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仇人

  易卓他們三人住的院子是一處水榭。


  西青水榭緊挨著一處精致的小湖, 周邊種植了各色花朵,微風拂過,花朵搖曳間,煞是美麗。


  再加上這水榭開了不少窗子, 頗為涼爽。


  富安還一臉恭敬的問:“易公子, 你看這水榭可滿意?如果你不喜歡, 還有幾處和這裏類似的院子……”


  易卓笑了笑, 說道:“我挺喜歡這裏的,富安, 就住這裏吧!”


  “喏, ”富安微微笑,“易公子,廚房上已經將熱水準備好,請公子們沐浴更衣。”


  “恩,讓人這就送上來吧!”易卓趕緊點頭。


  八月的天啊,趕了一天的路, 他們之前在客棧雖然住下,卻沒來得及沐浴,這會兒正好補上。


  富安下去了。


  車豐看了看周圍,就看到周圍雖然沒人, 但是遠遠地,有好幾個仆從站著,他有點不解, 小聲的說道:“表舅, 好像不太對啊!為什麽那人走了, 怎麽還有人留在這裏?”這些人都不幹活的嗎?

  易卓一愣, 才明白車豐的意思, 哭笑不得的說道:“這是大戶人家的規矩,這些仆人都是預備著我們有事喊人隨時有人在的。”


  “呃……是嗎?”車豐摸了摸鼻子,說道:“幸好沒在那些人麵前提,要不然太丟臉了。”


  易勵也猛點頭,咕噥著,“我之前也有點奇怪,這大戶人家的規矩真是和我們那邊不一樣。”


  在他看來,這戶人家雖然有錢,但也就是比易卓家有錢吧,規矩應該差不多,這麽好的房子可得費心維護好,每個仆從都忙忙碌碌的,沒想到還有人專門啥都不幹,等著伺候他們的。


  易卓就笑,“一戶人家一個規矩,你們也別太在意,我們畢竟是借住在這裏的貴客!”


  車豐卻說,“表舅是貴客,我們可不算。”


  易勵也點頭附和,“我就一個鄉下小木匠,哪兒算什麽貴客?”


  易卓可不樂意聽他們這麽說,按照他的計劃,這兩個孩子不出意外會一直待在身邊的,總這麽想可不行。


  故而他表情嚴肅的說道:“切莫妄自菲薄,你們都是很優秀的孩子……”


  剛剛想再說幾句,易卓就聽到腳步聲靠近,隻能選擇閉嘴,回頭找機會再說。


  富安帶著人回來了,幾個小廝攜帶著熱水水桶,還帶著幾個侍女,每人都捧著布巾之類的。


  於是,三人都各自選了一個房間準備沐浴。


  不過等易卓準備脫衣服的時候,兩個侍女帶著謙卑的笑走了來,“公子,奴伺候您更衣。”


  易卓嘴角抽搐,果斷拒絕,“我習慣自己洗,請兩位出去!”


