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人皮
廖振生微怔。
詭異的觸感,讓他不由僵住,不太敢動。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在動手的時候,好像看到了身體旁邊,還有一隻手臂橫在旁邊。衣服的顏色,同自己的衣服顏色一模一樣。
他的手,好像是穿過了那手臂。
他僵住,後背不禁冒出點點冷汗,手杵原處,連都都不敢動彈絲毫。
還未等他回神,猛地看到一條紅繩朝自己飛來。他心下大驚,下意識的扭動身子想要躲開紅繩。
不料,那紅繩仿佛長了眼睛一般,分毫不差的跟著自己的身體轉動,一下拴住了他的手腕。
他愣了愣,手腕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掙紮的向後拽了兩下。
紅繩隱隱好像收緊了一點。
更讓他不安的是,他的手腕也沒有任何的感覺。
紅繩拴上的感覺,還有紅繩收緊的觸感。
他瞳孔微顫,低頭定定的看了一會。
猛地,他發現,紅繩竟然滲到他的身體裏。
不!
應該說,他的身體竟好像變成了透明的,他看到了紅繩穿過肌理,線圈慢慢變成了一根線,橫在自己手腕中。
他受驚,喉頭好似被人緊緊掐住一般,長張大了嘴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他滿臉驚懼的梭動雙腿,不停的向後退。
掙紮間,他的目光終於看到了躺在自己身旁的另一個“我”!
他更怕了,卡在喉嚨久許的“啊”終於叫出了口。
驚慌失措下,他幾乎感覺自己快要尿褲子了。但現在他,除了怕,就隻剩下一個輕飄飄的感覺。
他不停的向後退,腳下沒有一點實地感,有種快要飛起來的感覺。
夜綰綰聽著他的尖叫聲,眉心滑過一絲煩躁,偏了偏頭,低聲吼了一句:“閉嘴!”
廖振生一怔,眨眨眼,一臉“我好怕怕”的感覺的看向夜綰綰,觸上對方不耐的眼神,喉頭一緊,“嘎”的一聲,閉猛地把嘴閉上,安靜如雞的浮在空中。
夜綰綰癟癟嘴,淺淺的呼了一口氣,麵上的神色仿佛在說“終於安靜了”。
“我把你的魂魄抽出身體了,你是生魂,比較輕,所以我用紅繩拴住你了。一會,我會用另一根紅繩,把已經長在你身上魂斑給抽掉。這個過程可能會有點疼,你要忍住,把汙穢之物從你魂魄上去掉,這件事就算完了。”
廖振生愣愣的聽著。
他感覺自己好像從未聽過對方口中的話語,卻又明明白白的聽得懂對方所說,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夜綰綰在交代完以後,就扭頭問掌櫃:“九陽天罡陣,你會擺嗎?”
掌櫃也在發愣,聞言小聲的“啊”了一點,有些慌張的點點頭。眼中拂過些許糾結,猶豫了一會,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夜小姐,剛剛說的,是鬼話嗎?”
夜綰綰點頭,從包裏拿出了一些赤色的符紙,遞給了對方:“我現在困著廖先生的魂魄,這些東西不太好近他身,就由你來擺陣。”
本來需要九根特質的銀釘的,但她來時,並不知道眼下的情況,便隻能用赤符代替了。
那是她用靈力特製的符紙,畫時結了天罡煞於其中,效果差不多,就是作用時間不長。
掌櫃看她一下拿出九張赤符,雙眼刷地一下亮了,根本不用她說,就忙不迭的飛快衝了過去,幾乎是從她手中奪過了符紙。
夜綰綰眉心蹙了蹙,心下浮起一抹不舒服的感覺,略作沉吟,冷聲道:“若你私吞符紙,導致陣法效用不夠,破不局的話,你和廖先生的命數,可能都會被設計之人奪去。”
掌櫃此時正一臉興奮的撫摸著手中的赤符,聽言手上一僵,臉上的表情沒有控製好,不小心浮現了一抹猙獰的神色。
夜綰綰沒有理會,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看向眼前廖振生的魂魄。
此時的廖振生,就像是一隻人形風箏,搖搖晃晃的飄在空中。
他隻覺身上好像有種被炙烤的感覺,疼痛難耐,想要出口說一下,卻又不太敢。
夜綰綰似乎看出了他的感覺,沉聲解釋道:“現在還是白天,你是鬼魂,陽光於你,還是有傷害的。你忍忍,我會盡快解決的。”
音落,她揚手扔出了另一根紅繩。
廖振生眼前一花,就見那根紅繩好像活了一般,瞬然間繞上了剛才那根銀鏈。還未等他回神,銀鏈就如青龍出海一般,洶湧而至。悄然間,“啪”的一下落在自己身上。
“啊!”
