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不是人,不是鬼
夜綰綰頷首,走到床邊,把手放在他的麵前。
小鬼愣了一下,大大的眼中,浮上迷茫,定定的看了一下她的手,又對著她搖搖頭:“我碰不到你,我什麽都碰不到。這裏是哪裏?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夜綰綰嘴角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對他的話一點也不意外,聲音柔了柔,“你可以試試。抓住了,你就會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了。”
小鬼轉眸,定睛看了她一下,漆亮眸中除了懷疑,還夾雜著點點恐懼。
是對周圍一切未知的的恐慌。
夜綰綰心裏浮上一點疑惑。
她第一次看到這小鬼的時候,以為是別人養的,用來懲罰榮方的。
但是他現在的狀態,很明顯,他是被強迫拉回人世的。而且,魂誌還被人奪了。
夜綰綰掩下心底的疑惑,嘴角的弧度,連同身形都未發生任何一點變化,耐心地、靜靜地看著眼前人。
小鬼雙手緊緊地抱著榮方的手臂,即使什麽都碰不到,這樣卻能讓他有一點安全感。
兩人默默地對視著。
守在門外的其中一個警員,發覺裏麵一點聲響都沒有的時候,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
“你在看什麽?”另一個警員見狀,也不禁有些好奇。
“裏麵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了,不會出事吧?”
小警員除了好奇外,還有一絲忐忑不安。
畢竟裏麵躺著的人,可是在剛才在三分鍾內殺了六個人的人。
另一人愣了一下,心也不由跟著提了起來,情不自禁的偏頭看去。
屋內的景象,令兩人心頭皆是一驚。
夜綰綰正彎著腰,對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伸著手。好似在等待著什麽一般。
“她……”小警員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口水,抬手指了指屋內的人:“她這是在做什麽?”
另外一人默默地搖搖頭:“像他們這樣的高手,想做什麽,不是我們這種普通人可以理解的吧?”
對方定定看了一會,發現從他們偷看開始到現在,夜綰綰始終沒有動過,心裏的好奇如潮水一般洶湧上頭。有一瞬間,他甚至要想出聲問一問怎麽了。
從他們探頭開始,夜綰綰就注意到他們的行為了。
床上惶恐不安的小鬼亦然,虛空的身子跟著縮了縮,眼底的恐懼更甚。
夜綰綰見狀,有些頭疼的歎了一口氣,頭也不會的輕聲道:“你們守好門就好,不要再偷看了。”
清冽的聲音透著一絲嚴厲的冷意。
被抓包的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噤,咻地的將頭縮了回去。
夜綰綰默默地呼了一口氣,輕笑道:“現在唯一能看到你的人,隻有我。除了選擇相信我,你還能做什麽呢?”
小鬼虛無的身子抖了抖,戰戰噤噤的看著眼前人,愣了好大一會,嘴巴哆哆嗦嗦地顫了顫,小聲道:“你真的可以幫我嗎?”
夜綰綰嘴角嚼著十分篤定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
小鬼渾濁的眸中仍然帶著一絲不確定,身子卻是慢慢的浮了起來。
“我叫榮櫟,是他的兒子。不過我在出生後三個月就夭折了。”
榮櫟一邊說,一邊坐直了身子,眸中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把那些給說出來。
夜綰綰在聽了他夭折的年齡後,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鬼身,語氣肯定的說:“你沒有去投胎。”
榮櫟怔了一下,怯生生的說:“你怎麽知道?”
夜綰綰直起身子,將手收了回來:“我是術士。”
容櫟呆了呆,“這個社會裏,還有術士嗎?”
夜綰綰頷首:“看來,你懂的不少。”
榮櫟咬咬唇,帶著滿眼的糾結地盯著夜綰綰看了一會。
“我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嗎?可是我怕……”
“不用擔心,我是術士。”
榮櫟定定的看了他一會,輕歎一聲,臉上漸漸浮上一絲不屬於他這個年齡該有的表情。
“好吧。”
他抿了抿唇,飄到夜綰綰的麵前,與之平時,徐徐將自己的故事說了出來。
榮櫟,是榮方和初戀女友曲以凝的孩子。
曲以凝在懷孕的時候,順便查出了子宮癌。孩子和她自己,隻能選一個。而且,即使做了手術割除子宮,她的病也不一定能好。
曲以凝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孩子。
為了不拖累榮方,她選擇了分手。
她想的很簡單,在自己有限的生命裏,多陪一下孩子。等她離開的時候,又將孩子送給榮方,讓對方繼續撫養。
可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時候,在孩子出生以後,醫生又告訴她,這個孩子是病兒。最多隻能活半年。
榮櫟的身體技能太差,最後隻撐過了三個月。
他死後,曲以凝就崩潰了,幾欲陷入瘋癲。
在曲以凝準備抱著榮櫟的屍體跳樓自殺的時候,有一個人忽然出現了。給了她一個辦法,可以讓榮櫟留在她的身邊。
方法就是——養小鬼。
曲以凝得知以後,像是找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不帶一絲猶豫的,便接受了這個辦法。
而鬼界的計算時間的方法,和人界是不一樣的。
所以,榮櫟才會在段時間內,長到了現在這個樣子。
在一個星期以前,榮櫟突然失去了意識,再醒來,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
榮櫟說完後,夜綰綰陷入沉思。
她沉吟了一會,幽幽問道:“你的媽媽,她還活著嗎?”
