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拜師
七月中的京城, 天色亮的很早。
左丘早早的起床,略作梳洗之後便算了算時間,腳步匆匆的去敲隔壁主子的門。
“主子!到起床的時間了!”左丘略微提高了點聲音,敲著門。
今天他喊起的時間比往日要早一些, 而偏偏昨天晚上他家主子睡得還比較晚, 他擔心車豐還沒有起來。
結果他這邊一敲門, 房內就響起了車豐的聲音。
“左丘, 進來吧!”
左丘端著水盆毛巾走了進來, 就看到車豐已經穿好衣服,正在打哈欠呢。
他一臉驚訝的說道:“主子, 你昨天晚上睡得很晚啊,沒關係嗎?”
車豐昨天晚上睡得非常晚,為了確保今日易卓拜訪聞家所需要的禮物不出問題, 他特意反複確認了好幾遍,直到過了子時才得以躺在床上休息。
車豐揉了揉眼睛,說道:“沒事,午休的時候大不了多睡一會兒就是了, ”他伸手拍了拍臉頰, 努力振奮精神,說道:“今天的事非常重要, 可耽擱不得!”
說著他走上前快速的洗漱起來。
他一邊洗漱,一邊問道:“左丘,今天有沒有吩咐廚房那邊早些送早飯過來?”
左丘點點頭,說道:“主子放心吧, 昨天已經特意吩咐了!”
“那就好!”車豐點點頭, 他隨口說道:“今天表舅要去聞家拜訪, 一會兒得早點去轉一圈!”
車豐快速洗漱完, 廚房也把早飯送了過來。
車豐隨口問廚房上的人,說道:“樂安苑那邊的早飯已經送過去了嗎?”
廚房上的人恭敬的說道:“回豐公子的話,小的過來的時候,樂安苑那邊的飯吃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想來這會已經送過去了!”
“那就好!”車豐點點頭。
隨著車豐這些日子逐漸接手周老爺子給他的某些渠道,他也變得忙碌起來,不能每日都能帶著早飯去和易卓請安了。
尤其是今天比較特殊,相比起過去請安,他更關心他所需要準備的諸多事宜。
幸運的是,他現在有個負責瑣碎雜事的韭菜可以用。
車豐吃完早飯,準備處理家中雜事,結果一出來就看到祝同已經在忙碌了,旁邊一個十二三的小斯在他身邊轉來轉去的,完全不帶錯眼神的。
看著兩人嫻熟而繁忙的樣子,讓車豐看了忍不住的笑。
喲,這個韭菜果然很好用啊!
青竹這小子辦差也很是一絲不苟呢!
車豐還在這邊笑呢,祝同那邊就聽到了,這邊仆從給車豐請安的聲音。
“小的給豐公子請安!”
車豐點點頭,示意他們去各自忙自個兒的去。
祝同也趕往走了過來一臉恭敬地和車豐見禮。
“小的見過豐公子!”
青竹同樣趕忙見禮。
車豐點點頭,隨口問道:“祝同,你這邊的事,準備怎麽樣了?”
祝同利索的回複道:“豐公子,現在馬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車夫已經就位,還有要準備帶走的禮物,您確定一下是不是需要裝馬車了?”
車豐點點頭,說道:“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裝了!”
一邊說著,車豐走向了小庫房。
昨天提前準備好的禮物都在這邊放著呢。
車豐拿出單子一一比對著,確定數量沒有問題之後,點點頭,說道:“成,現在裝馬車吧!”
“喏!”祝同答應一聲。
趕忙跑出去,喊仆從過來將禮物全部裝上馬車。
車豐在旁邊一邊看著一邊指揮著。
就在車豐他們忙碌的時候,同樣打扮一新的易萱和陳清雪易勄也來到了正院。
周老爺子看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孫女眉開眼笑,笑著說道:“好好!萱兒現在也是個大姑娘了呢!”
易萱抿抿唇,笑道:“祖父又誇我呢!”
