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所謂真相
閻白微微仰眸，淡漠睨了一眼。
“你確定做好準備了？”
薑恒稍稍一怔，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不久前經曆過的場景，心下一沉，好似被巨石壓住一般，隻覺呼吸有點困難。
閻白不意外他的反應，反問後安靜沒有開口，給夠了對方足夠的時間去思考。
薑恒回神，不由自主轉眸看向雷竟。
雷竟臉上凝著一層冷霜，見他目光過來，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他心底大約有了幾分猜測，雖不願相信，卻也明白，那就是真相。
薑恒怔愣了好一會，有些喪氣的慫下肩頭，長長的吐了一個口氣，勉強的扯了扯嘴角，點頭：“我準備好了。”
閻白眉腳不可查的輕輕一跳，眸光一閃，幽幽開口。
事情說起來，其實不算難。
魏璟在年輕時，家道中落，在仕途上並不能幫他什麽。他為了上升，做了很多，但運勢到頭了，做再多，也不過是無用功。不過，他從來不是認命的人。
魏家祖上曾經出過一個天師，他在家中藏書中，找到一個秘術，所謂的逆天改命之術。
那時的他，已經為了成功，幾欲瘋狂，早已不擇手段。在看到秘術時，他根本不管古籍上所寫的危害，唯一剩下的，就是他要翻身。
他利用秘術，一步一步向上爬。因多了罪孽，報應在了子孫身上。
他其實私下，有很多情人、私生子，但從未有人發現。因為那些人，都被獻祭給了所謂的天道，來改變自己的命數。
盤子弄大了，自然也就不好收拾。
在魏璟感覺到自己被反噬後，又遇到了一個所謂的高人，教會了他與鬼簽契，禍水引轉。而為了不被反噬，他選擇的轉命人，都是自己的血親。
不過，不論他如何躲避天道的算計，該來的，始終會來。
在他命勢快要土崩瓦解之際，他又找到了一個改名的方法，便是換魂。將自己的魂魄，換到另外一個幹淨、健康的軀體內，這殼子，最好是有血緣關係的。
他唯一存活至今，留的幹幹淨淨的子嗣，就是魏肅然。
那是他自己養給自己的殼子。可沒想到，他對魏肅然過分的保護，把他養成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一次玩鬧，鬧過頭，出了人命。
他用自己的權利壓了下來，但之後，他就發現魏肅然的身體出現了問題，虛弱而且陰氣衝天。仿佛所有的孽障，全部反噬到了他的身上。
魏璟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他之後，隻得又找到曾經幫助過他的高人，尋求解決的辦法。
這一次，高人要他自己的東西來交換。魏璟便承諾，賣給對方一個魂魄。
他想的很簡單，自己身上背了太多的生魂，給對方一個也沒什麽大不了。
可他不知道，那位高人，從一開始，盯上就是魏肅然的魂魄。
魏肅然經過所謂的洗魂後，被魏璟送出了國。
魏璟本打算在魏肅然二十五六之際，進行換魂。
設想，魏肅然竟然在這之前，自己跑了回來。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還被有心之人盯上。
事情就變成了他們所見的那樣。
至於嶽昱彤與林琛，不過也是幕後之人算計的一個環節。
“唐芊芊死後的魂魄，被魏璟獻祭給了極陰之地，轉了命數，幫他吸收反噬的孽障。嶽昱彤被人引誘，以另一個魂魄，打破極陰之地的平衡。為了報仇，與人簽契，以身養胎，以魂養魂，生下了一個鬼胎。鬼胎一出，世道亂。若沒有好好管教的話，後續帶來的麻煩，不可估量。”
唐琥在調查過程中，與嶽昱彤相遇，他為了給唐芊芊轉世鋪路，獻上了自己的眼睛。可是他不知道，唐芊芊的魂魄，早在被獻祭那天起，就注定了最後，魂飛魄散。
他從醫院離開後，便在直接來局裏，將唐芊芊剩下的骨灰交給唐琥，讓對方離開這個城市，離開的越遠越好。
他不知道，幕後之人，是否還會找唐琥。
有些契，簽了，不一定還得起。
誰也不知道，他們所簽下的，究竟是什麽。
而案子所謂的真相，不過是報應罷了。
“做事，不要抱有僥幸心理，即使逃過了人世的製裁，也永遠逃不過天道的算計。”
閻白清冷的聲音，虛虛的讓聞著覺得不現實。尤其是他的故事，更讓人無法接受。
最後一個話音落下，屋內驀地陷入沉寂，連呼吸聲都幾乎不存在。
閻白姿態閑適的靠在沙發上，手輕撫著腿上黑貓，宛若局外人一般，周身隱隱浮現著一層薄霧，讓人看不清楚。
良久。
薑恒一點一點消化他所說，心間流過百般滋味，久久沒有開口，根本不知該說什麽好。
他回神，抬手抹了一把自己頹然的臉，想要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