  兩位侍女雖然眼底閃過一絲意外,卻很恭順的直接退了出去,並表示,她們就在門口,有什麽事兒喊她們便是。


  同時,一位穿淺綠色的裙服的侍女指了指放在旁邊的一套衣服說道:“公子沐浴之後可姑且換上這套長袍。”說著,兩人再度行禮之後便絲毫不拖泥帶水的下去了。


  這兩位侍女利索的動作讓易卓微微挑眉。


  再想起剛剛富安回來之後更換的衣服,易卓就忍不住一笑。


  易卓他們畢竟來自偏僻的鄉下,即便是他們在進府城的時候有意換上了最好的衣服也一樣看起來土裏土氣。


  如今借住了這套豪華的宅子,易卓還好,來自後世的他好東西見多識廣,經的事兒也多,所以並不拘束。


  但是易勵和車豐就不同了。


  易勵和車豐不管是穿著還是舉止,都帶著一股子顯而易見的小家子氣,這讓人看著比這宅子裏的奴仆都不如。


  甚至梁管家更是一副錦衣環佩的模樣,人家梁管家嘴上雖然不說啥,但是借著出去打個轉兒的功夫,人家直接就把衣服換成了差不多的等級,你不細看還看不出來。


  同樣換掉的還有身邊伺候的富安等人。


  這讓易卓不得不在心底感歎,這宅子的主子絕對是個厲害人物,光從這些細節便可見一斑。


  舒服的泡了一個澡之後,易卓從木桶中出來,拿起剛剛那綠衣侍女說的衣服,赫然是一身做工精致的白羅長袍。


  讓易卓挑眉的是,這衣服做工雖然很不錯,但是布料明顯和他身上穿的差不多。


  至於為啥……


  很顯然,之前那位周瑜早就發現了易卓身上的衣服雖然有帶著,但絕對不會帶太多,進郡城那天,易卓明顯沒換衣服,這不是他不換,而是——沒可更換的了!

  八月天趕路忒熱,衣服可以說是天天都濕了又幹,幹了又濕,讓人不舒服極了。


  顯然,富安剛剛也留意到了易卓等人身上的味道問題,之前悄沒聲的給解決了。


  易卓不禁感歎了一句,又是這種細節問題啊,處處都讓人覺得舒服。


  他看了看衣服大致合身,便直接換上了。


  反正都已經借住在這裏了,不差這一點。


  等易卓從房間裏出來,就發現易勵和車豐都已經洗好了,此刻正坐在一起閑說話。


  不過這兩人都還穿著自己的衣服,並未更換上富安準備的衣服。


  “表舅!”“叔!”


  看著易卓,兩人都站了起來喊人。


  “恩,坐吧!”易卓點點頭。


  車豐眼尖的發現易卓身上的衣服換了,他立刻想到了剛剛房間裏放的衣服,雖然給他送衣服的侍女也說了可以換上,但他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換,怕給易卓惹麻煩。


  但表舅直接換上了,這就表示沒問題麽?


  易勵則是啥都沒發現,隻是說著話,眼睛則好幾次瞄過桌子上的點心盤子。


  造型精致的點心和巧嬸兒出品的家常點心完全不同,散發出的香氣時時刻刻都在勾人的口水。


  易勵如此,車豐雖然盡全力掩飾,卻也忍不住看了一兩次。


  兩人正值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完全不懂啥叫飽的年紀,今兒白天更是忙著趕路,都是糊弄著吃了點,這會兒是真的有點控製不住了。


  別說他們,易卓也有點控製不住了。


  不過和啥也不敢動,隻能忍著的他們不同,易卓直接拽過了點心盤子,分點心給他們,說道:“你們先吃點點心墊墊,我去問問廚房能給做一碗麵不?現在距離吃晚飯還早,硬挨著可不行!”


  說著,他直接將那一口大小的點心丟進嘴裏吃了便走出了房間,左右看看,還不等他招手,就有附近抄手遊廊上的小廝腳步輕快的走了過來,躬身道:“公子有事吩咐?”


  “去看看富安在幹什麽?可以的話,讓他去廚房看看,有吃的墊墊沒?”易卓雖然話說的比較客氣,但是話中的意思,卻理所當然。


  小廝也沒有絲毫異議,同樣理所當然的躬身說道:“小的這就去。”


  車豐看著易卓走出房間,又看著他吩咐這宅子的小廝辦事,最後看著易卓回來,有點愣愣的說道:“表舅,這就可以?”


  “難道還需要更複雜麽?”易卓攤手。


  他們可是貴客,這種小事兒根本不會有人為難他們的。


  易勵悶悶的說道:“接下來就等嗎?這點心一點也不解餓。”


  易卓翻白眼,懶得理他,隻能說道:“稍微等等吧!我估計富安有事兒。”


  事實上,說話間,富安就回來了。


  還帶著七八樣小食兒,扁食,涼麵,水晶包子,鹹肉粥都有。


  他還恭敬道:“勞公子久等了,因著時間比較緊,隻讓廚房弄了速度快的,如果不合口,我這就讓廚房重新弄!”


  “不,挺好了!”


