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命換命
閻烈身如蛟龍,一躍入雲。
一瞬之間,風雲變色,鉛雲壓陣,閃電耀著銀光在雲層中閃耀,伴著“轟隆”的雷聲,直直朝地上的那人霹去。
罌玨冷笑出聲,“嘖嘖”稱奇:“我真是小看你了,竟然在靈力的恢複這短短的時間內,使出五雷咒,你就不怕,靈力不夠,身先士卒嗎?”
沉冷的聲音中,嘲諷毫不掩飾。
回應他的隻有空中“隆隆”作響的雷聲。
男人抿唇嗤笑搖頭,躍身而起,聳入雲端。
乍然之間,狂風四起,腳下的土地不安的震動著,宛如世界末日。
隻是,包裹著夜綰綰的靈力,透著韻韻的暖意,好似隔絕了世界那般。
她心髒驀地縮緊,一陣刺痛l鎖住了所有的思緒,緊張、擔憂、憂愁霎那間籠罩了整個人,雙手無意識的揪住自己心口的衣服,一瞬不瞬的盯著天空。
烏雲重重,黑沉沉的一片,她近乎什麽都看不到。
“你知道,我其實很羨慕你。”
一聲的淡漠的女聲,忽而在她的耳邊響起。
夜綰綰驀然一怔,下意識將目光轉了過去,口中喃喃:“你說什麽?”
孟紅袖看著她一臉無辜、天真的樣子,眼底的諷刺又深了一分,冷聲道:“我說,我很羨慕你。”
須臾之間,夜綰綰的思緒緩緩回籠,心頭微怔,麵上依舊帶著一抹不解:“你羨慕我什麽?”
明明完全沒有交集的兩個人,連生活的軌跡都完全不一樣,又有何好羨慕的。
孟紅袖揚唇,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聲音淡淡,聽得不太真切。
“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麽為我準備的身體,會是你的曾經的屍體?”
細若蚊吟的聲音,在夜綰綰聽來,好似幻覺一般。
她心咯噔一下,雙眼不自覺睜大,帶著點點難以置信:“你什麽意思?”
孟紅袖嘴角的弧度深了深,隻是眼中的看不出一絲笑意,聲音寂寥:“不過是夢一場,他卻始終不願醒來,而我,做了那麽多,注定沒有名字。”
夜綰綰心猛地下沉,臉色轉冷,沉聲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對方卻好似沒有聽到她所說那般,聲音幽幽,自顧自的說著。
“你知道,生祭魂魄要怎麽做嗎?就是啊,將你身旁那個小鬼的魂魄捏碎,融在我的魂魄之中,再佐以你的鮮血,抹在那肉身之上,用牽魂咒,將我的身魂魄放進去,我就可以成為那具肉身的使用者了。而且是,終生的使用者哦。除非我自己哪天想不開,自爆魂魄,否則啊,我剩下的年月,都不可能再給自己換一個身體。你說,我一個好好黃泉之主,明明,可以想附身就附身誰,為什麽一定要用你那具早就腐爛不堪的身體呢?”
夜綰綰沉默,眸色沉如墨色,深不見底,卻透著森森的寒意。
“路,是你自己選的,既然選了,就要接受現實。”
孟紅袖聞言一怔,頓了頓,忽而“哈哈”的放聲大笑起來,隻是聲音卻夾雜真濃濃的寂寥,有種悲從心來的感覺。
“是啊,是啊,說那麽多又有何用,不過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與其用一具爛了多年的屍體,不如就用你的肉身好了。”
夜綰綰聽言,隻見她手漾起,靈力一聚,瞬然之間,將結界劃開了一條裂縫,縫隙隨不大,卻也讓她感覺到了外界的威壓。
她心下一頓,回頭看了一眼依舊昏迷的白山,眉心緊蹙,扭頭沉聲同對方說:“住手,我自己出去。你不要破環結界。”
孟紅袖順著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白山,譏諷的笑了笑:“你現在護著,一會也不過是個死人,何必呢?”