“難道不是嗎?我家孫女就是好看,”得益於他有三個閨女,周老爺子誇起來是一點心理障礙沒有。
易勄在旁邊看著易萱,似乎想說點什麽,最終還是沒說開出口。
畢竟小姑娘也知道易萱這是出門做客,而且還是初次登門,就算是和聞家很熟悉,她一個外人也不好直接跟著去的。
出門在外,有些規矩該守的還是得遵守啊。
陳清雪在旁邊看到易勄的羨慕眼光,她知道小姑娘是在家裏憋的久了,有點想出去跑。
她想了想,琢磨著回頭是不是有什麽機會能夠出門逛逛街?
畢竟大殷朝的規矩沒有那麽大!
不過也是得找個好理由才行!
易萱到了之後,易卓那邊也跟周老爺子閑聊的差不多了。
他們雖然是要去聞家拜訪,就算是彼此關係非常親近,也沒有一大清早就會過去的。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易卓笑著說道:“老師,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都該走了!”
周老爺子笑著點點頭,說道:“行,算算時間也差不了了,你們也早去早回!”
易卓笑著說道:“老師放心,我們吃了午飯就回來了!”
易卓在和周老爺子說了幾句,便帶著易安易康易萱和十堰走出了正院。
易康年紀小,性子也比較活潑,他腳步輕快地湊到易卓身邊,臉上帶著興奮期待的說道:“爹,我們這是第一回去聞家哦!”
“對,”易卓點點頭,轉頭看向小兒子,說道:“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易康一臉期待的說道:“不知道聞家是什麽樣的喲,”他看向易卓,一臉好奇的問道:“爹,秀達兄長有沒有跟你說過呀?他家什麽樣?”
易卓聽了,嘴角抽動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沒說過這個話題,”這孩子咋回事?難道不知道自己同樣沒有去過聞家嗎?
易康繼續興奮臉,說道:“爹,你猜聞家會是什麽樣子的?”
易卓沉默了一下。
他這會兒反應過來了,這孩子應該純粹是過於興奮了。
就跟後世的時候,好長時間不出門,乍一出門旅遊的孩子一樣,有點太興奮了。
所以康兒,你這是把聞家當什麽景點看了嗎?
易卓沒說話,他也不以為意,繼續嘀嘀咕咕。
易卓聽了兩句,就聽到易康在琢磨聞家那邊的花園是不是跟周家的花園是一樣的,都有湖,有假山之類的,要是有新鮮景色就好了。
易卓聽了之後,默默的點點頭。
得,光看易康這架勢,絕對是把聞家當什麽新鮮景點看了。
不過既然你這麽好奇,那我就滿足你啊。
易卓輕飄飄的說道:“康兒,你好像很好奇啊!”
“爹,難道你不好奇嗎?”易康抬臉看易卓。
易卓微微笑,說道:“既然康兒這麽好奇,那回頭寫一篇詩賦給我吧,”他一本正經的說道:“名字不妨就叫做《遊聞家有感》!”
“哈?”易康懵逼。
他弄不明白,剛剛不是很開心的跟他爹聊天嗎?怎麽突然就多一作業?還是詩賦作業?
要知道他哥易安的詩賦天賦雖然極好,但是易康的詩賦天賦雖然不如易卓的詩賦天賦那麽學渣,但是也好不到哪兒去啊。
指定一篇詩賦題?
易卓微微笑著說道:“怎麽樣?康兒可以嗎?”
“可以~~”易康委屈易康想不幹,但是易康做不到,隻能委委屈屈的答應了下來。
易卓在前麵逗兒子。
易安一邊走,一邊疑惑地看向十堰,問道:“十堰哥,你跟我們一起去聞家嗎?”
昨天他好像沒聽他爹說十堰也要跟著一起去啊。
十堰笑著說道:“不是的,我等等把你們和卓公子送到聞家,然後我要去辦點事去!”