  易卓他們還能說啥,這些小食兒顯然是易卓他們去沐浴之後,富安就吩咐人做了,要不然不會這麽及時。


  難怪那梁管家會讓富安跟著他們,這人辦事兒果然有一套。


  這些小食被一一擺放在桌子上之後,富安也沒繼續留在他們身邊,顯然他已經發現了易卓他們並不太適應有人在旁邊伺候,果斷消失了。


  不過易卓敢保證,富安肯定就在附近,一旦他有事兒保證會下一瞬間冒出來。


  看著一桌子好吃的,易卓挑眉,“還看什麽?吃吧!”


  “哎!”車豐和易勵對視一眼,答應一聲,果斷開始。


  邊吃還邊嚷嚷著:“哇,這扁食好吃!不知道是什麽餡兒的,就是好吃!”


  “水晶包子香!”


  “肉粥好喝……”


  易卓吃著一份翡翠涼麵,一臉無語,剛剛還一臉緊張呢,這會兒在好吃的麵前啥都忘了。


  不過算了,別那麽緊張總是好事。


  吃過小食兒,車豐和易勵明顯放鬆了不少。


  易卓說道:“我一會兒回房繼續溫書,你們就在院子裏散散,也別遠走!”雖然易卓對這院子也挺好奇的,不過他很清楚自己該幹嘛。


  “知道了表舅!”“好的,叔!”兩人答應一聲,在易卓回房之後,對視嘿嘿一笑,出了正房。


  不過讓他們有點奇怪的是,原本遠遠站著的仆從都看不到了。


  易勵咕噥道:“人呢?不是剛剛都還在嗎?”


  “不知道啊!”車豐也不明白。


  就在兩人說話間,不知道從哪兒閃出一個小廝,恭敬的行禮,問道:“兩位公子有事吩咐?”


  那動作快的讓兩人嚇一跳。


  易勵趕忙搖搖頭,“沒、沒有!”


  車豐也嘴角抽搐了下,說道:“現在沒事。”


  小廝態度不變,說道:“小的就在附近,有事兒喊小的就成。”說著,再度回到了剛剛的角落。


  那裏是一處樹蔭之下,既能躲涼,又能避開他們的視線,不得不說是一個好地方。


  易勵車豐對視一眼,沒在說啥,輕輕咳嗽一聲,繼續往前走。


  不過有意無意的,兩人避開了那個角落。


  ————


  易卓可不知道易勵和車豐在院子裏幹啥,他徑自回房繼續刷題去。


  隻是刷著刷著,他就感覺涼快了不少。


  這讓他有點奇怪。


  之前他選了這水榭作為借住地,就是因著這水榭涼快,但是也沒有這麽涼快吧?

  他疑惑的環視四顧,就發現不知何時房間角落裏不知何時多了一盆冰,正悄然散發著絲絲涼意。


  這不僅讓易卓瞪大了雙眼。


  冰盆?富安的權限這麽大?不對,他隻是一個小管事,應該做不了這種主兒,那是梁管家?也有點說不通啊!還是在冰這東西在殷朝實際上並不少見?

  他之前住在易家村,雖然夏天也算是比較熱,卻也沒有熱到熬不住,他曾經估算過,那裏天氣最熱的時候也就才三十四五度,完全不像後世,大伏天最熱的時候你出去試試,不把你曬到中暑不算數。


  所以,易卓在確認自家最小的易康都是活蹦亂跳,完全沒有蔫吧的樣子,果斷將製冰法丟到了腦後。


  這東西雖然比不上玻璃那麽可怕的超級暴利,也是會幾乎讓所有人眼紅的。


  玻璃還有一個受眾的問題,製冰法則完全沒有這種限製,屬於做多說就買多少,尤其是天熱的時候,根本是白花花的銀子向你流啊!

  易卓表示,這種方子,要麽他升到四品以上,要麽找到合適的金大腿才能拿出來,之前隻有壓箱底的份兒。


  隻是易卓看著直接悄無聲息端上來的冰盆,難得的沉默了。


  是他猜錯了什麽麽?


  可能是易卓盯著冰盆的時間有點久了,一直隱身在周圍的富安走了出來,可能也怕驚了他,走過來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腳步。


  “公子?您有事吩咐?”


  易卓回頭,看富安,一臉認真的問他,“郡城冰的價格多少錢?”