夜綰綰沒有回答,隻是抬腳,主動走出閻烈所設下的結界。
她身上帶著閻烈的一魄,還有樹心,一般的結界根本困不住她。
她跨出結界,就覺天地間似乎被擠壓了一般,五髒六腑跟著擠成了一成,隻是一個動作,她就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腹腔陣陣作痛。
孟紅袖看到她一瞬變了的臉色,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淡諷道:“你可能忘記了,現在的你,不管擁有再高的靈力,也不過是個反骨罷了。”
夜綰綰緊抿唇瓣,將疼痛壓在心頭,好似沒有聽到她的諷刺那般,運轉靈力對抗外界的威壓,慢慢直起了腰背。
“不管你們想做什麽,我都不會讓你們成功的。”
語落,她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便縱身躍入了天空中。
孟紅袖挑眉,想不明白她這麽做的用意,不過對於夜綰綰近乎於找死一般的行為,她倒是喜聞樂見。
她向後退了幾步,悠閑的給自己找了一個最佳觀察位置後,雙手環在胸前,一臉興味看著天空。
夜綰綰現在畢竟還是凡骨,縱使身上有兩件仙品護體,也還是的抵抗不了閻烈與罌玨兩人的靈力衝擊。
在她躍上空中的瞬間,隻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好似要爆炸一般,喉頭隱隱泛過點點腥甜。
她咬牙,將口中湧起的液體生生咽下,凝氣結成保護膜,盡最大的努力,將自己保護好。
正在鬥法的兩人,忽而見一抹洪光穿破雲層,直直刺入兩人中間。
閻烈最先感覺出那氣息是夜綰綰的,心口一跳,顧不上其他,猛地將力收回。
已經擊出的力量,被他硬生生的給收了回力,一時靈力反噬,撞在了他的心口
這一擊,比罌玨的攻擊更為致命。
罌玨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毫不留情的趁機祭了一擊。
閻烈一時不察,來不及反擊,隻得直愣愣的看著對方的靈力如龍破空一般,朝自己攻來。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紅影衝到了他的身前。
不等閻烈反應,耳邊滑過一縷溫熱的呼吸,而身前的人,也一個衝擊後,軟軟倒在自己身上。
閻烈一怔,下意識的抬手將人抱住,讓人不至於掉下。
還未等他回神,耳邊隻聽“噗”的一聲,一抹暖暖的液體噴灑在自己的頸後。
閻烈心頭一悸,雙眼瞪圓,呼吸一窒,抱著人兒的雙手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將人抱緊,卻又怕會弄疼懷中人,可若鬆一點,他有感覺懷中人會掉下去。
而在他懷中的夜綰綰,則沒有他那麽多的想法。
夜綰綰此時滿腦子隻剩下一個感覺——疼。
她想抬手環住身前的人,卻發自己好像動彈不得。
她替閻烈接下的那一擊,可是罌玨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做出的最後一擊。
她隱約覺得自己的思緒有點飄忽,不由低聲笑了一下:“閻烈,我怎麽感覺自己控製不了我的身體了啊?”
輕聲呢喃,幾乎聽不到一丁點聲音。
閻烈聽不太真切,心卻跟著提了起來,聲音顫顫的問:“你在說什麽?”
夜綰綰低聲又笑了一下,“你不要動,我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這一句閻烈聽清了,他心尖兒一顫,幾乎是下意識的吼了出來:“我不要!”
夜綰綰輕笑,喃喃道:“我給的,你怎麽能不要?”
聲音如重錘般,狠狠砸在閻烈心上。
夜綰綰根本不給他任何反應的幾乎,就運氣,用盡全力,凝住的神經,將體內的樹心給逼了出來。
一時,天空中光耀乍現,如諸神降臨一般,耀目四方。
而罌玨,在發現最後一擊,打中的是夜綰綰時,不由一怔,身子無意識的顫了顫,朝閻烈走去,想要問夜綰綰怎麽了。
不料,下一瞬,紮眼的光耀,將他逼退了。
熟悉的氣息,令他心口一緊,口中無意識的吐出兩個字:“樹心。”
樹心在夜綰綰的體內,早就與她的魂魄融在了一起。
當她把樹心給了閻烈時,同時也將自己的魂魄祭給了閻烈。
霎那間,閻烈隻覺靈台空了千年的縫隙,一瞬間被填滿。
耀光在樹心與他身體融合後慢慢淡了下來。
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變化,也可以感覺到懷中人漸漸隱滅的呼吸。
男人低著頭,雙手緊緊抱著懷中的人兒,手背、脖頸青筋暴起,好似下一秒就要爆炸那般。
雲層散去,空中兩人靜默對峙。
地麵上的孟紅袖也驚住了。
她怎麽都沒有想到,夜綰綰竟然將樹心給找到,還在最後一瞬給了閻烈。
眼下這空間,是罌玨為了得永生,而布的陣,用了世間千萬的冤魂,在人間做出了一個小地府。
可再小,也是地府。
閻王,在地府之中,是永遠的王。
她愣了愣,不禁搖頭,吃吃笑了。
做了那麽多,終究是在給他人做嫁衣啊。
空中。
閻烈緩緩抬眸,麵無表情看著眼前人,烏沉沉的眸子,宛若黑洞,深不見底,籠罩一層薄冰,令人不寒而栗。
罌玨微怔,真魂影響了肉身,瞳孔泛白。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閻烈懷中的人兒,稍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不管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她選擇的人,永遠都隻有你。”
閻烈沉默,沒有回答。
他斜眸睨了一眼身前人,對方眸中略顯瘋狂的神色,撩不起他心中一點漣漪。
他抱著夜綰綰,緩緩落地,走進結界中,脫下外套放在地上,這才將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麵,輕手輕腳幫她攏了攏頭發,柔聲道:“你在等我一會,很快回來。”
起身的瞬間,眸底溫意盡消,如修羅降世,一步一步踱步走到孟紅袖的麵前。
“念在你看守黃泉那麽多年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留一句話吧。”
孟紅袖微笑的看著眼前人,好似感覺不到他壓在自己身上的威壓一般。
隻是魂體的反應是她控製不住的。她貝齒緊扣,努力讓自己不要呻、吟出聲,耳邊仿佛可以聽到魂魄碎裂的“哢哢”聲。
須臾,她用盡周身的力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抬頭直視眼前人:“大人,千年前,我入陰司,在走入輪回之前,你也是問了我這樣一句話。您還記得我的回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