他表示正好卓公子去聞家做客,趁著那段空閑時間,他要往宮裏跑一趟。
想到這裏,十堰眼底忍不住閃過一絲忐忑不安。
雖然他經過易卓的勸說,已經在心中下定了決心,甚至能夠猜到,目前的這種情況是四爺有意造成的,但是想想現在去見他家四叔,實際上是心底還是各種複雜。
易安不知道十堰在想什麽,他聽著十堰的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十堰在旁邊看著,忍不住搖了搖頭。
別看易安平時都在忙著讀書,但是這孩子平時觀察能力很強的,有些事情易卓也不瞞著他,所以他難免會猜測到什麽。
不過十堰也沒有多說些什麽,畢竟……
這可是他未來大舅子呀!
十堰眼底笑的狡猾!
易萱走在最後邊,看著前邊一眾男人們的動作,忍不住暗暗的搖搖頭。
有些時候,易萱感覺自己真的有點無法理解這些男人們在想什麽。
顏容轉頭看她,悄聲問道:“主子?”
易萱笑著搖搖頭表示沒什麽。
易卓一行人來到門房的時候,車豐已經帶著人將馬車都準備好了。
看到易卓過來車豐迎了上來,笑著說道:“表舅,早啊!”
“早,”易卓點點頭,看了一眼,已經被準備好的三輛馬車,說道:“豐兒,這是已經準備好了?”
“對,表舅,全都已經準備妥當了,”車豐說著拿出禮單直接交給了十堰,說道:“十堰,這是提前準備好的禮單,你看一下,有沒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如果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現在還來得及改!”
他完全沒有讓易卓看的意思。
畢竟在車豐的心裏,他表舅視錢財如糞土的印象根深蒂固,像這種關於見麵禮的小事,直接讓十堰看一眼就行了。
而十堰也是這種想法。
他在易卓的嘴角抽搐中,非常順手的將禮單接了過來,仔細查看了一遍,點了點頭,說道:“禮單寫得不錯,應該不需要做什麽更改了!”
說著,他正準備收起來,在此之前他想起來了,轉頭看向易卓,拿出禮單比劃了一下,說道:“卓公子,您要看一下嗎?”
易卓嘴角抽搐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你都說沒問題了,我還看什麽?”他忍不住嘟囔的說道:“反正我對這些也不太懂!”
十堰漫不經心的笑笑,說道:“既然卓公子這般說,那禮單我就先收起來了!”
易卓聽了就忍不住翻白眼,直接揮揮手,說道:“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趕緊上馬車吧!”
“喏!”十堰和孩子們答應一聲,紛紛上了馬車。
易卓也讓十堰扶著,爬上了第一輛馬車。
易卓看著十堰,忍不住暗自歎氣。
沒招,他是真不懂禮單這種東西的。
原身對於交際就不太熟悉,他本身在後世的時候其實也有點輕微社恐,穿到古代之後,對於古代交際的各種規矩更是有點麻爪。
偏偏周老爺子對於這些,完全沒有進行教導的意思。
估計在周老爺子看來,就易卓這個清高的性子,估計也不會耐著性子學這些,所以老爺子直接把車豐叫了過去教了車豐。
直接示意易卓,學這些就算了吧,你就老老實實學你該學的去。
易卓還能說啥?
還能死揪著不放嘛!
不懂就不懂唄,反正有車豐在呢。
這麽想著,易卓就看著車豐一臉嚴肅的吩咐了車夫幾句。
易卓笑著說道:“豐兒不用這麽緊張,聞家離的又不遠,我們下午就回來了!”
車豐笑著點點頭,說道:“表舅說的是!”
易卓搖搖頭,示意馬車可以啟程了。
車夫吆喝一聲,兩輛馬車便出了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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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家距離周家並不遠,中間隻間隔了三個街區,位於四品以下文官官員聚集的地方,這邊的住宅大部分都是兩進半,三進的宅子。
馬車一邊趕著路,十堰就在易卓耳邊給易卓科普這些內容。
“……一般來說住在聞家附近的,基本上都是文官,且品級都在從五品到從六品之間,偶爾有官品比較低的,但是絕對沒有四品以上的官員……”十堰細細的解釋道。
易卓聽到這裏就忍不住問道:“十堰,那如果有人真的升到四品以上呢?”