  富安眨眨眼,難得感覺腦有點轉不動,這位易公子想說什麽。


  看出了富安的疑惑,易卓也沒繞圈子,直接問道:“不是我妄自菲薄,我終究隻是借住在這裏,冰盆……有點太貴重了吧?”


  他試探道。


  富安對此笑了笑,說道:“您是貴客。”


  易卓疑惑道:“這不是理由吧?”


  富安沉吟了一下,說道:“具體的小的也不好說,但這冰盆送上來是十堰大管事特意說過的。”


  “十堰?”易卓一愣。


  “正是。”富安點點頭,給他解釋道:“我們宅子裏其實並未藏多少冰,這些冰都是十堰大管事特特送來的,還囑咐小的們要伺候好公子您。”


  易卓垂眸,思索道:這麽說來,送冰盆的應該不是十堰,而是那個套著假名的周瑜了。


  救命之恩麽?

  易卓想了想,試探的問道:“這麽說來,你們周家還真是財大氣粗啊!”


  他就看到富安一愣,“周家?”


  “你們家不姓周?”易卓趕忙追問。


  富安似乎也發現自己說漏嘴了,一臉歉意的說道:“公子,七公子的事情小的真不能多說。”


  好吧,易卓也看出來了,了然的點點頭說道:“無妨,是我問的太多了,畢竟,我之前就說過,人都有秘密,也都有難處的。”


  看著易卓一臉體諒,富安鬆了一口之餘,趕忙轉移話題,“公子,晚飯您想吃點什麽?有什麽忌口麽?”


  “沒!”易卓搖頭,來自於萬物皆可吃的大種花國的他對於吃什麽完全不挑剔,唯一挑剔就是別難吃就行了。


  富安笑道:“即使如此,公子晚上要不要試試我們這邊的酒醃蝦?頗有一番風味!”


  “可!”易卓笑嗬嗬點頭。


  待富安下去吩咐廚房之後,才笑著搖搖頭。


  突然他猛地想起富安剛剛的稱呼,“七公子”?

  他眉頭微皺,不知道為什麽,他本能的想到了之前逼得車豐哥倆遠走,險些害得車豐客死異鄉的“五公子”,他們之間,應該……沒什麽關係吧?


  易卓默默思索了片刻,不得其他,隻能選擇將這事兒拋到腦後,繼續刷題。


  不過這件事還是默默地壓在了心底。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易卓邊吃了到富安所推薦的酒醃蝦,果然味道極美,入口即化。


  這讓易卓不由得胃口大開。


  隻是吃著飯,他就發現車豐和易勵都開心得很,這倒不像是單純吃好吃的。


  他不由得問道:“勵兒,豐兒,遇到什麽好事了嗎?”


  兩人嘿嘿一笑。


  雖然周圍並沒有人伺候,但是車豐還是略帶興奮地壓低了聲音,說道:“叔,我發現我們也能在外麵讓這宅子的仆從給我們弄東西吃呢!”


  原來,之前易卓刷題的時候,易勵和車豐在外麵逛園子,逛著逛著就渴了,他們又不知道去哪兒弄涼水喝,於是車豐在猶豫了半天之後,學著易卓的樣子,走到一處樹下左右張望,果然有乖巧的小廝出現。


  車豐就端著架子,跟人家要涼水送來。


  “嘿!表舅,你猜後來咋樣?”車豐眼底帶著一絲興奮的問。


  易卓順著笑問道:“後來咋樣?”


  車豐一臉神秘的說道:“那人啊,沒多久就回來了,不過人家可不是帶著涼水,還帶了什麽花露涼水,可好喝了!”


  易卓故作訝然,說道:“這樣啊,那我回頭也試試!”


  他看著車豐和易勵都是一臉興奮,不由得一笑。


  易卓很清楚,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想要破開,契機就是僅僅一件小事罷了。


  現在,不管是車豐還會易勵,他們都隱隱約約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在這些仆人眼中,他們和易卓並無太大的差別。


  隻是要想真的改變,還需要很多很多才行。


  不過易卓並不急,他距離上官場至少還有三年,三年時間,他總能教出來的。


  要是教不出來咋辦?