“那，現在還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閻白抬眸瞥了他一眼。
薑恒深呼吸，鼻息聲音不覺弄的有些大，扯動嘴角苦笑：“我們要如何和家屬解釋案情，卷宗要怎麽寫？受害者現在屍骨無存，要如何說？”
閻白微微嘟了嘟嘴，輕笑搖頭。
“這些不用你們操心，有人會來接手。這個案子，你們就當從來沒有接過。若不是我處理事情的過程中，你們二位始終在場，我也不會特意來解釋。案子到了處理組手上，就不歸地方刑偵局管了，未來，也不會出現在你的檔案中。”
他特意來解釋，還有一個用意。
這個案子，麵上看是解決了，但與唐琥他們簽契的人，終究沒有線索，甚至連是男是女都無法確定。
他有預感，他未來的生活，不會平靜。
薑恒目光幽幽的看了閻白一眼，側開自己的目光，有些悵然。
“那，現在就沒我們的事情了？”
閻白“嗯”了一聲，點點頭。
“回去休息吧。你有我電話，若需要解惑或者幫助的，可以發信息給我。”
他不愛接電話。
閻白說罷，不等薑恒再反應，便起身離開了。
他一動，薑恒的神經也不由跟著跳了跳，他驀地轉眸，張開嘴，有限想要叫住對方說點什麽。但舌頭動了動，終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他目光閃閃，有些恍惚的盯著空蕩蕩的沙發看了一會，“事情，就完了？”
聲音低沉，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自言。
三日後，閻白口中的處理人來到，他們才真正的感受了一次對方的辦事風格。
隻開口要了證物和卷宗，從不多說一個字來解釋。有些警員看著他們的行動，總覺自己的成果被人帶走了，有些不服氣與之爭辯，想要爭取一點屬於自己的權益，不想，對方連多餘的眼神不屑給他們一個。
相對比下來，薑恒忽而覺得，閻白真是一個好人。
他默默歎氣，安撫下組員的情緒，按照對方的要求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不多說一個字。
雷竟來時，他剛剛將人送走。
雷竟看著他疲憊的臉色，開口關心了一句。
薑恒輕笑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有事嗎？”
“我看過閻白審訊的所有視頻，都沒有聲音，甚至連畫麵都沒有變過。那天他提前回警局來，將所有學生送走，我從監控裏看到，他給了每人一個東西。具體是什麽，卻看不清。我也查了查唐琥的行蹤。如他所給的建議那般，唐琥在離開警局的當天，就離開了港城，連行李都沒有拿。你說，他是在躲避誰？”
薑恒思考了一會，壓低聲音說：“你忘記了他的故事中，有一個始終沒有出現過的人嗎？”
與唐琥、嶽昱彤簽契，與魏璟做交易的人。
他拿不準這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但閻白離開時的那句話，似乎在暗示著什麽。
“呼，我想，我們未來遇到的案子，可能都不太平。”
雷竟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們刑偵組什麽時候接的案子太平了。”
薑恒勾了勾嘴角，給了他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是另外領域的‘太平’。”
雷竟心思一緊，腦子一轉，旋即明白他的意思，臉色跟著變了變，無限惆悵的歎了一口氣。
“要真是那樣，這日子可就刺激了。”
薑恒一臉無奈的聳聳肩。
“誰說不是呢？”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歎了一口氣，各自轉身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閻白回學校以後，通知鹿鳴，讓人來了以後，來學校一趟。廢澡堂的事情，也需要處理一下。
隻是，他沒想到鹿鳴會讓榮櫟過來。
“哥，你走了那邊沒事？”
榮櫟微笑走到他麵前，抬手薅了一把他的腦袋。
閻白剛想躲，身子一僵，動彈不得。
他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最討厭你們這些風水師了。哼！”
榮櫟體質特殊，是陰魂入死人身後，利用特殊的辦法融合魂魄而成的。魂魄不穩，很容易離體。夜綰綰為了他好，最後將他交給了一個風水師撫養。
在道界，天師與風水師向來不和。但因為榮櫟的出現，兩邊也漸漸開始溝通了。
榮櫟笑著，直到薅夠了閻白的頭發，這才放下手，後退了一步，眉眼溫柔的打量了他一眼。
“日子過的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