“基本上會搬離這裏!”十堰幹脆的說道。
易卓眨巴眨巴眼睛,問道:“那麽原因呢?因為升到四品以上官員圈子不同了嗎?”
“對,正是如此,”十堰笑著點頭。
易卓眉頭打結,問道:“但是,不是有京城大居不易的說法嗎?搬家有那麽容易的嗎?”
十堰壓低了聲音,笑道:“卓公子,您認為官品到了四品之後,他們會找不到合適的宅子住嗎?”
易卓眨眨眼,他還是有點不太懂。
“有那麽剛好的空置宅子嗎?要是真的沒有怎麽辦?”
十堰搖了搖頭,湊到易卓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卓公子,有些事情您不要想的太簡單啊,您要知道,每年說不準有多少人因為各種原因會被貶謫,甚至有被抄家的,那些官員會帶著家人離開京城,你覺得他們留下的宅子會怎麽辦?”
易卓有點明白了,他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說道:“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十堰聳了聳肩膀,說道:“要不然,你以為呢?”他想了想補充到,“事實上這也是戶部給國庫賺錢的法子!”
“哈?”易卓聞言一愣,他想起在後世的小說中曾經看過,古代戶部賣房子都是超便宜的價格賣出去的。
他嘴角忍不住動了動。
雖然易卓有心想問問,他現在手頭上的事夠多了,如果再摻和進戶部這邊的事……
唉……等等,這倒是個好主意呀。
易卓突然想起一件事兒,眼睛亮亮的。
十堰在旁邊看著,忍不住一陣疑惑問道:“卓公子,您在想什麽呢?”表情看起來非常古怪啊。
易卓嘿嘿一笑湊到十堰身邊,拍著拍他的肩膀,說道:“十堰啊,你幫我查點事唄!”
十堰愣了愣,老實的點點頭,說道:“卓公子,您直接吩咐就行啊!”
易卓眯著眼睛笑道:“你把最近一年,不對……”他想了想,說道:“你把最近幾年戶部所出售的房子的價格都幫我匯總一下唄!”
十堰不懂易卓在想什麽,他直接,說道:“卓公子,我沒聽懂您的意思,什麽叫做把最近幾年戶部所出售的房子的價格都幫我匯總一下啊?”
“這有啥好不明白的呀?”易卓直接,說道:“你直接按照字麵上的意思理解就行了!”
十堰眉頭打結,他想了想,說道:“卓公子,您不是準備對戶部做些什麽吧?您忘了後邊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嗎?”
易卓擺了擺手,說道:“唉呀,這我當然沒忘啊,但是我接下來讓你做的事跟我這邊的計劃不衝突啊!”
十堰還是聽不懂。
他抬手掐了掐額頭,說道:“成吧,但是您的要求我必定要告訴四叔的!”他提醒易卓。
易卓哼哼一笑,說道:“我的意思就是讓你去告訴四爺啊,要不然憑你的能力還能去拿戶部的資料?”
十堰聽了,就有點渾身無力,他看著易卓,說道:“您既然知道,那麽介意給我個理由嗎?四叔肯定問我原因的!”
易卓想了想,說道:“嗯,你就直接告訴四爺,是為了攪渾水外加賺錢吧,”他眯著眼睛笑道:“世家呀,可從來不是一體的呢!”
他原本還有點頭疼,等過兩天要接手曹家跟世家那邊的糟心事兒,他要從哪兒入手?
現在嘛。
他感覺自己看到了破綻。
十堰繼續聽不懂,但是他也看得出來,卓公子是根本不會去解釋了,所以算了,聽不懂就聽不懂吧,回頭大不了去問問四叔唄,相信四叔能夠聽懂的。
說話間馬車已經來到了聞家門前。
聞家人早早的已經等候多時了。
聞進更是吃過早飯之後就來到了門房,等帶著易卓一家人的上門。
馬車一停下,聞進就得到了消息,直接迎了出來。
“進見過小舅,”聞進上前見禮。
易卓笑著點點頭,說道:“秀達,不必如此多禮!”
