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走到盡頭
她平複起自己的情緒,看著眼前的男人問:“陳先生,為什麽您對我舅舅的事情這麽上心?”
“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陳續停頓了須臾,複又解釋道:“陸先生喜歡做慈善,而我就恰好是受他恩惠長大的人。”
溫淺還是想和陸遠珩見一麵,她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問道:“實在沒有辦法讓我見到舅舅嗎?”
陳續有些歉然地說:“很抱歉,現在隻有律師才能見到陸先生。”
“那我能和律師見一麵嗎?”溫淺心裏的疑問太多了,她一定要去親口問陸遠珩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不問清楚她在這全部就都是瞎猜。
“溫小姐,陸先生應該是讓你不要管這些事情,至於剛剛和你說的這些,也不過是我自己多提了一嘴罷了。要不你就按照他說的去做吧。”
溫淺無話可辯駁,她想起舅舅在錄音中和她說的那些話,心裏便有不好的預感升騰起來,明明知道這裏麵一定有事情,可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人感覺沉悶的有些壓抑。
陳續見她還是這不放心的樣子,便說道:“溫小姐,生為人飲水不忘源,我也向你保證,隻要我在一天,就一定會在陸先生的這件事情上盡心盡力。不管結局如何,我一定盡力而為。”
“謝謝。”
溫淺給自己一個時間冷靜下來,她需要好好消化腦子裏麵聽到的這些事情。
明明之前那幾天,她和霍聿深還好好地一起在外麵,可就是這麽突然之間,她有種感覺枕邊人很陌生。
溫淺留在雲城是幫不上忙的,如果她想要知道更多的,隻有回去問霍聿深。
隻不過到了此時此刻,她明顯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怎麽做。
她沒有再猶豫,而是和陳續道了別之後立刻離開了雲城。
至此,溫淺才發覺舅舅這些年裏真的是一個人過著,無牽無掛,除了她之外,竟然已經找不到第二個親人,而就算是她,他也不願意給她添什麽麻煩。
他是想無牽無絆,可是溫淺不行。
她擁有的親人本來就不多,又怎麽可能坐視不理?
在回雲青城的路上,她好幾次想要給霍聿深打電話,可這個念頭卻又生生的被她壓下去。
腦子裏也有無數種可能在徘徊著,那幾天他不和她說這件事情,是不是因為本就是沒有任何依據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想讓她瞎擔心?
還是說,他自己也不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知道這時候,她還是在願意相信霍聿深和這件事情無關。
回青城的這一段路明明和來時是一樣的距離,卻不知道為什麽,來的時候總嫌這段路太長,而回去的時候,她卻覺得這段路異常的短。
她的眼皮又開始跳,這樣的狀況已經出現了好幾天,總是眼皮跳的厲害,按照迷信的說法來就是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隻是她一點也不願意相信罷了。
然而到現在,她開始莫名的心慌。
離青城越是近,就好像越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並且這種感覺很強烈,強烈到讓她甚至覺得有些可怕。
溫淺回到家裏,是下午三點。
半山別墅裏種滿了鳳凰木,此時正好到了鳳凰花盛開的季節,高大的樹幹枝葉頂上滿樹結花,火紅一片,與綠葉相襯成輝,滿目的灼灼之色。
這儼然就是她以溫淺這個身份最早見到霍聿深的地方。
她在樹下站著,也沒有往別墅裏麵走去,或許是已經想到了裏麵依舊是空無一人,使得她也不願意進去受那種壓抑的沉悶。
一直到差不多日頭西斜時,溫淺才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隻是這個電話依舊不是打給霍聿深。
周衍正接到溫淺的電話時候起初顯然有些訝異,隻不過到底是做事情利索的人,很快就恢複平靜問她:“太太,您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你們什麽時候回來?”她的目光望著遠處,不鹹不淡地問道。
“就這幾天裏麵。”
溫淺勾了勾唇,她涼涼地反問:“就這幾天?那這到底又是幾天?一天也是這幾天,兩天也是這幾天,十天半個月內也是叫做這幾天。什麽時候和我說話,也需要這樣防備著?”
