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塵歸塵 土歸土
夜綰綰的手將要碰到的白玥的天靈蓋時,對方身子猛地向後一縮,大聲厲喝:“你想做什麽?!”
“取你精魂,讓你好好看你自己的魂色。”
不等白玥反應,夜綰綰一掌打向她的天靈蓋,在外人看來,仿佛是要致她於死地那般。
連一般的閻烈都不由心口一縮,更惶說白玥。
她不停的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鎖魂鏈的桎梏,想要給自己掙一條出路。
奈何在鎖魂鏈的困力之下,她除了身子無意義的掙紮外,根本沒有絲毫的逃路可走。
夜綰綰的掌心銀光一熠,光亮如鉤一般直直刺入白玥的頭蓋骨。
白玥身子一緊,本就泛白的臉色頓時又白了幾分。
霎那之間,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被勾了魂魄的人偶那般,刮白的臉色堪比日本的藝,妓,一動不動。
夜綰綰眸中琉璃色的精光一閃,手掌不由慢慢握緊,做了一向外拉拽的東西。
須臾,白玥的身子,猶如被泄了氣的氣球,“啪唧”一下,直直向她倒去。
夜綰綰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看著她的身體好似破布一般癱倒在地上。
稍稍一怔,夜綰綰感覺到手心中有什麽東西在掙紮一般,掌心有了一絲淡淡的疼痛。
她牽了牽嘴角,緩緩抬手,張開掌心,一個縮小版的白玥立在她的手心。
“夜綰綰,你到底想做什麽?”
脫了身體的魂魄,已然成了鬼,口中吐出的話語,也變成了話語。
夜綰綰也不在意,淡淡睨了她一眼,身子一側,將她的魂體暴露出屋內的梳妝鏡前。
白玥眼眸瞪圓,呲牙狠狠的看著眼前人:“夜綰綰,你不要欺人太甚。”
夜綰綰好似沒有聽到她怒然的話語一般,低聲笑了一下:“你可以看到鏡中的你嗎?”
“你到底想做什麽?”白玥惱怒的反問。
夜綰綰沒有說話,隻是動了動頭,示意她看精子。
白玥擰眉,憤憤然盯著對方看。
夜綰綰不為所動。
她終是先敗下陣來,將目光轉向梳妝鏡。
隻是一眼,她身子猛地一顫,猶如雷擊一般,整個人傻傻的怔在當下。
鏡中,她泛黑的魂體之中,隱隱浮著一條銀線,如小蛇一般,在魂體內遊弋。
她愣神之際,夜綰綰抬手,用了一點小小的靈力打散了她一點魂魄。
她隻覺一疼,還未等她出聲發難,就見那條銀線好似有了自己的思維那般,竟自己動了起來,開始修補她被傷害的地方。
她頓時怔在當下。
稍許……
“你現在相信了吧?”
夜綰綰清冽的聲音幽幽飄入耳中,好似幻覺一般。
白玥心口一顫,驀地回神,發現自己的魂體竟然回到了軀殼之中。
她頓了一下,緩慢的動了動自己已經僵直的脖頸,“嘎嘎”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內顯得格外刺耳。
死寂,籠罩屋內所有人的心頭。
良久,白玥微微張口,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幹涸的唇瓣,聲音啞了不少:“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夜綰綰麵無表情的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說:“就如我之前同你說的,為了你可以好好的長大,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的長大,小七取了自己的一竅精魂,溫養著你那個什麽都不是魂魄,就連你的身體,都是他靜心準備的。
嗬。你現在倒好,為了自己的私欲,將他所有的努力都給丟棄,還打著是為了他的旗號。我想,即使原來那個小七被你救了回來,他也會恨不得殺了你。”
白玥麵色一僵,身子驀地不受控製的抖了起來。
須臾,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恐懼,雙唇不停的顫抖,細碎的聲音源源不絕的從她口中溢出,隻是太過慌亂的話語,讓人聽不真切,她說了什麽。
夜綰綰悄然無聲的走進,零星的聽清幾個字。
大概就是“我錯了”一類的意思。
她眸光閃了閃,冷笑一聲,偏頭看向閻烈,輕聲道:“我們走吧,待她自己想通了,再說剩下的問題吧。”
她說完,牽著閻烈的手走了出去。
閻烈離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白玥,眸中暗芒浮動,意味不明的精光一閃而過,一時讓人看不清他內心所想。
兩人下樓後,夜綰綰帶著他徑直朝後院走了去。
後院的那些東西,已經按照夜綰綰的吩咐,該燒的燒了,該扔的扔了,此時空氣中還彌漫著陣陣燒焦的味道,熏的人微微有點睜不開眼。
夜綰綰拉著閻烈,徑直走到桃樹的地方,鬆開他的手,蹲下身開始挖土。
閻烈愣了一下,急忙彎腰,拉著她的手將人拽了起來:“你做什麽?就這麽上手幹挖,手不要了?”
夜綰綰輕輕扭動了一下手腕。
閻烈卻是將手拽的更緊的。
“不要任性。要挖東西,等我讓人拿鏟子過來。”
夜綰綰勾唇,給了他一個不要擔心的笑容:“不用擔心。這些土都是已經被火和米醋分解過了,不會傷手了。而且,下麵埋的東西很脆弱的,我怕用鏟子一類的,不小心就會把東西給弄破。”
閻烈低頭仔仔細細檢查了一下她的手,又偏頭看了看地,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那我來弄,你看著。”
夜綰綰好笑的搖搖頭:“你別把我當成林黛玉了,我可以的。真的不會傷到手的。”
“這世界上,有什麽事是絕對的?你上衣魂散之時,你也說過,永遠不會離開我,結果呢……”
夜綰綰心口一窒,一時沒語言。
她微微愣了片刻,不自覺咬了咬唇,反手握住了對方的手,小小用了點力:“再相信我一次,好嗎?如果我手受不了了,就換你?”