  易卓對此隻是笑,易家雖然不是什麽大族,但是族裏年紀合適的小輩兒多著呢,隻是他和易勵一開始就走的最親近,所以也沒有選擇其他人罷了。


  易勵不行?不過是換人罷了。


  車豐亦然。


  不過這兩人也沒有讓易卓失望,雖然走的跌跌撞撞,偶爾也有迷惘,卻始終緊隨在易卓身後,直到最終——青古留名。


  當然,這是好久好久之後的後話。


  現在,他們兩個也不過是剛剛走出鄉下,第一次睜眼看世界的小年輕罷了。


  飯畢,易卓三人去院子裏三了一會兒步,消了消食兒,才各自回房歇下。


  第二天,原本還擔心自己有點認床的易卓表示自己神清氣爽。


  認床?不存在的!

  待他洗漱好走出房間,富安已經守在了門前,一臉恭敬的說道:“易公子,您起床了!小的已經讓廚房準備好早飯,這請問何時端上來?”


  “……這就可以。”易卓有點愣神。


  不能怪他發呆啊!

  誰讓富安過了一晚上,信任度直接突破六十,到了尊敬的程度了?

  他有點無語,昨晚上到底發生什麽了?


  等一會兒,精心製作的早飯上來了。


  梁管家同樣滿是熱情的過來了,易卓看著梁管家同樣突破六十的信任度,心底一陣無語。


  好吧,他能猜到十有□□是周瑜那邊做了什麽,或者說了什麽,要不然不會就隔了一晚上,兩人對他的信任度就會暴漲的。


  易卓還能說啥呢?和對方說了幾句場麵話,將這位大管家應付走,才招呼著易勵車豐吃早飯。


  易卓一邊吃,一邊對埋頭吃飯的易勵車豐說道:“豐兒,勵兒,你們等一會兒就準備驢車,我們該去辦鄉試手續了。”


  車豐他們剛剛想點頭。


  一直站在旁邊,卻悄無聲息的富安輕聲開口道:“易公子,小的讓人給您提前準備了馬車。”


  易卓一愣,轉頭看他,“這也行?”


  “當然可以的,你可是貴客!”富安態度極恭敬。


  因為昨晚上,他在確定易卓歇下之後,轉身去找了自家頂頭上司梁總管。


  梁總管同樣沒睡呢,等著富安過來。


  畢竟他家主子特殊,易卓他們又是十堰專門送來的,還說是對七公子有大恩,那麽,必然要伺候好才行。


  雖然他身為宅子的大管家,大麵上他也是知道易卓他們的舉動,但是再詳細的就得問富安了。


  結果,富安一來,將易卓之前和他的談話一說,梁管家就懵逼了。


  “他認為我們是周家?”


  富安苦著臉,說道:“小的也不知道易公子是怎麽認定的……”


  梁管家沉吟了一下,說道:“得,我得去見見十堰大管事了!”說著,他交代了富安幾句,便直接出了門。


  十堰因著那位七公子不再鬧騰,所以睡得還算早,不過在聽了誰找自己之後,披著衣服就起身了。


  他擔心是不是易卓那邊出了事兒。


  結果梁管家原封不動的複述了一遍富安的話,小心的問十堰,這件事要怎麽辦之後。


  十堰一臉無奈。


  這個姓氏光聽就知道是誰瞎扯的,不過他不好言七公子的事兒。


  他沉吟了一下,說道:“關於這事兒我已經知道了,明兒我會問問主子,在此之前,你們好好伺候著!”


  “喏!”梁管家答應了一聲,心裏鬆了一口氣。


  梁管家身為那宅子的大管家,很多事情都已經沒了好奇心,他隻知道自己拿到了準話兒,好好地伺候好易卓等人便是。


  等梁管家離開,十堰在屋子裏轉了許久,最終換上外出服,連夜去見了自家主子。


  一位滿身貴氣,麵無表情的壯年男人,聽著十堰低低的話,他左手轉動著右手大拇指的指環,一直沒說話。


  久久的沉默之後才說道:“本王知道了,老七那邊,在鄉試之前依舊不準他出門。”


  “喏!”十堰恭敬的應道。


  看自家主子沒別的吩咐,便小步的後退到門口,才轉身出了房間。


  對於十堰那邊的事情,梁管家自然毫不知情,但是他的態度同樣影響到了富安。


  這也是富安今兒為啥更恭敬的原因。


  對於這些彎彎繞,易卓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不過也不妨礙他決定乘坐馬車出門。


  等易卓換好衣服,帶著易勵車豐出來的時候,易勵悄悄拽了拽易卓的衣服。


  易卓挑眉。


  易勵咕噥道:“叔,我不會趕馬車。”他會趕牛車趕驢車,但是從來沒有趕過馬車,連馬都沒有見過幾次,要是趕壞了怎麽辦?