“沒有這個意思,就隻是真的不確定是什麽時候結束,大概就是這一兩天。”周衍正回答的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了些什麽。
溫淺聽了也沒作答,她也不掛電話,就故意這樣靜靜等著。
過了好久之後,她才聽見自己用最平靜的語氣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麻煩你替我轉告霍先生一句話,就說我在家裏等他。”
溫淺說完這句話,就兀自收了線。
日頭已經往西斜,初夏的風裏麵帶著些許的煩悶,也是一直等到了晚上才會覺得稍稍有涼意能吹散些煩悶。
溫淺在等他,等他能給她一個真真切切的解釋。
別墅裏的管家見著她一直坐在外麵似乎有些不對,於是走出來站在她麵前語氣客氣的說:“太太,為什麽不進去,是等什麽朋友來這裏嗎?”
“倒也沒有,謝謝您。”溫淺悵然的笑了笑,很深的自嘲。
她抬眸望向天邊的晚霞,深灰色的天幕盡頭,燒的一片火紅瑰麗,看著看著卻漸漸生出一種日暮而至的蒼涼。
溫淺覺得有些心慌,很壓抑沉悶的一種感受,她也說不上來。
她想讓自己不往那些不好的事情上去想,卻不知道這些看似無關的事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無論如何她都在想著一件事,希望這些事與霍聿深無關,和他沒有一絲一毫的聯係。
甚至這一個晚上她也沒有好好睡覺,翻來覆去腦海裏想到的也都是和霍聿深在那個小鎮上度過的日夜,還有轉眼之間就覺得恍然陌生的他……
困擾著她一整夜,翻來覆去不得安睡。
……
第二天,溫淺接到警方的電話。
陸芷死了。
吞下大量安眠藥自殺身亡。
溫淺回到家裏的時候,有幾個警察還在她家裏,有人過來和她說話,她似是也完全聽不到。
她看到了清姨,渾渾噩噩的跑過去抓住清姨的手問:“清姨,我媽媽呢?”
這麽多年裏溫淺從來沒見過清姨哭過,然而這一次,這個陪伴了她們家幾十年的女人目光赤紅著對著做筆錄的警察說:“她最後一個見的人是霍聿深,就在昨天晚上,一定和他脫不了關係!”
淒厲的指控,溫淺也愣怔住。
清姨是在上午發現的這一幕。
陸芷的生活規律一向單調也很固定,也許是人心裏不放著那麽多事情,自然也就簡單了。以往的時候每天早上她都會起來澆花,再之後或許會給自己煮上一杯清茶。
而這一天清姨遲遲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想著去她房間裏看看,可一推門卻看到了這樣一幕……
一瓶散落著七零八落的安眠藥,一份壓在茶盞底下的信封。
……
上午九點,車子駛入公司的辦公樓地下室,霍聿深的手機忽然響起,他低頭看了眼號碼,劃開接聽。
對方隻是很簡單和他說了一句話。
“霍先生,下車吧。”周衍正低聲提醒他已經到了地方。
而他卻保持原先的姿勢坐著,神色平靜的可怕,隻有那雙微微眯起的眸子才透露出他此時的情緒,周身都像是滲透著寒涼,讓人無法靠近。
霍聿深一言不發的忽然拉開車門,幾步就繞至駕駛座的位置,冷著臉將司機拖下來。
周衍正從未見過這樣一幕,他試圖去問些什麽,可隻須臾時間,車門就被重重甩上,車身急轉了彎,隨後疾馳而去。
出了地下車庫,頭頂的光線照進車裏,與剛剛在車庫裏的陰暗截然相反。可不知為何,他絲毫沒有一種置身於陽光下的感覺,相反,好似落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這個時間點雲城的交通不算擁堵,可一路上車內的機械聲不斷提醒已經超速。霍聿深沒有理會這些,他知道,如果那通電話裏說的是事實,那他和溫淺,或許是走到盡頭了……
不可能!他也不會允許這種可能。
十字路口又遇上紅燈,他捏緊方向盤,甚至眼角的餘光都不曾移過,車速未曾有絲毫減慢疾馳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