易安易康易萱他們這會也下了馬車,同樣過來和聞進見禮。
聞進和易卓他們都已經非常熟悉,也沒有多做客套的意思,直接笑著說道:“小舅,外邊天熱,咱們還是先進去說話吧!”
這會兒日頭已經上來了,曬得人火辣,辣的熱乎。
“也好!”易卓笑著點點頭,隨著聞進的腳步走進了聞家。
之前十堰在和易卓進行科普的時候就說過,聞家這邊基本上是兩進半或者三進的宅子,聞家自然也不例外。
聞進帶著易卓他們往裏走,一邊走一邊解釋。
現在聞家就住了他,聞瀚還有聞大夫人。
聞奕一家子都不在聞家住,隨著聞奕去了外地為官。
易卓聽了,忍不住挑挑眉頭,說道:“我知道秀明是去外地上任了,但是……”他猶豫一下,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是他記得聞奕他媳婦不是已經有了嗎?難道已經生了嗎?算算時間還不到吧。
這不是易卓八卦。
這是之前有一次聞進不小心說出來的。
聞進知道易卓想說什麽,他笑著壓低了聲音,說道:“小舅你知道的,我哥去上任的地方是我爹特意找的關係,其實距離京城蠻近的,隻要馬車行得慢點,我嫂子去那邊小住一陣沒有問題的,”他擠了擠眼睛。
易卓聽了忍不住一愣,疑惑道:“很近,有多近!”
聞進想了想,給易卓說了個地名。
隻可惜易卓依舊茫然。
他對古代地名不熟,尤其是京城附近的地名更不熟了。
聞進湊到易卓身邊咕噥了一句,“那縣城距離京城就100來裏地,而且就在通州不遠,所以過去的官道也非常好走!”
易卓聽了忍不住扶額。
得,他可算知道原因了。
難怪姚氏不在聞家了,估計在天熱之前就已經陪著聞奕上任去了。
但是……
“這樣秀明不好刷功績吧?”距離京城這麽近,想做出點功績來估計很難呢。
旁邊十堰還忍不住提醒他一句。
“卓公子,你可別想太多,那是刷功績的地方嗎?”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咕噥著說道:“那根本就是鍍金嘛!”
他曾經聽易卓說過這個詞兒,感覺非常合適。
易卓笑了笑,他倒也沒有多意外。
畢竟當初這關係是給聞進找的,聞進當時需要的不就是個鍍金的地方嗎?
不過就是有點可惜秀明了!易卓微微感歎了一句。
易卓和聞進十堰說話的聲音很輕。
易安易康走在後邊,本來有心想上前偷聽兩句什麽。
結果就聽到易萱輕輕咳嗽一聲。
兩兄弟對視一眼,立馬恢複了原有的乖巧樣子,乖乖的跟著易卓他們向正院走去。
聞家也是正經的三進宅子。
進了垂花門,走過抄手遊廊,便看到聞瀚笑容滿麵的站在門口,旁邊還站著聞大夫人。
易卓緊走兩步,上前見禮,說道:“卓見過二姐二姐夫!”
聞瀚趕忙將易卓扶起來,說道:“超遠不必如此多禮!”
