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楊羽相救
管家掉開頭，回避掉他的視線，改拖住他的手腕。在被拉走前，楊羽回過頭來，看了蘇珢初一眼。後者還不能說話，隻能向她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雖然這微笑是那樣的溫潤柔和，楊羽堂堂七尺男兒，機關算計，兵權在握。此刻卻流出了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滾下了麵頰。
這是楊羽最後一滴脆弱的淚，當它無聲無息地落入足下的埃塵中時，楊羽的心已凝結成冰。
對於外界來說，楊國府府衙內所發生的這一切，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察知。但是，那場公開的劫獄風暴，和隨之而來的六皇子回府閉門自省的消息，卻立即傳遍了朝野，但是最奇怪的就是像武賢妃被禁這種根本沒有任何詔命痕跡的內宮隱秘，也暗暗地流傳了出來。
六皇子現在變的前所未有的無足輕重，常常被人遺忘的皇子，他因為這件事受到牽連，不再是跟二皇子肩並肩的皇子，雖然有些窗戶紙還沒捅破，但近來皇帝對他日益增加的恩寵和他本人在朝中越來越重的威望，都使得他已經成為備位東宮的有力人選。但是也同樣這樣一個親王性命攸關的事件，自然而然會震動人心，掀起令人惶恐不安的亂潮。
就在這流言四起，朝局外僵內亂的微妙時刻，趙王爺的馬車轆轆駛出了他的府第，在簡單的儀隊擁簇下，向著宮城方向而去。
趙王爺是當今皇帝的義弟，當年皇落難。這個趙王爺的母親為了救皇上不幸身亡，其父親也是為了替皇上解圍，落到了敵人的手中。所以小小的趙王，就跟現在的皇上相依為命。
這個趙王小他十二歲，皇帝登基時他還未成年，是上一輩中年紀最小的。他生性瀟灑風流，性情爽直，有什麽說什麽，卻又不愛耍弄心眼兒，是個天生的閑散王爺。
對於任何一個從奪嫡中成功廝殺出來的皇帝而言，這樣毫無威脅感的，而且心無怨恨的弟弟都是最受偏愛的，趙王也不例外，他也因此從那裏得到了比任何一個親王都多的縱容和特權，日日逍遙快活，賽過神仙。
可是神仙日子也不會永遠這麽平平順順，就在這最是熱鬧高興的正月大年裏，這位王爺便遇到了一件令他不能袖手旁觀、坐視不理的事情。
趙王爺的馬車搖搖地行駛在還浸潤著雪水的皇城主道上，車廂裏，趙王爺抱著個小火爐，神情是難得的深沉。而他旁邊，居然還坐著另外一個人。
“王爺，要不我跟你一起進宮吧？”歐陽安歌試探著問道。
“你去幹什麽？反而把事情弄複雜了。我說的話皇兄還是相信的，就算他不信又怎麽樣，我隻要把該說的話說了，後麵的事兒我不想管也管不了。”趙王爺長歎一聲，“說實話，我真不想攪進這些事情裏去，但沒辦法，明明看到了，總不能裝著沒看見啊。”
“我也是。看到了不說實在憋得慌。”歐陽安歌陪著他歎了口氣，“說來也真是巧，你那日匆匆忙忙的找到我，說有重要的事情告訴我，你我之間素不相識，對於前輩平白無故的出手相救，實在是沒齒難忘。
趙王爺惶恐不安的麵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語氣裏難得的幾分認真：”六皇子是我從小看大的，這也算是我最後幫他一次，至於結果，那隻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歐陽安歌點了點頭，隨後便恢複了剛才的惶恐，就連語氣都變了隨意起來。
“反正我心裏是埋不住事兒的，跟皇兄把我看到的一五一十說清楚了，我也輕鬆。你過西街時就下吧，別跟我到宮裏去摻合了。皇兄那人心沉，疑心重，說的人多了他又亂琢磨。”
“好。”歐陽安歌點點頭，低垂的眼簾下似乎掩藏著一些更深沉更複雜的東西，但臉上的表情卻一直很穩。到了西街口，他隨意告辭了一聲，就掀簾下車去了。
馬車繼續前行，進了宮城門向東，最後停在丹樨門外。按大梁禮儀，除非有天子特賜的肩輿來接，否則過了此門都必須步行，所以趙王爺隻命人去探聽了一下皇帝此時駕坐何處後，便裹著厚裘跳了下來。在兩名隨身侍從的攙扶下大踏步走了進去。
皇帝在乾怡正殿的暖閣裏接見自己的弟弟。沒有了武賢妃的貼身照料，他看起來越發的委頓，不過花白濃眉下的那雙眸子，依然閃動著令人難以忽視的威懾的光芒。見到趙王爺進來，皇帝臉上露出笑容，半欠起身子招呼他免禮落坐，溫和地道：“這麽冷的天，眼見快要下雪，又是年假朝休，你遞個問安的帖子就行了，何必又跑進來？”
“臣弟原該勤著來請安的，”趙王爺素來不拘禮，順著皇上所指的地方就坐到了他的身側，“何況還有件事，不稟報皇兄，臣弟心中有些不安寧。”
“怎麽了？誰惹著你了？”
“倒不是有人惹我，”趙王爺又坐近了點，壓低了聲音，“臣弟初五那天見著一樁事兒，當時不覺得什麽，這幾天消息亂糟糟的出來，才慢慢回過了味兒……”
“初五？”皇帝敏感地顫動了一下眉毛，“什麽事？你慢慢說，說清楚！”
“是。皇兄知道，臣弟有些市井朋友，偶有來往的，初五那天府裏沒什麽事，臣弟靜極思動，就去探訪了一位這樣的朋友。她住在煙花巷……皇兄您也不知道那地方……總之就是一處僻靜民房，很小，窗戶一開就能從一處山牆缺口看見外麵的巷子。當時臣弟在她那裏談天，正聊得高興呢，聽到外邊有些動靜，就朝窗外一看，誰想到竟看見了一個熟人……”
“熟人？誰啊？”
“楊國公楊羽。她帶著一群青衣短打的人正從另一個方向過來，個個手裏不是拿著刀就是拿著劍。他們中間抬著一個人，在巷子裏等了一會兒，來了一輛馬車，他們就把那人抬上車走了。因為是楊羽率領的人，所以臣弟當時以為是楊國府又在緝拿人犯，所以沒放在心上。”趙王爺說到這裏，深深吸了一口氣，“可是……臣千真萬確的看到，楊羽轎子上抬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六皇子，我也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自然是不會看錯的。”
皇帝努力控製住臉上抽跳的肌肉，道：“你看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