  易卓無語,無奈道:“人家有專門的車夫的。”所以你不用操心這個了。


  “這樣啊……”易勵嘿嘿笑。


  富安準備的馬車不小,完全可以坐上三個人,但是讓易卓有點意外的是,易勵竟然沒進車廂。


  車豐給他解釋了一句,“勵二弟想學學怎麽趕馬車。”


  好吧,易卓沒話說了。


  不過他卻發現車豐眼底有點失望,有點好笑的說道:“去的時候讓勵兒坐外麵,回去的時候就輪到你坐車轅子上麵。”


  “哎~”車豐答應一聲,也可高興了。


  易卓搖搖頭,就看到車豐正興致勃勃的撩開車簾子往外看。


  郡城自然比縣城鄉下熱鬧,但在來自後世的易卓眼裏,這就是一個鄉下地方,他完全沒啥興趣。


  馬車來到辦理鄉試手續的人,易勵目瞪口呆,“咋這麽多人?”


  車豐跳下馬車也不由得一驚,“這麽多人?難道都是來考試的秀才?”


  易卓在馬夫的伸手攙扶下,也慢悠悠的下來了,笑道:“正是!”他看了看可以稱得上蜂擁的人潮,說道:“你們留在外麵吧,我自個兒進去辦手續就好。”


  “表舅,不用我跟你進去?”車豐有點擔心。


  易卓笑道:“真的不用,你們等著就好。”


  說著,擺了擺手,走入了人潮之中。


  一邊排隊,易卓一邊聽著四麵八方的八卦,突然就聽到有人神秘兮兮的說著。


  “對了,你們聽說了嗎?此次監考,雍王爺好像也來了……”


  “咦?是那位嚴以律己,一心為公的雍王爺麽?不是說要去江南監考麽?”


  “可能是改變行程了吧,畢竟上麵的事兒誰說得準……”


  易卓嘴角抽搐,滿頭黑線。


  雍王爺?

  這個稱呼讓他有點過敏啊!


  因為在原著中,這位現在的王爺,未來的帝王是他——未來女婿。


  對,原著中,兩個月後易萱被接回高家,然後也不知道因為什麽見了鬼的原因,被雍王爺一眼相中,結果引發了高玉琴那白眼狼的妒忌心,他家閨女各種被折騰。


  之後,他家閨女經曆了各種虐心虐身之後,最終母儀天下成為了皇後,對雍王爺所有的子女們都視如己出,兩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個屁啦!

  在原著中他家閨女可被這混蛋王爺連累著流產三次,最終隻生下一個女兒,還遠嫁大草原。


  雖然有番外說這閨女最終成為了大草原之主,但猜也知道過程絕對不會美妙,因為他那外孫女生了四子兩女,最終隻活下來一子一女。


  之前易卓看原著的時候,無數次的破口大罵,這他麽的是爽文麽?


  純虐文吧?啥叫最終結局是HE就是爽文啊?

  易卓想到這裏,心情就徹底的DON了,也懶得繼續聽那些愚蠢的學子對於這位王爺的吹捧之詞。


  雖然易卓自己都知道,雍王爺雖然在他閨女身上渣的無與倫比,但在朝政上卻是一個好皇帝。


  但那又如何?一個好皇帝也妨礙不了他在心底對這位王爺破口大罵啊!

  罵過之後,他又發狠,一定要中舉人,而且是盡全力的要考的名次高一些!

  隻有自己考得好了,自己才能將萱兒留在家裏,而不至於再度被拉回原著劇情裏。


  ————


  “阿嚏!”