榮櫟搖頭:“不知道。”
在他失去意識之前,曲以凝是活著的。但是現在……
夜綰綰咬了咬唇,腦中思緒轉了幾圈,輕輕點了點頭道:“帶我去你家吧。”
榮櫟在聽她提起曲以凝後,心裏也止不住擔心,聞言急急點頭,“瞬移嗎?”
夜綰綰挑眉:“看來,你不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小鬼在養了。”
榮櫟磨了磨牙,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默默地飄到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
夜綰綰斜眸睨了他一眼,知道他這會不會說老實話的,便將心思暫時壓下,念咒瞬間轉移到曲以凝的家。
鬥轉星移之間,兩人到達目的地,曲以凝的家。
夜綰綰還未睜眼,聞到屋內淡淡的血腥味,不禁蹙了蹙眉。
“她是用自己的血,在養你。”
輕聲的呢喃,帶著篤定口氣。
榮櫟輕輕的“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夜綰綰睜開眼,粗略打量了一下房間的布置。
這是一個單身公寓,除了屋內南方的位置有一個祭壇外,其他動靜同一般的房子是一樣的。
一眼望到頭的房間裏,空無一人。
“你媽媽不在家?”
榮櫟心底有同樣的疑惑,默默搖搖頭。
“我陷入昏迷前,她正在給我喂食。”
夜綰綰蹙蹙眉,走到祭壇,低頭觀察了一下。彎腰摸了一把地上的灰,仔細嗅了嗅:“鼠尾草?”
她眉心的褶皺深了深。
“你知道,是誰給了她,養你方法嗎?”
榮櫟搖頭。
“那個時候,我的魂魄還很弱,連意識都還沒有,完全看不到那個人臉。”
人?
夜綰綰挑眉:“你說,那個是人?”
榮櫟愣住,偏頭想了一下,默默的搖搖頭。
“他身上的氣息,很怪。我感覺,不是鬼,也不是人。”
不是鬼,也不是人?
夜綰綰眸色起。
她現在知道的,不是人,亦不是鬼,隻有一個“人”——荊玨。
但,一周前,荊玨還是一個真正的死人,自然不可能是他。
那麽,這又是誰在背後策劃?
眼下,她清楚的是,榮櫟是被人刻意飼養的,而又因為鍾離芙的私心,失控殺人。
她現在比較在意的是,究竟是誰,讓曲以凝養榮櫟的,還有,卻以凝去哪了?
夜綰綰抿唇,壓下心中的疑惑,對榮櫟伸出手,冷聲道:“跟我回醫院吧。我們又有事做了。”
榮櫟遲疑了一下:“我媽媽呢?”
“回去讓警察來找,眼下這個屋子裏,全是那種難聞的味道,我暫時,什麽都發現不了。”
榮櫟偏頭看向祭壇:“你是指鼠尾草嗎?”
夜綰綰頷首。
“嗬,那人,是個高手啊。”
榮櫟又不自覺磨了磨牙,沉默的走到她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兩手相握,屋內瞬地刮過一陣冷風,屋內的一人一鬼倏然消失。
醫院。
顧琅正在處理手術室時,鹿鳴跑來告訴他,夜綰綰讓人去叫鍾離芙的父親了。
他聞言,不由怔了一秒,厲聲道:“胡鬧。誰給她的權利!?”
對於他的反應,鹿鳴一點也不奇怪。
畢竟,鍾離芙的父親,鍾離景輝可是桐城的市委書記。
若在案子還沒破的情況下,驚動他,隻會給他們的破案帶來一堆麻煩。
鹿鳴搖搖頭。
他知道不妥,卻阻止不了夜綰綰。
顧琅長長吐了一口胸口的濁氣,努力讓自己努力下來,取下手套、鞋套,轉身走了出去。
“她現在在哪?”
“她”指的是夜綰綰。
“在榮方的房間裏。”
顧琅蹙眉:“她不是去對鍾離芙做聞訊了嗎?”
鹿鳴點頭:“她去了,很快就出來了。出來後,便讓我去通知鍾離書記了。我有點放心不下,便先來找你了。”
顧琅沉著臉頷首:“你做的很對。”
說著,他腳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