閻烈盯著她的眼看了一會。
夜綰綰澄澈的眸中寫滿了堅定。
他現在很清楚,自己是沒有辦法阻止對方了,輕緩片刻,無奈的長歎一口氣,頷首:“好,你弄,不行了,就立刻換我,知道嗎?”
夜綰綰“嗯嗯”的重重點了幾次頭,又捏了捏他的手心,這才笑嘻嘻的轉身去挖土。
閻烈則蹲在她的身旁,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動作。
夜綰綰則是一點一點,先將遺留在土裏的根係給挖幹淨,繼而又略顯的小心往下深挖。
當她的手碰到一個冰冷的硬物時,她臉上崩了良久的表情終於鬆開了。
“我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了。”
她說著,手往下一轉,小心翼翼將手碰到的東西抱了出來。
閻烈眸色一轉,看向她手中的東西,看清後,眸底不由浮上點點驚訝。
“這就是那間屋子裏丟失的那個玻璃罐?”
夜綰綰點點頭:“嗯,這裏有一個,還有一個,我覺得他們藏的地方,也不會離你太遠。畢竟,這是專門為你準備的東西。”
之前,夜綰綰還在想,他們將封印在地底的惡鬼給放出,會放在什麽樣的軀殼了。
萬萬沒想到,對方有竟然打上了閻烈的主意。
不過,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吧。
閻烈的重陽必陰之體,確實是這些魑魅魍魎的最好容器。
“如若找不到,會有什麽後果嗎?”
夜綰綰輕歎一聲,默默的搖了搖頭。
這些東西,已經逐漸開始超過她的業務能力範圍了。
她想,如果這件事可以順利解決的話,她要回老宅好好修習了。
“目前最危險的情況算是壓線渡過了,接下來的路,我們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閻烈伸手,接過她手上的罐子,又用另一隻手牽起了她的手,朝屋內走去。
兩人決定晚飯之後,將這個罐子放回屬於它的地方去。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夜綰綰將罐子挖出的瞬間,在京郊的一處別墅裏,一個男人突然心口一疼,“噗”的一下口吐鮮血,心口氣一泄,身子一軟,產點癱倒在地。
在倒地之前,他以極快的速度伸手撐地,支住了他的身子。
“夜綰綰!”
男人氣息稍穩後,咬牙切齒的狠狠吐出了三個字。
入夜。
夜綰綰看著窗外皎皎的月光,心也好似得到了撫慰一般,漸漸靜了下來。
她仰目,盯著天空中懸掛的月亮發呆,雙眼放空,不知在想什麽。
“篤篤——”
夜綰綰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自己房門,好像還沒有意識到是自己的門被敲了。
大約過了幾秒,又聽到幾聲敲門聲,這才驀地回神跳了起來。
“來了,稍等。”
她擔心門外人等急了,匆匆起身跑了過去。
“怎麽了嗎?”
閻烈在門外看著她一臉茫然的小臉,眼底不由拂過點點笑意。
“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夜綰綰目光一轉,就看到他手中比劃的手勢,一下反應過來。
“啊,我忘記了,你等我一會,我拿個外套,我們就能出去了。”
她之前和閻烈約定了去別墅的時間。
在午夜之後,醜時之前。
這是一天之中,陰氣最重的時候。
那個可以看陰陣之中缺失的部位,來擺放找到的這一個玻璃罐子。
夜綰綰動作很快。
而為了不錯過時間,閻烈也不自覺將車開得很快。
兩人比之前計算的時間早了一些到別墅。
夜綰綰下車,雙腳一落地就驀地感覺到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從腳底竄了出來。
她身子不自覺打了一個寒噤,抬手撫了撫自己的手臂。
閻烈抱著罐子走過來,正好看到她的動作,不由出聲詢問:“冷了嗎?”
夜綰綰搖頭:“這個點,果然是陰氣最重的時候,再加上這裏又是極陰之地,若不是你在身邊,我自己來,可能會出問題的。”
閻烈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低聲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
夜綰綰心裏明白,他是又想到過去的事情。
但其實說起來,那件事純粹是自己自作自受。
他這樣,自己心裏也不好受。
夜綰綰抿抿唇,忽而反身將人一把緊緊抱住:“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再多想了。我們過好當下就好。”
說著,她腦袋輕輕在對方心口蹭了蹭。
閻烈冰冷的心,隻覺一股暖流滑過,嘴角不自覺揚了起來。
兩人在門口膩歪了一會,就又投入手上的事去了。
這一次進門,別墅裏的氣氛明顯好了許多。
那些小鬼見到夜綰綰,都很高興。若是有實體,他們都恨不得衝過來將兩人抱住。
夜綰綰陪他們說了一會話後,就抱著罐子下了地下室。
她走到陣法邊,就見陣法在月夜影響下,隱隱泛著點點銀光,映射在屋頂上,出現了一個六芒星圖案,隻是星芒的角落,有兩個點缺失。
夜綰綰深呼吸,用靈力震住自己的魂魄,這才抬腳走到陣中。
就如她設想的那般,玻璃罐到了陣中,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那般,產生了共鳴。
罐子顫動著,牽引著她走向屬於自己的位置。
夜綰綰暫時放棄了思考,如一個牽線木偶那般,順應著罐子所給的方位,將罐子放下。
罐子歸位的瞬間,地底所有的魂鳴都停了下來。
之前一切的顫動、一切的聲音都全部歸於沉寂。
猶如八音盒被人一下蓋上了盒蓋那般,萬籟此都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