  易萱揉了揉鼻子。


  易安一臉緊張的抬頭,“姐姐,凍著了?”


  易萱搖搖頭,笑著打手勢:我想可能隻是爹爹在念叨我吧?

  易安笑道:“有可能。”


  他們都想起了易卓直接對於打噴嚏的調侃。


  一聲是男人在想你,兩聲就是女人在想你,如果是三聲呢!那肯定是感冒了嘛!

  幾個人都笑起來。


  易康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的說道:“我想我爹了……”


  車飛也托下巴,愁眉苦臉的說道:“我也想我哥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歎氣,“唉……他們啥時候才回來啊!”


  易萱易安對視一眼,無奈的想著,又得哄他們了。


  自打易卓帶著車豐和易勵離開,這小哥倆總是時不時的歎氣,唯有……


  “糖糕做好了!快來吃啊!”巧嬸兒一嗓子,易康車飛立馬蹦了起來,“來啦!”


  看著他們兩個歡快的往廚房跑去,易安喊道:“記得不要多吃啊!”


  “知道!我就吃兩塊!”易康答應一聲,率先鑽進了廚房。


  自打他被易安好好管教過一番之後,雖然依舊愛吃甜食,卻終究有了度,學會了自己把著度,一般一天就會吃兩塊,如果不小心吃多了,第二天還會少吃點補回去。


  這讓易安他們是徹底放了心。


  一會兒,易康端著點心盤子跑了回來,“姐姐,大哥,這是你們的!”


  “哎~”


  易安微微一笑,希望爹那邊一切順利。


  易家氣氛正好。


  ————


  易卓辦理鄉試手續並不慢,很快就走了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易勵在數著什麽。


  “在做什麽?”易卓問道。


  易勵忙著數數沒時間搭理易卓,車豐解釋道:“在數有多少秀才!”


  易卓想也不想的說道:“不用數了,至少兩千靠上!”


  “啥?這麽多?”易勵目瞪口呆。


  車豐也嚇一跳。


  易卓不在意的說道:“對啊,就是這麽多。”


  “可是……咱們那邊秀才可少咧!”易勵不解道。


  “我們村也就才三個。”車豐也有點想不通。


  易卓給他們解釋道:“因為每次鄉試都是一郡之內的所有秀才都要來考啊,以咱們舒豐郡為例子,郡內有府十三個,豫南府我當年考中秀才的時候就有秀才不到兩百人了,間隔了這麽多年數量隻多不少,你們加一加就知道,秀才絕對在兩千以上!隻多不少!”


  “臥……槽!真的這麽多啊!”易勵數不下去了。


  車豐也懵逼當場。


  他能夠想到鄉試人多,卻沒想到多到這種程度。


  易卓才不在意,擺擺手說道:“得了,既然手續辦完了,我們也回吧!”


  在考試之前,易卓打定主意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剛剛在他人群裏聽到一個幺蛾子事件。


  據說是隔壁郡傳來的。


  隔壁郡文風鼎盛,有不少才華橫溢,風流瀟灑的大才子,然後……就在鄉試前,某位清倌人追著其中一位大才子嚷嚷著,對方和自己私定了終身,現在老鴰逼著她接客,跪在地上哭求大才子為她贖身雲雲。


  明眼人都知道這大才子十有□□讓人給坑了,奈何這種事兒不當場說清就永遠說不清。


  偏偏那位大才子有幾分憐香惜玉,看清倌人哭的可憐,就沒當場說清,然後的事情可想而知。


  這位大才子的名聲直接一落千丈,這次的鄉試成績可想而知。


  更別提,什麽某才子在路上走著走著,突然天降橫禍,什麽某才子出去逛街,結果被人搶劫打暈之類的,怎麽聽怎麽危險。


  易卓表示,在考完鄉試之前,他還是回去苟著吧!

  他拽著易勵上了車,讓車豐坐在車轅子上看人趕車。


  不過他看車豐也沒啥時間看人趕車了,滿腦子都在整整兩千人跟他家表舅競爭這事兒上了。


  就在馬車往回走,經過一座酒樓的時候。


  正坐在酒樓窗口的一位白衣公子正巧看到路過的馬車上麵,坐在車轅子上的車豐,不由得微微一怔。


  奇怪,這人怎麽看著有點眼熟?