易卓又讓三個孩子上前見禮。
聞瀚聞大夫人趕忙示意免禮。
聞大夫人更是拉著易萱的手,說道:“我就想讓萱兒過來家裏坐坐了,現在可算有時間過來玩了,”她注視著易萱,笑得極慈祥。
聞大夫人雖然有三個孩子,但是僅有一個女兒聞蕙也早已出嫁,身邊就一個臭小子聞進,所以現在聞大夫人膝下也空著呢,就想著找個姑娘來寵一寵。
剛好易萱長得好性子也好,再加上他的經曆也非常的令人憐惜,聞大夫人樂的多寵這孩子一分。
因著都不是外人,易卓和聞瀚稍微客套了兩句,便被聞瀚讓進了正房內。
聞大夫人自然是拉著易萱帶著顏容去了後院,她們有不少的女性話題要聊一聊。
易卓也不在意,他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易安和易康。
當然易康是陪跑的,主要還是易安。
易安這會兒其實已經非常緊張了,小臉繃得緊緊的,腰也挺得直直的,坐在椅子上隻坐了半個屁股,嚴陣以待的等待著。
那這樣子讓聞進看了就是有點忍不住的樂。
他經常往周家跑,對於易安也非常熟悉。
這孩子平時可總是一副很穩重的樣子,緊張成這樣,還真是頭一次見。
易卓和聞瀚自然也看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眼底同時閃過一絲笑意。
不得不說,易卓和聞瀚別看性格完全不同,但是兩人能夠處得來,也是有共同之處的。
比如說,偶爾爆發的惡趣味。
易卓聞瀚輕輕咳嗽一聲,直接開始閑聊,完全無視了旁邊的易安。
說是閑聊,易卓問的也是翰林院那邊的情況。
劉澤疑似被人坑,翰林院肯定起了不小的騷擾。
聽到易卓這個問題,聞瀚直接點點頭,說道:“超遠說的不錯,何止是騷動啊,你之前忙著辦差,也沒有往翰林院過去,所以你不知道……”他微微猶豫了一下,依舊沒有回避三個孩子,直接,說道:“據說有人上公文彈劾他貪汙受賄來著!”
“啥?”易卓聽了忍不住一愣。
在古代的時候彈劾貪汙受賄,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因為古代有一個代代相傳的規矩,那就是聞風奏事無罪!
簡單的說呢,古代的監察官員總體上都屬於言官。
所謂的言官主要任務就是說話、批評、諫言,可以批評朝政,可以監督官員,有一些特別的情況之下,言官甚至可以聞風奏事。
這個所謂的聞風奏事的意思就是即使未必能掌握了某某官員貪贓枉法的真憑實據,但是聽說,或者說,道路有人傳言,如果是監察官員,那就可以上報。
緊接著派欽差去查,一查果真如此,那就抓起來。
但是如果這事並不是真的呢?會不會把原來上奏的言官抓起來治罪?
自古以來的規矩是不行的,因為言官的任務就在於監督官員的行為,這是他的義務。
所以易卓曾經在後世聽人嘀咕過這樣一句話,在古代不被人彈劾的官員不是合格的官員。
且不說這話是真是假吧。
聞瀚這會兒告訴易卓這件事兒,就表示有人真的看劉澤不順眼了。
之前劉澤雖然遇到了很多糟心事兒,但是想要解決那些事難度其實並不大,隻要舍得利益交換很容易就把劉澤所做的事情抹平。
但現在不一樣了,有言官直接彈劾劉澤貪汙受賄,這簡直就是擺明了要摘了他的官帽子。
這讓易卓有點驚疑不定。
他之前想的難道想錯了?
易卓忍不住問聞瀚,說道:“二姐夫,這劉澤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聞瀚注視著易卓,說道:“超遠,你說呢?”
易卓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二姐夫,是不是錯覺?為什麽我總覺得你說話的語氣有點怪?”
聞瀚猶豫了一下,說道:“超越,你知道翰林院的人最近在怎麽傳這條消息嗎?”
易卓眨眨眼睛,催促道:“二姐夫你就直說吧,我都多少天沒有去翰林院了,我怎麽知道翰林院裏是怎麽傳的呀?”
聞瀚一陣無語,說道:“翰林院裏有人在流傳,是你下的手!”
“啥呀?”易卓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的說道:“我之前半個多月忙的要死,一直在宮裏辦差,哪有時間去折騰劉澤呀?”
十堰在旁邊聽著,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他家卓公子之前半個多月忙得都快揍人了,還故意去折騰人?有那時間估計卓公子早埋頭大睡過去啦!
易安易康在旁邊聽著,雖然有些聽不懂,但是依舊努力認真的聽著。
聞瀚搖搖頭,說道:“也有人提出這個疑問,但是也有人說就是因為你在宮裏,所以才有機會折騰劉澤啊!”
