在了他的懷裏。
夢裏,大片大片的紫色夢落從天上飄下來,她徜徉其中,滿眼欣喜。
甫一抬首,便看見白銘一身玄衣,款款行來,她喜不自禁,瞬間撲了上去,“吧唧”一口親在了白銘臉上。
耳邊響起了呼喚聲,手臂也被搖得生痛,她忍不住喃喃出聲,“師兄,你弄痛我了……”
跟在後麵的賀其施發現白銘他們突然停了下來,而靈兒直接轉過了身子,死死抱住白銘,親在他的脖頸間,呻吟出聲。
一眾師兄妹頓時羞得麵紅耳赤,紛紛避開了眼睛。
賀其施掃了一眼,眸子急忙錯開,卻對上了左沐昔,此時的他嘴角上揚,滿眼笑意。
賀其施瞬間想到了昨晚的自己,也是這般猴急,頓時羞得麵紅耳赤。
“捂住鼻子,屏住呼吸,這是情蠱!”年長的女子急忙出聲。
隻見白銘迅速取出一顆藥丸,喂到了靈兒嘴裏。
走在前麵的幾人吸入的最多,隻見他們麵頰嫣紅,神色微異。
白銘瞬間飛身向前,將幾人擄了出來,眾人撤到了乳白色的霧瘴之外,圍著大樹坐定,開始打坐。
賀其施他們立即停下了步子,滿眼戒備。
苗疆之行,危機四伏!
他們竟然在邊界,利用地勢布下了這麽厲害的蠱毒,那苗疆腹地,豈不是龍潭虎穴?
左沐昔下意識握住了賀其施的手,看著不遠處的乳白色的霧罩,滿眼淩厲。
哪怕是龍潭虎穴,他也去定了!
賀其施的魘蠱不能再拖了!
白銘恢複了常色,查看了懷裏昏睡的靈兒,恨道:“她怎麽可以將情蠱種在霧瘴裏?”
年長女子睜開了眸子,滿眼悲淒,“師姑她……”她突然噤了聲,生生忍住了要說出口的話。
賀其施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天色,希望烈日穿透霧瘴曬進來,驅散情蠱。
那年長女子明白了賀其施的想法,出聲道:“不可能的,這裏的霧瘴常年累月聚在這裏,烈日壓根兒驅散不了!”
那,到底該怎麽辦?
左沐昔上前,躬身一禮,“我們常年行商,第一次來苗疆,不知道如何才能穿過這道霧瘴?”
白銘搖了搖頭,“以往,我們靠師姑賜下的神丸,便能通過,可這次卻……”
聽見他們的談話,賀其施下意識向霧瘴行去。
眼看就要接近,隻覺身子一滯,左沐昔瞬間拽住了她,滿眼驚慌。
賀其施淡淡一笑,“放心,我就是看看,不會走進去的!”
左沐昔依舊不放心,牽了她的手,率先向前行去。
“少爺不可!”身後的戈山急忙出聲,倏地飛身上前,擋在了他們前麵。
賀其施知道有他們在,肯定不會讓她冒險,索性取出了懷裏的荷包,遞給了戈山。
那荷包是馬婆婆放在桌上的,留了一封信給她,隻言外出幾日,不日便歸。
那時,賀其施從雁門關回來沒多久。
這次臨行前,他又去了一趟宜春苑,馬婆婆卻依舊未歸。
她滿心不解,馬婆婆帶著女兒纖兒,行動不便,幾乎不出門,這次怎麽會出去這麽久?
……
戈山接過賀其施遞來的荷包,滿眼不解。
“拿在手裏,往前行一步,試試身體有沒有其他反應?”
戈山依言拿在了手裏,邁出了一步,那些霧瘴瞬間將他裹了個嚴實,隻能依稀看見一道朦朧的身影。
眾人才發現,此時的霧瘴比之前越發濃鬱。
那年長女子幾步上前,急急出聲,“慢點兒走,霧瘴一旦感覺到活物,就會被喚醒,蠱毒越發重!”
賀其施、左沐昔相視一眼,隻覺得眼前的一切說不出的詭異、滲人!
霧瘴裏的戈山停了半響,又向前邁了一步。
白銘和幾個蘇醒的師兄妹立即趕了上來,滿眼驚詫。
賀其施忍不住喚道:“戈山,你可好?能不能聽見我的聲音?”
霧瘴裏的戈山緩緩舉起了右手,比了個一切都好的手勢。
外圍的眾人頓時舒了口氣,眼看著戈山又邁出了一步。
下一瞬,霧瘴卻吞沒了他,眼前除了一片乳白色,再也沒有一物。
“戈山?戈山?我看不見你了,你能聽見我們說話聲嗎?”
此時的賀其施心頭大驚,連連呼喚,依舊不見戈山的身影。
身後的戈河一拳掄在樹幹上,滿心悲痛。
他和戈山同時跟在左沐昔左右,情同兄弟。
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吞沒,除了幹看著,壓根兒幫不了任何忙,這比殺了自己還難受!
“戈山,你要是能聽見,就順著聲音的方向走,便能出來,我們不去苗疆了……”此時的賀其施,內心說不出的難受。
戈山對她的心思,在獅子山上,她就發現了,自此以後,她都會刻意避著他。
而他也覺察出賀其施的異樣,每每有任務,都是派給了戈河、戈清,盡量不讓賀其施難堪。
她對他雖然沒有男女之情,但相識以來,承蒙他多次相救,在賀其施的心裏,戈山就是自己的兄長。
早已醒來的靈兒看見賀其施淌下了淚水,她心裏一酸,上前一步,握住了賀其施的手。
靈兒哽咽出聲,“放心,陷在這種蠱裏,即使死去,也很幸福,沒有……沒有一點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