  他能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人,但……坐在車轅子上的那人確實給他一種眼熟的感覺。


  就在他正在回憶的時候,坐在對方另外一位青袍公子喊道:“高兄?高兄?在想什麽呢?”


  高玉成回過神笑道:“無事,隻是想到一點小事!劉兄請!”


  劉吉和高玉成對飲了一杯,笑道:“高兄,你覺得我剛剛的提議如何?”


  “不如何,”高玉成不在意的說道,挑了一筷子慢慢吃著,說道:“那肥皂看起來確實不錯,卻終究是粗鄙之物,難等大雅之堂,就算弄到那方子,又能賺多少錢?”


  劉吉卻嘻嘻笑道:“高兄,話可不是說的,據說這肥皂方子乃是一個鄉下窮酸秀才自己弄出來的,鄉下地方自然賺的不多,但是你要這麽想,高兄,那窮酸秀才既然弄得出肥皂方子,就肯定能夠弄出更好的肥皂!”


  高玉成微微一段,思索道:“這倒也是……不過,”他抬頭看向劉吉,說道:“劉兄應該也試著弄過這肥皂吧?應該不好弄!”


  劉吉也沒掩飾,說道:“確實弄過,我設法弄到了他所購買的所有材料,也弄出了類似的東西,洗滌效果卻忒差了,我估摸著,這裏麵肯定有配方!”


  他笑著獨自飲了一杯,說道:“如何?高兄?”


  高玉成沉吟一會兒說道:“倒也並非不可一試,那麽,要如何分配?”


  劉吉精神一震,說道:“我七你三,我會負責肥皂的製作,你隻要負責分紅如何?”


  高玉成卻眯著眼睛,說道:“不,我七你三!”


  劉吉瞪大了雙眼,叫道:“這不行!差太多了!”他知道對方極有可能會獅子大開口,但一口氣吞掉七成利益,也太誇張了。


  高玉成卻露出了不掩飾的凶殘神色,說道:“那肥皂既然那鄉下窮酸秀才都能製作,那製作起來肯定不麻煩……而且你也是借我們高家的勢了……怎麽?覺得我們高家好利用?”


  “不不不……”劉吉趕忙搖頭,額頭上的汗猛地滴了下來。


  “那麽……”高玉成逼迫道。


  劉吉猶豫了半天,一咬牙,說道:“七成……就按照高公子您說的,七成就七成!”


  “那麽……合作愉快!”高玉成笑眯眯。


  剛剛想和對方碰上一杯,就聽到“砰砰砰”有人敲門,不等有人回應,便不客氣的推門而入,看到高玉成,一臉興奮的喊著:“大哥,你在這裏嗎?”


  高玉成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卻在對方發現之前,露出了溫文爾雅的笑容,“玉琴來了啊!”


  高玉琴沒管包間裏的劉吉,趕緊跑過來,抱著高玉成的手臂撒嬌,“大哥大哥,我剛剛看中了一個好漂亮的簪子哦,才一百五十兩!但是月錢沒有了,你買給我好不好?”


  高玉成嘴角抽搐,說道:“好好好,我買給你!”說著,他從錢袋裏取出一百五十兩的銀票一臉肉痛的遞給高玉琴。


  高玉琴盯著銀票,拿過之後轉身就跑,“大哥,我先去買簪子了啊!”說著,咚咚咚的跑了!


  完全沒發現後麵的高玉成一臉漆黑。


  劉吉看著高玉成臉色難看成這樣,也趕忙打個哈哈,轉身就跑了。


  看著包房裏沒人了,高玉成越想越氣,“嘩啦”一聲,將桌子上的盤盞都推到了地上!

  惡狠狠地罵道:“一個鄉下長大的小賤人還戴得起一百五十兩的簪子!你怎麽不死在鄉下?連那個啞巴都不如……等等!”


  突然,高玉成靈光一閃,剛剛那人……像易纖纖那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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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章信息量似乎略大啊,哈哈~好多事兒都開始爆出,不過放心,虐誰都不會虐男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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