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畫師(3)
“姑奶奶,那副畫兒,是什麽名貴的畫兒啊?值得你親自走一趟?”
顧子銘在前麵開車,沐雨色和顧南夜坐在後麵。
“嗯,很名貴。”
沐雨色的目光落在窗外,兩側的樹木不斷地後退。
“約莫在一千年前吧,受人委托保管這幅畫,五百年前因果酒館出了點兒事故,畫兒丟了,所以我找了很多年。”
“出了事故?什麽事故”
“那畫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麽?竟然能讓您老人家找這麽久。”
顧南夜跟顧子銘同時問。
“不是什麽大事兒。”沐雨色道:“那副畫兒,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隻不過是一個愚蠢的人類,在畫完了這幅畫之後,便自毀了雙眼罷了。”
顧子銘被嚇到了,說話結結巴巴:“毀毀毀了雙眼?”
沐雨色輕笑一聲,看了一眼身側的顧南夜,問:“想聽這個故事嗎?”
那是在一千年前的大雍帝國最繁盛的時期。
大雍皇城,上雍,是當時世界上最大最繁華的城市。
曾言,盛世萬千藏在上雍皇城內。
上雍,便是繁華榮盛的象征,為大雍皇朝一絕。
但是大雍聞名諸國,有兩絕。
大雍皇朝昭玉貴妃,風華絕代,冠絕後宮,是大雍的又一絕。
雍帝寵愛昭玉貴妃,尤愛將貴妃畫像示於人前,與朝臣共賞貴妃絕代姿容,因此從天下篩選能工巧手,隻為貴妃一人作畫。
經過層層篩選,最終選定的是一名年輕的畫師。
入宮的第一天,恰是春日百花爭豔,他見到了聞名大雍的昭玉貴妃。
貴妃側躺在美人榻上,一條手臂枕在腦袋下麵,手如柔荑,膚如凝脂,眉如遠山細長,眸子半闔,隱約可見秋波漣漣,唇上幾縷光澤,更添豔色。
畫師看呆了。
“畫師?畫師?”
旁邊的小公公喊了他好幾聲,畫師這才幡然醒了過來,臉色羞赧。
“畫師,可別怪小的沒提醒您,您隻需要做好本職工作便可,千萬別想別的,否則,是要掉腦袋的。”
“是。”畫師連忙頷首,恭聲道。
小公公說完之後,邁著小碎步走到亭子外麵,伏在地上。
“小的拜見貴妃娘娘,娘娘千歲。”
“微臣拜見貴妃娘娘,娘娘千歲。”
昭玉貴妃聽到聲音,緩緩睜開了眼睛。
禦花園裏百花爭豔,瞬間失去了光彩。
畫師偷偷看了一眼,觸及到貴妃的視線,連忙惶恐地低下頭。
“這就是新來的畫師?”聲音恰似鶯歌婉轉,又好像淙淙泉水流淌而過。
“是,娘娘,別看齊畫師年輕,畫工是連聖上也稱讚的。”
“嗯,那隨本宮來吧。”
昭玉貴妃慵懶地起身,身側的宮女輕輕扶著她的手臂,她從畫師身邊走過的時候,畫師隻覺得一股甜蜜香風拂麵而過,醉人心神。
“畫師?”小公公推了推畫師。
“可千萬要記住小的跟您說的,隻管作畫,其他的別看別想別聽。”
畫師不是很明白小公公的意思,直到他來到貴妃的寢殿——棲霞殿。
貴妃輕解衣衫,香肩半露,肌膚賽雪。
畫師一眼看見雪白一片,臉色大變,惶恐伏地。
“臣有罪,請娘娘恕罪。”
貴妃扭過頭來,看見畫師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抬頭的誠惶誠恐模樣,忽而輕笑一聲。
畫師心中更是惶恐。
他不明白昭玉貴妃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他看見了她無一遮擋的手臂,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自己的腦袋在脖子上似乎都在搖搖欲墜。
“難道沒有人跟你說,為本宮作畫,作的,都是什麽畫兒嗎?”
褪去的外罩紗衣掉在地上,貴妃赤著足,走到畫師麵前。
看見麵前一雙玉足,畫師心中又羞又怕,頭更低了,幾乎都趴在了地上。
貴妃聲音無波無瀾,道:“抬起頭來。”
“臣不敢。”
“本宮叫你抬起頭來!”貴妃語氣有些不悅,有命令的意味兒。
畫師下意識地抬起頭,觸及貴妃傾國傾城的容顏,心生尊敬和崇仰,但是視線下挪,領如蝤蠐,胸前雪白,隱約可見半點春光,兩條手臂又細又長……
“微臣惶恐。”畫師迅速挪開視線,雙手的手指都在顫抖。
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昭玉貴妃是雍帝最寵愛的妃子,僅此一位,地位堪比皇後,不,勝似皇後。
陛下怎麽可能會讓人給她作這樣的畫兒呢?
“起來。”貴妃表情不悅:“不要讓本宮說第二遍。”
畫師戰戰兢兢地爬起來,視線落在地上,不敢去看貴妃。
貴妃冷笑一聲,回去側躺在軟榻上,手指輕輕撩起裙擺,露出一雙細白細白的腿,裙子撩地很高,到了大腿以上。她一條手臂放在腿上,另一條手臂撐著腦袋,淡聲道:“開始吧。”
“……是。”
宮人已經將筆墨都準備好了,畫師心中不安,顫抖著拿起筆,觸及貴妃的時候視線仍舊有些躲閃,飛快地看一眼便低頭作畫。
一幅畫作下來,竟是滿頭大汗。
“陛下駕到!”
“恭迎陛下。”
棲霞殿內,宮女太監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畫師伏在地上,隻能看見一道明黃色的影子由遠及近。
“臣妾參見陛下。”
昭玉貴妃慢條斯理地披上外衫,疾步上前。
“哎,愛妃多禮了。”雍帝扶住貴妃的手臂,一眼看見案幾上剛剛完成的畫兒,忙走近了些,眼中閃過一絲驚歎,不由輕撫著,道:“果真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美人臥榻,慵懶華貴。那露出來的手臂和雙腿,似是一條一條絲線,纏繞人的眼睛,舍不得挪開眼。
“愛妃,你真乃我大雍無上瑰寶。”雍帝高興地摟著昭玉貴妃誇讚。
貴妃掩唇輕笑:“都是齊畫師畫的好。”
“哈哈哈,好好好,齊愛卿之畫,深得朕心,賞!”
帝王大手一揮,珍寶無數。
畫師惶恐不安,卻一躍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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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中半年,畫師為貴妃作畫數百,或寬衣解帶、或臥榻酣眠、或霧中沐浴……每一幀在世人看來,都是傷風敗俗,有傷禮儀。
但是雍帝非常喜歡,朝臣也非常喜歡。
畫師覺得自己每一次作畫的時候,貴妃臉上的笑容都很奇怪,像是已經固定化了,沒有絲毫的波瀾起伏,縱觀自己作過數百幅畫,貴妃的笑容從始至終非常完美,叫人挑不出來一絲一毫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