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如來的掌心
星空中劃過一道白光，待落到地面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拖著火紅色長長的尾巴。
隕石墜落，頃刻間，仿若撕破天空的一道火種。
長夜間的余火，帶著寂滅萬物的恐怖能量，向花果山砸下來。
王莽閉上眼，周圍已經人仰馬翻，他卻感覺到心中寧靜，默默的感受著這道熱浪，隨著天外飛石席捲而來。
「轟隆——」
以王莽所在之處為中心，驟然爆發出一股山火，中心處已然成了灰燼，不見黃袍的皇帝，不見將士，不見猴子。
轟鳴聲過後，一切皆成空，萬物歸於寂靜。
蟠桃緊緊閉著雙眼，被柯頡抱在懷裡。
谷小滿等人在此，自然也看到了那從天而降的隕石，此石一落，恐怕整座花果山都要被削去大半。
幾人無處可逃，出去便會被天兵抓住，便只能在水簾洞里毫無辦法，等待隕石的降落。
那是什麼感覺？谷小滿精神緊繃，大腦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
「那你可得說話算話，俺老孫若是跳出了你的手掌心，便要幫我搶玉帝的位子！」
孫悟空盯著如來佛祖的手掌，收起了金箍棒，放到了耳朵裡面。
「一言為定」，如來面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他的笑容似乎從未變化過。
佛祖徑直伸出了巨大的手掌，擺在了孫悟空面前。
「呔！」，大聖縱身躍起，便跳進了如來的手掌心中。
「這禿驢搞什麼鬼…」，左右張望，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周圍甚至沒有法力波動的痕迹，大概只要輕輕一躍，便能跳出佛祖的手掌心。
孫悟空正準備跳出去，如來的手掌上卻忽然顯現出了一道光幕，光幕中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幅畫面。
這個畫面他很熟悉，正是凡間王朝的常安城，是凡間最繁榮的城池，被譽為天下的中心。
此時還是白天，城池陰雨綿綿，還能看到很多百姓拿著鍋碗瓢盆，正在外面接水蓄水。
大聖剛要說話，只見畫面又一變，城中的水緩緩淌過街道，一個身穿白衣的菩薩站在天空上，手裡拿著玉凈瓶，正是觀音。
「此乃靈山無根之水，只需一滴下去，便如同一汪海洋」，如來佛祖的聲音忽然響起。
頓時，後者的腳像灌了鉛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沒有說話，此刻當然聽明白了，如來佛祖在威脅自己。
凡間本就已經降水頗多，這一滴無根之水下去，旱災恐怕立馬就會變成水災。
常安城若被淹了，那想都不想想，必然會導致天下大亂，哪怕是殺了皇帝，無非就是換了一個人坐上去。
但若是把這整個王朝的中心淹沒，後果不堪設想，肯定會導致天下大亂。
不論是重回戰國時代還是怎麼的，這些年來飽經風雨、天災摧殘的神州大地，都經不起這等創傷…
況且那瓶子里的水，看起來滿滿當當，又沒有說只一滴而已…
畫面再度變化，來到了花果山前，此時還是眾猴自行操練，整飭防備的時候。
天兵天將還未降臨，變故之前，花果山依舊一如往日般的生機盎然。
「我可以向你保證，佛界在此，不動花果山和人間一根毫毛」，佛祖的聲音又響起。
「這是威脅么？」
如來笑而不語，他從未說過話，一切都是妖猴自己「心裡的聲音」。
按理說，凡間也歸天界庇護，但此時，恐怕沒有人會管這些，天界屢降天災，當然不會介意旱災轉變一下。
至於常安城被淹的後果，更不會被那些仙人們放在眼裡，他們巴不得天下大亂，星君好看熱鬧，寫些話本子與大家同樂。
如來佛祖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死死地抓住了齊天大聖的軟肋。
看著對方的笑容，甚至感覺他和龍族之間的計劃，也並非密不透風…
孫悟空緩緩的道：「你要俺老孫做什麼？」
「你在山下被壓五百年，自有緣法前來，屆時可為我佛界中人，享香火供奉，成就真佛果位」。
如來佛祖的手掌上靜悄悄的，只有一隻渾身金甲的猴子，正沉著臉面。
大聖看了一眼如來，看到對方的眼睛。
他明白了。
若是自己不答應，佛界便敢降滅世之災。
到時候，漫要說花果山，恐怕整個人間都要深陷水火之中。
此時自己手裡雖然拿著金箍棒，一萬多斤的定海神針。
卻也感到手腕無力，因為這不只是他一個人的無力，更是背後整個凡間的無能為力。
凡人面對所謂天災，所謂「命運」，便是這麼弱小，仙人能折磨世界十幾年，佛界今天拿著一瓶水，就可以把他威脅的束手無策。
佛祖終究破了石猴的防禦，凡間天生地養，賦予了孫悟空鎧甲，也給了他一道軟肋。
回看過去這些年來，都是如此，天意不可違啊……
「凡間那也是玉帝老兒的地盤，天界怎會容得你們這些禿驢胡來？」
「萬事皆有緣法」，如來宣了一聲佛號，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這猴子似乎還是沒看清楚情況。
見孫猴子陰沉著臉，環繞在佛祖周圍的眾羅漢面上喜色更甚，顯然，如來佛祖抓住了這個魔王的短處。
……
原來這偌大的手掌上，抬腳便能跳走。
根本沒有禁制，空空如也的一隻手掌。
如來禁錮住孫悟空的手段，不過是一句話，把一個選擇擺到了大聖面前。
若你跳出，則天地大劫。
若你乖乖站在此地不走動，則換來一個承諾。
孫悟空不怕那些神仙，不怕金星，也不怕這玉帝佛祖，自信於天地間無敵。
但那一滴無根之水已經近在眼前，只隨自己心念一動，便是滔天萬劫。
自己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但再快的筋斗，也追不上那滴水下落的速度，也擋不住整整一個佛界對於人間的惡意。
「進一步山窮水盡，退一步海闊天空」。
這是如來給孫悟空的選擇題，也是佛界給凡間降下的一場裁決。
「怎麼樣，你想好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