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破棋局
“這啊,這是阿鼻地獄。”
清靈的聲音,好似帶著森森的寒意,讓所有人的心都為之一震,打了一個哆嗦。
蔣晗之瞪大了眼,滿臉寫滿了難以置信,不停的搖頭,嘴裏無措的喃喃重複著“不可能”三個字。
相較於他,宋又秋鎮定的多。
他伸手扣住了蔣晗之的肩頭,摁住對方焦躁亂動的身體,沉聲道:“冷靜!人已經進來,再糾結其他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現在要想的是怎麽從這出去。”
夜綰綰無聲的“嗯嗯”點了點頭,抬手對宋又秋伸出了大拇指,一臉“你說的很對”的表情看著對方。
宋又秋有些無奈的白了她一眼,又轉頭低聲安撫蔣晗之。
夜綰綰笑笑,移開目光又看了看周圍。
這時,她發現之前還一馬平川的棋盤上,突然有多了一些東西——乍一眼看上去,有點像身後的石屋,又覺得不太像。
她盯著看了一會,叮囑宋又秋照看蔣晗之,便帶著自己的小尾巴走了過去。
閻白的小短腿邁得飛快,到後麵,比夜綰綰還快了幾步。
兩人走到最近的石塊前。
半米高的圓柱體,直徑最少在一米八上。
夜綰綰一眼就看到了上麵的“象”字,心頭咯噔一下:“得,現在連棋盤都冒出來了。”
想法剛落,她耳邊忽而響起了幾聲巨大的“轟隆”聲。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撈起閻白抱在懷中,才開始看左右的情況。
棋盤上棋子好似活了一般,飛快的在移動。
她盯著看了一會,眼睛犯花。她愣了一會,甩了甩腦袋,重重的閉了幾次腦袋,轉身跑回宋又秋的身邊。
她一靠近,就聽宋又秋道:“這又怎麽了?”
“我想棋局要出了,他怎麽樣?我們恐怕真的下棋了才能離開了。”
她說著,心裏也多了幾分其他的想法。
棋盤的變化,讓她覺得,這棋盤是受人控製的。至於這人,她隻能想到齊景佑。
小地獄,大概有點像是修道人口中的小世界,在有了地府後,它本該被天道收回,現在落在齊景佑手上,不知他用了辦法將其煉化,變成了屬於他的小世界,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而改變世界內的變化。
他們一行人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齊景佑的眼皮子下。
看來,她現在想要走去,必須得破了棋局了。
她斂住心神,眸中透著淡淡的期盼看向蔣晗之。
蔣晗之剛才雖有點失態,但在宋又秋的安撫下,他早就恢複正常了。這會對上夜綰綰的目光,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輕哼一聲,超前走了走,掃視了一下眼前的情況,眸色漸漸沉了下來。
“這棋盤太大了,我根本看不完,要怎麽下?”
夜綰綰偏頭想了想,走向閻白,蹲下身湊到他的耳邊小聲嘀咕:“白白,你有辦法用九幽把他送上高處嗎?假設可以的話,你能堅持多久?”
閻白聞言,不由眨眨眼,微帶愕然的看著眼前人。呆了一會,才轉了腦子思考這個問題。
夜綰綰見他低頭,掰著手指小聲嘀咕了點什麽,沒聽清。
過了一會,他像是想通了一般,抬起頭,小嘴緊抿,略帶沉重的說:“我可以把他托起來,但,能堅持多久,我說不準。”
他還隻是一個三歲的寶寶!
這麽艱巨的任務,寶寶承受不來!
夜綰綰也知自己的要求實在是難為他了,歉意的笑了笑,一把抱住了小家夥:“試試吧,若堅持不住了,就同我說,將人放下。”
閻白扭了扭,把身子埋進她的懷中蹭了蹭,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悶聲道:“嗯,好。”
夜綰綰輕輕捏了捏他的後頸,柔聲道:“白白,對不起!麻麻以後保證,不會再讓你摻和這些事了。”
閻白進來後,心境已經轉了幾圈了,這會像是突然升華一般,盈盈的黑眸中,沒有絲毫的波瀾,聞言也不過是像安慰一般拍了拍夜綰綰的後背,“麻麻,沒事的。我們幹活吧!”
蔣晗之和宋又秋看著兩人湊在一起嘀咕,又聽不清說什麽,心裏不禁生出了幾分煩躁:“他們這是在幹嘛?不想出去了嗎?還在碎碎念!”
他看不到自己此時的表情。
宋又秋轉眸回答的時候,被他臉上突然而起的扭曲過度而變得有些猙獰的表情驚了一下,怔愣中忘記了回答。
蔣晗之沒有得到回應,心底的煩躁更甚,暴怒掩埋其中,隱約快要有種失控的感覺。
“你又幹嘛這樣看我!?想打架!?”