易卓滿頭黑線,剛剛想吐槽幾句,突然他一頓,坐直了身子問道:“二姐夫,你剛剛說翰林院裏有人這麽流傳?記得具體什麽時間開始流傳的嗎?”
聞瀚微微一愣,皺皺眉頭,說道:“具體的時間嗎?我也說不太清了,好像就幾天的時間吧,就在翰林苑裏傳的風言風語了!”
“這樣啊……”
十堰麵色嚴肅的問道:“卓公子,您認為有人在渾水摸魚?”
“很明顯的事情嘛!”易卓一臉平靜。
十堰眉頭打結,說道:“但是聽表姨夫話裏的意思,估計我們找不到這個流言的來源了!”
易卓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流言的源頭根本不用找,我能猜到是怎麽回事,”他眯著眼睛,說道:“看起來這個劉澤的作用比我想象中要更……等等!”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臉色難看的說道:“這個流言不對!對方似乎要下狠手!”
十堰看著易卓臉色這麽難看,也趕忙站起身,說道:“卓公子,您這話是什麽意思?要出什麽事了嗎?”
易卓趕忙說道:“十堰,你不是要去見四爺嗎?趕緊著!立刻去見四爺!讓他趕緊派人去找劉澤,我擔心對方要把劉澤滅口!”
“哈?”十堰聞言徹底愣住,但是他知道易卓從來不打誑語,直接說道:“卓公子!我這就去!”十堰說著,趕忙和旁邊的聞瀚點點頭示意之後,快速離開。
十堰走得急,其他人除了易卓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聞瀚看著十堰離開之後,忍不住有點愣愣的看向易卓,說道:“超遠,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易卓微微皺眉。
這件事牽扯的是太大,而且如果他沒有猜測錯誤,這劉澤十有八九也跟西北有關係。
這件事就不好告訴聞瀚了。
當下易卓,隻能說道:“二姐夫別擔心,劉澤的事兒跟我之前在宮裏辦的差事有些關係!至於更具體的您暫時別問了,不好跟您解釋!”
聞瀚聞言擺了擺手,說道:“你也不用跟我解釋,我沒那麽大好奇心,”他有點無奈的說道:“對於官場上的事兒,超遠,你比我更敏感啊,我白聽了好幾天的流言,根本沒有發現不對!”
易卓趕忙笑著說道:“二姐夫說的哪裏話,我能夠感覺到不對,也是因為我之前在宮裏辦差呢,二姐夫也不知道那邊的消息,自然才感覺不到什麽不對的!”
聞瀚就笑著搖搖頭,歎息口氣。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做學問自然沒得說,但是官場上的事情嘛,他是真不擅長。
易卓也看出了聞瀚的臉色不太好,他趕忙轉移話題,直接將話題拉到了旁邊的易安身上。
不知道聊什麽情況的尷尬情況下,聊聊聞瀚未來的學生總是沒問題吧?
果不其然,易卓一把話題拉到易安身上,聞瀚就提起了點精神。
他笑眯眯的說道:“哦?安兒最近策論做得不錯?”
依然在旁邊坐著,早就等待多時了,此刻將腰背挺得更加直了,一臉恭敬地回答著聞瀚的問題。
“回二姨夫的話,小子最近確實做了一些策論,略有所得,請二姨夫指正,”他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策論,一臉恭恭敬敬的遞給了聞瀚。
聞瀚將那幾道策論題接過來,一臉嚴肅的看了起來。
易安也更加緊張了。
易卓易康聞進也都安靜了下來,悄悄的站起身避到了一旁,將這邊的空間留給他們倆人。
聞瀚在看了那些策論之後,先是微微點點頭。
然後便開始仔細地考問易安各種問題。
易安同樣表情嚴肅,仔細斟酌答案,一五一十的回答著。
要是遇到不小心超綱的題目,易安會老老實實的說不知道。
易卓帶著易康聞進遠遠地坐在旁邊,眼睛不停的往這邊張望著。
做了一會兒易康就有點坐不住了,忍不住悄悄拽拽易卓的袖子,湊到易卓身邊低聲,說道:“爹,我哥沒問題吧?”