刹那間,他腦中所有的感覺都被抽掉了,他除了疼,甚至來不及思考形容詞。
他不自己蜷縮著身子,感受著鞭子一下又一下,沒有絲毫間斷的抽在自己身上,撕心揪肺的嚎叫聲,刺激著其他兩人的靈魂。
掌櫃心口一縮,腦中一個激靈,旋即猜到了她大概在做什麽。心頭又“咚”的一下,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那般,連跳動的都不敢了。
他額頭細汗密布,長衫下的雙腿抖如篩糠,再也不敢有其他的心思,手上動作不由加快。
夜綰綰一邊抽到廖振生的靈魂,一邊看著被她仍在角落的八駿圖。
畫上那匹棗紅色的駿馬,此時正呲牙瞪目的衝著她嘶吼著,長鳴的響鳴,伴隨著它“噠噠”的馬蹄聲,讓人感覺它下一瞬仿佛就會破畫而出一般。更讓人瞠目的是,它身上的紅色愈發深沉,就好似,真的有血從身體裏溢出。
夜綰綰沉了沉眸光,感覺到周圍靈力震動時,提高了音調對掌櫃說:“把畫放到陣中去。”
掌櫃不敢有遲疑,勾著的腰,還沒直起,又顛顛的跑了過去,動作飛快的把八駿圖放入陣中。
畫一落下,夜綰綰從兜裏拿出一張藍符,手一揚,朝陣中扔去。
藍符落在八駿圖正上方,刷地自燃,分毫間畫成一縷青煙,連一點灰燼都沒有看到。
不等掌櫃驚訝,就見四麵八方的陽光穿過樹蔭,朝陣法聚攏。
周圍的溫度,也在漸漸升高。
須臾,夜綰綰眉間,滑落一滴汗珠。
廖振生更是痛不欲生,連嚎叫聲,都喊不出來了。
溫度急劇升高,空氣隱隱都好像不夠用了。
就在掌櫃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瞬間,畫轟然間自燃起來。
火苗在瞬間拔起,高聳入雲一般。
掌櫃心驚,嚇的一哆嗦,腳下不穩,趔趄的向後退了好幾步,差點跌倒。
廖振生也在火苗起的瞬間,雙眼一番,失去了知覺。
夜綰綰手腕一轉,將他的魂魄打入了身體,快步走到他的身邊,強喂了一粒藥丸給他,又在心口貼了一張鎮魂符。這才轉身朝畫走去。
火焰中的八駿圖,竟然沒有絲毫沒燒到,隻是紙上的駿馬一點一點褪了顏色。宛如時間倒流一般,在火熄滅的瞬間,變成了一張白紙。
掌櫃看著活熄滅後,忍不下好奇心,又悄悄的挪了過來,見狀心底又是一驚。
“這是……”
“這張紙,是人皮。”
夜綰綰掀了掀眼皮,淡淡的說道。
掌櫃腿抖了抖:“那人把自己魂魄也鎖在了其中?”
夜綰綰點頭。
這是借命的最陰毒的一種方法,有借不還,連同罪孽,全部換給對方。即使是死後,陰司斷案,也會因魂魄上的氣息不一樣,而無法正確判斷。完完全全斷絕了借命的人後路。
夜綰綰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將“畫紙”從框架上取下,卷了起來:“這個,我要帶回去毀了。”
掌櫃手縮了縮,把想要的心思壓下。
夜綰綰起身,朝廖振生走去。到身旁時,人也如她估算那般,睜開了眼。
廖振生睜開眼看著天空,腦中一團漿糊,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覺,懵了好一會,才慢慢回神。
他先是扭頭看了看周圍,確認隻有一個自己後,才撐手慢慢做起了身子,對夜綰綰道了一聲謝。
夜綰綰頷首,告知他陣已經破了,房子也沒問題,可以繼續住。
“不過,你這段時間,身體還會很弱。你去醫院檢查一下,根據醫調養一下身體,平時多曬太陽。我給你一個建議。把你院子裏那些高木都給砍了,改動一下屋內家具的朝向,盡量向陽,沒事的多曬點太陽。”
廖振生蔫蔫的點點頭,有些掙紮的開口問道:“我可以換房子嗎?這裏我……”
有陰影了。
他長歎一聲,還是將話隱了下來。有些頹然的伸手抱住自己的頭。
“最好還是不要。這個地方的風水極好,很適合你養身體。若是你有顧忌,我可以找時間再給你改改風水。這個算送你,不收錢。”
廖振生瞳孔一震,刷地抬頭看向他:“真的嗎?”
夜綰綰點頭:“不過,改風水的時候,由我來定。這段時間,你記住我的話。”、
廖振生忙不迭的點頭,急急說道,“我知道,砍樹、曬太陽。”
“嗯,在我來之前,家中的擺設就暫時不要挪動了。”她說著,頓了一下,看到對方點頭,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真的不願意供奉嬰靈嗎?”
她說著,目光落在廖振生的肩頭。
那一個白生生的小嬰兒趴著,似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睜著生生的目光轉頭看向她,鬼氣幽幽。
廖振生靜默的思考了一會。
他大約已經明白,對方讓自己這麽做,應該是為了自己好。但他的心,無法讓自己忍下這背叛。
他是大度的人,卻也不能放下想要奪自己的命人。更何況,那人還是他曾經以為,可以真的交托性命的人。
沒想到……
他抬眸,睫毛輕顫,對夜綰綰笑了笑,十分堅決的搖搖頭,“我不願!”
夜綰綰輕歎一聲,不再強求,拿出三個平安符遞給對方。
“看在你曾經所做的善事份上,這個給你。你與妻女,一人一個。希望你以後依舊積善。未來,你若有什麽困難,也可以來找我。隻是,那個時候,我不一定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