夜綰綰走近,正好聽到他這話,愣了愣,忽而想到眼下的情況,急忙從包裏翻出一個白瓷瓶,將藥倒出,趁蔣晗之不注意,丟進了他的嘴裏,捂住了他的嘴,強迫他吃下去。
蔣晗之不察,一下被嗆住了。
“咳咳,你給我吃了什麽!?”
“清心丸而已,不要擔心。”
夜綰綰踮腳薅了一把他的頭發,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蔣晗之嘴角抽抽,喉頭卡著東西,瞪大了眼,很想大聲的吼一句:“這一點都不能讓人放心”!
奈何,夜綰綰根本沒多看他一會,這會已經轉身對著閻白,母子倆小聲的不知在嘀咕啥。
須臾,閻白深深了一口氣,一臉嚴肅的走到蔣晗之的麵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腿。
他的動作在蔣晗之看來,簡直莫名其妙。
蔣晗之在他小手摸到自己的時候,心頭一顫,驀地打了一個哆嗦,瞬然間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識地向後蹦了一步。
“這是幹嘛?”
說著,他低頭看向閻白,就見對方一種萬分哀怨的表情看著自己,那眼神,就好像……就好像自己是個始亂終棄的渣男一般。
他愣了愣,真的很想仰天長嘯。
明明被摸的人是自己啊!
他默默咽了一口口水,艱難的勾起嘴角衝眼前的小家夥“友好”的笑了笑:“小朋友,你有事嗎?”
閻白沒有回答,隻是看著他,幽幽的長歎一聲,轉頭看了一眼夜綰綰,眼中透著一抹委屈,仿佛在說“我真的要托這個人嗎”?
夜綰綰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過分,但形勢所逼,不得不為之。
她走到閻白身邊,輕輕拍了拍閻白的肩頭,柔聲道:“白白,現在就靠你了。”
閻白也知眼下情形如何,沒有他矯情和拒絕的可能。
他低頭,不由嘟起嘴,有些煩躁的搓了搓手,沉默的點點頭。
他倆的行為,在另外兩人看來,就是在打啞謎,完全摸不著頭腦。
蔣晗之忍不住,湊到宋又秋的身邊,詢問對方是否知道發生了什
宋又秋也隻是沉默的搖搖頭,表示自己同他一樣,什麽都不知道。
兩人麵麵相覷,有種茫然無措的感覺。
眼前的世界完全陌生,初進時的興奮,此時已經完全轉變成了不安與彷徨。
閻白做好心理準備後,轉眸看向蔣晗之,將自己的意圖說出來後,就見對方瞪了瞪眼,滿臉寫滿了不可思議。
“不可能,不可能!那玩意可是火,又不是什麽神獸,怎麽可能把我托起來!不可能不可能!”
蔣晗之一邊搖頭拒絕,一邊不停的後退。
他心裏大概是覺得,多遠一點了,對方就拿他沒有辦法了吧?
隻是不料,閻白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話音未落,隻見一道藍色的火龍,刷地撲麵而來。
蔣晗之被嚇得“哇哇”直叫,一路飛竄。
隻可惜,動作依舊沒有火龍快。
一個轉身,他就被火焰托起。
他喉頭止不住的尖叫,讓剩下的人都不由皺起了眉頭。
驚慌失措中,他也沒有注意到身下火焰在托起他的時候,變了一個形狀。
藍色的蓮花,在璀璨中綻放,令人迷醉。
可出力的人,卻在須臾之後,臉上顯出了點點難色。
夜綰綰一直注意著閻白的反應,見狀心頭一跳,急忙仰頭不耐的嗬斥蔣晗之。
“別叫了,看棋局!不然我讓他直接丟你下來!”
冷厲的聲音,對蔣晗之而言猶如兜頭一盆冷水,他一激靈打了一個哆嗦,聲音驀地卡在喉頭,“呃呃”的叫不出來。
他又愣了一會,才哆哆嗦嗦的找回自己的神誌,徐徐恢複精神。回神時,一下就發現了自己現在的狀況,隔著一點,他也發現閻白的臉色不是太好。
他不蠢,剛才隻是被驚到了,一時亂了思緒,這會冷靜下來,很快就弄清了眼下的情況,不敢再耽誤,急忙扒拉著,低頭看向下方的棋局。
目光落下,轉瞬之間,他立刻認出,這是書上記載的,康熙帝在一次狩獵中,與那仁福所下的棋局,卡的點正是康熙帝被近侍郭繼功誆走後留下的殘局。
他見狀,心底不由舒了一口氣。
此棋局因情況變化,留成了殘局,卻不難。
他在記憶中翻找,三兩下就憶起了破局的路子,急忙大聲叫了夜綰綰一聲,放自己下來。
閻白聽言,大眼刷地一亮,幾乎是同時,驀地收力,將人放下。最後有點脫力,沒有控製住,在還有一米多的時候,火焰猛地虛了一下,蔣晗之“咚”的一下摔倒在地。
“哎喲!”