易卓眨眨眼睛,說道:“我不知道呀,畢竟我又不是你二姨父!”
他是真不知道。
雖然他自認為易安的讀書天賦極好,聞瀚不可能看不上易安。
但是古代老師收學生並不是單純的看讀書天賦的,有些時候性子不和……嗯……易卓回想了一下聞瀚每次見到易安那滿是笑容的模樣,覺得兩人應該處的不錯。
再加上他們之前也是打了招呼的,應該沒問題吧?
易卓這會兒有點兒惴惴不安起來,在心裏不停的嘀咕著。
就如同後世那些本來特招了的考生,明明不用高考,卻依舊擔心成績一樣。
聞進可不知道易卓在想什麽?他這會依舊在想,剛剛易卓跟十堰之前的那番對話。
和他爹在翰林院老老實實悶頭做學問不同,他總是在周家出來進去的不說,又總是伺候在周老爺子身邊。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裏,他沒少聽周老爺子嘀咕著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比如說錢鵬啊,再比如說後宮分人啦,再比如說什麽霍家呀。
這些話語都是零零碎碎的,聞進就算好奇也不好問,畢竟他也是知道,有些時候在官場上好奇心是最沒必要的。
周老爺子既然沒有主動跟他提起,他最好也是不要主動去問。
奈何,人的好奇心總是愛八卦的,聞進也不例外。
就算他不問,也不妨礙他在心中想啊!
不知道為什麽,聞進總覺得劉澤被人彈劾這件事,跟他在周家所聽到的那些話語有些關係。
就是他目前知道的情報太少了,根本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麽情況?
就在聞進拚命開腦洞的時候,突然聽到易康一聲歡呼。
“太好了!我哥拜師二姨夫啦!”
聞進被驚了一下,趕忙一抬頭就看到易安跪在他爹麵前在磕頭。
顯然聞瀚就是收了易安作為學生。
易卓也哈哈大笑著走了過去,說道:“二姐夫,以後我這兒子就交給你了,該打就打該罵就罵,該怎麽管教就怎麽管教!”
聞瀚一臉無奈的站起身,笑道:“還說打罵呢,安兒這麽乖的孩子,你也能舍得下手?”
易卓想了想,坦然的說道:“好吧,也隻是那麽說說,我好像還真沒打過他!”更別提易安的性子,從小就很乖,根本不用打好吧?濾鏡好厚
聞瀚一陣哭笑不得。
得,超遠這個性子哦,真的是……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聞進曾經跟他說過的一個詞兒。
槽多無口!
對,就是槽多無口這個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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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易卓聞瀚其樂融融的時候,十堰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衝進了宮中。
四爺還來不及驚喜十堰這個別扭性子,這麽快就想通了,就被十堰帶過來的話驚了一跳。
十堰因為沒有聽懂易卓究竟那話是什麽意思,索性直接重複了一遍聞瀚和易卓的對話。
四爺的臉色直接就變了!
“翰林院裏的流言嗎?”四爺同樣一拍桌子,一臉憤怒的吼道:“我早該想到的,劉澤之前能和彭犀見麵,肯定是知道一些什麽不該知道的!該死的!”
他直接對十堰,說道:“十堰!立刻派人去找!絕對要把劉澤活著帶回來!”
“喏!”十堰答應一聲,轉身就跑。
四爺臉色晦暗,臉色變幻不定。
猛地用力一錘桌子,恨恨的說道:“該死,我手下的人絕對有問題!要不然的話劉澤不會被我忽略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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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澤是之前的伏筆,還記得吧?劉澤當時是跟彭犀見麵的,當時可憐的錢鵬還差點因為這個而被弄死,但是真正原因並不僅僅是因為和劉澤見麵的是彭犀,而是因為劉澤和彭犀見麵才滅口~~~
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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