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聽雨軒穀先生
又一年中秋,萬家燈火通明,就連地下城裏也在辦聯誼會,共嚐月餅,賞佳節。
中秋節是月圓之夜,曆來都是神州大地上十分重要的節日,寓意團圓,相聚之意。
穀小滿在人間,已經度過了數百個這樣的日子,不過今年的月圓夜,他並沒有參與,和李白共事了一年,於是今年他們便約好了,要一同賞月。
“來,穀兄”,見到李白熱情的招手,庭院裏已經備好了下酒菜,還有幾碟月餅糕點:“你看今年這月色,何其亮麗!”
於是穀小滿順著對方手臂望去,果然見到一圓明月高懸在天幕之上,明晃晃的,就像……
“就像一扇白玉盤!”穀小滿撫掌大笑,算是打了個趣,然後一屁股坐到石墩子上,向李白舉起酒杯。
李白聽到白玉盤,有點不好意思,旋即眼中湧現出好奇:“莫非穀兄也讀過我那小詩?”
“自然讀過,不僅讀過,還都背下來了,太白兄之大才,世人皆知啊。”
“慚愧慚愧……”,兩人寒暄半響,直說得口幹舌燥,又聽塘邊蛙叫,真是好不快意瀟灑,一身煩憂消失的無影無蹤。
見此月色正好,穀小滿便喚人取來了數壇美酒,太白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酒壇子,也大呼過癮。
這不,剛一揭開酒封,便聞得濃香撲鼻來。
“這酒……”,李白望壇生津,砸吧砸吧嘴驚喜道:“果然是好酒,有勞穀兄了。”
穀小滿擺擺手,不在意道:“兄弟這是哪裏話,好馬配好鞍,這好酒自然要配懂酒之人,方才不算得浪費!”
不過說到這些酒,來頭還確實不小,並不是時下凡間所釀之酒,這就是地下城中,化學學院的一幫家夥研製出來的。
要說這年代的文人騷客,功勳名貴,有幾個不好酒?
所以火雲洞這幫人,在研究物質,研究化學這門學科的同時,自然也不會忘了改善一番美酒。
便拿此酒舉例,那是新出爐的白酒,全天下地上,獨此一份,初聞時一股醬香縈繞,香醇的氣息便已撲麵而來。
而當下普遍的名酒,大都是黃酒,啤酒等等……和穀小滿所帶來的這些醬香型白酒,有著雲泥之別。
他抱起小酒壺,給李白斟上了一小杯,後者馬上迫不及待的嚐試。
酒入喉嚨,李白立刻眉頭一皺,微微張著嘴,初時隻覺得一陣猛烈辛辣的從喉嚨中衝出,自下而上。
此時,他的五官仿佛都皺到了一起,然而令穀小滿意外的是,片刻過後,李太白並沒有放下酒杯,反而又把杯中剩下的一半倒進了嘴裏。
穀小滿微微眯著眼睛,自己帶來的這種白酒,在當今時代可是個稀罕玩意兒。
在地下城中時,和眾人一起品嚐此酒,很多人第一次嚐,甚至還以為是辣口毒藥,恨不得避而遠之。
可李白的反應,看起來著實不太對勁,美酒當然是美酒,但是他接受的速度,也著實太快了些。
穀小滿試著也喝了一口,嗯,入口柔順,綿甜醇厚,酒水在齒間留香,頓時全身心都跟著舒暢起來。
不對勁的地方在於,新手喝這酒,前期基本上隻能感覺到辣喉嚨,等到身體適應了這種辛辣感,才能慢慢體會到其中的美妙。
回到李白的表現,並不像是第一次接觸白酒,似乎更像是……以前喝過白酒,但是隔了很久沒喝,所謂“故酒重逢”,莫衷如是。
不過有人說,白酒是成年人的飲料,這一點穀小滿倒是很讚同。
過往數百年裏,他們這些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聚在一起暢飲一次。
米酒、果酒、或者節令酒、香料酒、甚至九月九日同飲茱萸酒……他們這幫人這麽多年來,也算是嚐遍了天下美酒。
酒水能讓人醉生夢死,能讓人暫時忘卻煩惱,恰如人之性格有張有弛,鑽不得牛角尖,故而穀小滿同樣擅長飲酒。
借著這道月色,兩人推杯換盞,喝的好不樂乎……
“如此良辰美酒,與君共飲,當浮三大白!”
“太白兄請。”
此時已經感到了些許醉意,李白更是搖頭晃腦,穀小滿剛想運轉靈力消除醉意,手腕便被李白一把抓住。
“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
穀小滿眨巴眼睛,這詩是李白創作的贈別詩,若是翻譯成白話文,意思便是:明月夜裏,常常飲酒,醉的很高雅,不事君王,而去迷戀花草,寓意胸懷豁達。
迷迷糊糊的想著,這一年在翰林院裏蹉跎,難道李白終於萌生退意了?
借著朦朧的酒意,穀小滿想都沒想便開口:
“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
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
李白先前那句醉月頻中聖,在他的記憶裏,便是贈孟浩然中的部分。
而他這一句,也是借用孟浩然贈張丞相,望洞庭湖中的詩句來回複的李白。
李白正揮著袖袍,聞言一愣,連忙大幅度的搖頭:“此言差矣,差矣……。”
隨後,隻見他又飲一壺酒,單手指向那一盤明月:
“太白今日停杯,敢問穀兄,青天有月來幾時?”
“為何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穀小滿打了個酒嗝,哈哈大笑。
“太白兄何必執著於此?月影隨人又有何故,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月就在那裏,自然是它夠大也夠永恒……。”
李白頓時目瞪口呆,連懷中的酒也忘了喝,口中隻反反複複的念叨著“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這一句。
……
穀小滿緩緩睜開眼,卻見眼前燭火跳動,靈力修為的催動下,困意如潮水般褪去。
抬頭四顧,原來此時還是夜裏,自己不過小憩了一會兒。
忽然,他睜大了眼睛。
此時的李白,已經正襟端坐,臉上全無醉意,麵色平靜的拿著一本雜書翻看。
“穀先生終於醒了”,他沒有在意穀小滿詫異的目光。
隨後,李白擠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
“聽雨軒,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