他吃痛,不由哀嚎了一聲,因慣性在地上小小滾了一圈。
宋又秋驚了一下,急忙跑過去扶人。
夜綰綰則有些擔心的去看閻白。
小家夥正有些懊惱的嘟著嘴,看著她目光過來,有些可憐的眨了眨眼,“麻麻,我不是故意的。”
夜綰綰心口一抽,嘴角不禁有些泛苦,快步走到他的身邊,將人摟住,“沒事沒事,你已經很棒了。”
蔣晗之借著宋又秋的手起身,就見閻白睜著大眼,一臉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心尖兒輕輕一顫,隻覺好似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那般,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急忙朝他搖頭,“我沒事,你別怕,沒事的。”
閻烈眸中閃著盈盈眸光,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好似在說“真的嗎”。
蔣晗之莫名覺得有些心虛,急忙點頭,大聲強調自己真的沒事,接著轉移話題。
“我已經看出棋局怎麽走了,我們快行動吧?不然我心裏總慌的緊。”
他說完,嘴巴不停的“叭叭叭”的將如何走棋,清楚的交代了一下。
棋局不難,餘下不過八步而已。
他們四人,分成了三路,去向各自的方向。
蔣晗之力氣不大,折中選了兩步,離另外兩路也不遠,到時好大聲求助。
象棋,宋又秋也會一點,聽了蔣晗之的點撥後,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當他的手,觸到棋上的時候,他猛地感覺到一個刺骨的寒氣從指尖直擊心髒,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飛快收回了手。
這下,他才斂住眸光,低頭觀察了眼下的棋盤。
在現場昏暗的燈光下,宋又秋費了一點力才看出這棋子好像是透明的。他的心莫名加速跳了兩下,隻覺有什麽東西在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猶豫了一下,俯下身,湊近看了一眼。
在目光對上棋子的瞬間,“啪”的一下一雙手打在了棋麵上。
“謔!”
他驀地驚住,向後退了一步。心口緊縮,久久不能回神。
“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
蔣晗之被他嗷的那一嗓子嚇到了,手還沒碰到棋子,就一下跳了起來,收不住的跟著嚎了起來。
宋又秋回神,深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撫了撫自己的心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後,回了他一句“沒事”,頓了一會,又將自己看到的東西告訴了他。
蔣晗之聞言,身體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偏頭看向自己眼前的棋子,一時不敢動手了。
夜綰綰那邊,則是微微蹙了蹙眉心,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麵色難看了幾分。
宋又秋不知兩人的反應。
他緩著心緒,猶豫了一會,才又一次走近棋子。
這一次,他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更清晰了。
棋麵如冰凍的湖麵,一眼就看到下麵漂浮著的東西。
一個女子,麵無表情的與之對視,腥紅的雙唇,在蒼白的麵色下,如泣血一般令人心腸。死氣沉沉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宋又秋的眼睛。手指緩慢的扣著棋麵,一聲一聲“哢哢”,如催魂的鈴聲,令人心驚。
女子的容貌印入他眼簾的瞬間,就如一雙大手死死拽住了他的神經,不禁怔住,瞳光一閃,動也不動的盯著棋麵。
“陶思甜。”
小聲的喃喃從他薄唇滑出,隱約帶著一縷沉痛。
須臾,宋又秋回神,麵色一變,抬手大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臉,接著用力的甩了甩頭,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眸中冷光一凝,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睜開了眼。
這一次,他幾乎沒做多少猶豫,抬手摸上棋子,呼吸微微一凝,將外界所有排除,不管眼前所見的,女子哀怨憤恨的眼神,不聽耳朵所聞的,指甲“哢哢”扣棋麵的聲音。
他憋著一口氣,用自己可以的最快的速度,將棋子推到該去的位置。
摒棄了外界後,他動作明顯快了許多。
當他弄好最後一顆棋子的時候,非但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感覺前路更艱難了。
每一個棋麵上,他都能看到陶思甜的容貌。
對方死氣沉沉的臉,如無聲的問責,過去種種不停在腦中回放,讓他無法忽視。
三方弄好分給自己的任務會和時,還沒來得及交流情況,腳下突然一震,地動山搖。
夜綰綰一手撈起腿邊的閻白,一手甩出鎖魂鏈栓在兩人腰上,大聲道:“穩住,不要怕,跟著我!”
她也不知道接下來具體會發生什麽,但她知道,棋局破了,情境就要換了。
不等他們回神,腳下驀地裂開一條巨大的裂縫。
夜綰綰根本來不及帶著三人轉身跳開,無一點拌飯,四人隻能看著腳下一空,直直的從裂縫中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