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入骨
“嘿,你怎麽不說話?”
景川搖頭,徐徐挪動了腳步,走到椅子邊,頹然的坐下。
短短幾句的交談中,他已經快被對方壓的近乎窒息。後背全濕,好似從水中撈起來一般。
燈光下,他漆黑的眼眸隱隱透出幾分恐懼,令看官也不由跟著提起了心。
室友不知他的掙紮與不安,隻是惋惜那個課題。
“你說,我們都是一起去的,他怎麽沒選我的?哎,運氣這東西,真不好說。”
室友略帶不忿的“嘖嘖”兩聲,搖頭晃腦的爬回床。
景川聞言,嘴角勾過一抹苦笑。
幸運嗎?
他卻莫名的感覺,這更像是催命符。
一瞬,對生命的貪念,淹過了對名利的貪欲。
他沉默的閉上疲憊的雙眼,整個人淹沒在陰影中,好似與黑暗融做一團。
室友沒有得到回應也不在意,就是心底有點點不平,碎碎念了幾句,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一夜難眠。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景川驀地睜開了眼,布滿紅血絲的雙眼,藏著某種令人不安的暗芒。
他翻身起床,幾乎沒有一絲空隙的動手開始收拾東西。
稀稀疏疏的聲音,將睡夢中的吵醒,迷糊的詢問:“你在做什麽呢?”
無人回應。
景川雖不知這次要去多久,卻沒收多少東西。
實地考察,應該用不了多少時間吧?
他想,去了一個地方後,會回來整理好收集的資料,再去下一個。
思考著手上的動作也不由加快,離開時,宿舍樓一片孤寂。
他拖著行李箱走到宿舍樓下,看著還未蘇醒的校園,冷風穿膛而過,陣陣寂寥。
他略略一頓,苦笑著搖頭。
“不過是說讓我等通知,我竟然……”
收拾好行李,已經要出發了。
要去哪?
他清亮的眸子浮上一抹以後,扭頭看了看四周,長歎一聲,轉身正準備回宿舍。
“沒想到,你準備的還挺快的嘛。”
“喵——”
有點蠢,你確定你沒有看錯他身上的光?
閻白抬手揉了揉小黑的腦袋。
景川怔住,身子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般,久久不能動彈。
“怎麽,難道你不是要去找我?”
略顯戲謔的話語,卻讓他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景川抿唇,怔愣了好一會,才慢慢轉過身來。
“小師弟,為什麽會在這?”
短短的一句話,他說的艱難,目光遊離,像是在懼怕什麽一般,始終沒有落在閻白的臉上。
閻白也不在意,牽唇淡淡一笑。
“我不過是來碰碰運氣。既然收拾好了,我們就出發吧。”
景川又是一愣。
“現在就走?”
機票不是還未訂嗎?
閻白點頭,幹淨利落的轉身離開。
景川回神,不敢再遲疑,快步跟上。
校門口,一張黑色的SUV大暢暢的停在大門的正中心,囂張而紮眼。
景川還在想這是接誰的,就見閻白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他走近,跟著閻白打開了後座,看清後座上的人時,動作不由頓了一下,接著就見閻白抬手指了指前麵的副駕座。他略微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急急轉身上了副駕座。堪堪坐穩,車就如離弦的箭一般,飛馳而去。
他抓著安全帶,深呼吸調整了自己的思緒,冷靜後發現路線有些陌生。
一夜沒有睡覺的人,在輕微的顛簸中,很快睡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被叫醒的時候,整個人暈暈乎乎。
他跟著車上人躍下車,一陣冷風吹過,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哆嗦,也跟著清醒了。
景川扭頭看了看四周,完全陌生的環境,令他的心悄然生出幾分不安。
“師弟,”他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緊張:“這是哪裏?”
閻白轉頭,眸色淡淡的與之對視,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既然你選擇了跟著我,有些事,還是需要讓你了解一下。”
“喵——”
你確定不會嚇死他?
閻白還未開口,小黑又開口搗亂。
景川驀地一驚,看著他懷中的黑貓,黑金色的瞳子,如星辰一般,熠熠生輝。雙眸對上,他的心卻莫名多了幾分寒意,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師弟,你要帶著貓嗎?一直。”
閻白點頭。
“這次離開的時間有些長,把她一個人放宿舍,我擔心她會給我惹事。”
“喵喵。”
我才不會,惹事的都是你!
閻白抬手輕輕拍了她的腦袋一下。
“安靜。”
“喵——”
小黑不服氣的撓了他一爪,氣呼呼的轉過頭。
太過生動的互動,讓景川產生了一種錯覺。
這貓成精了吧?
說好的建國以後不能成精呢!?
他心裏止不住的咆哮,臉上卻是僵成了石化,一點表情都做不出來。
閻白也不在意,抬手點了一下小黑的額頭,對景川說道:“一會經曆的事情呢,大概用你畢生所學,都解釋不了。你若有不懂的,看著就好。離開了以後,再說。”
“啊?”
景川覺得自己有點聽不懂他的話。
閻白勾唇淺淺一笑,沒有再解釋。
他轉眸看向喬陸離,朝他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
這是一處小區的角落,綠化很好,交錯的樹木,生生將這隔成了另外一個世界。
景川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人。
唯一的女孩,麵色慘白,臉上帶著怏怏的表情,好似大病初愈一般。
那個開車的男子,在接收到閻白的訊號後,雙手抬起,飛快的做了一堆他完全看不懂的手勢,嘴巴裏還在碎碎念著聽不懂的話語。
就好像……
就好像……
就好像那些道士在做法一般。
荒誕的想法一出,他就覺得自己腦子好似被敲了一悶棍,急忙搖頭,想要甩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誰想,視線還未固定,又驀地看到周圍的水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成了速度,溫度在刹那間驟降。
他瞳孔劇震,看著周圍匪夷所思的一切。
水珠像是收到某種召喚一般,以極快的速度從自己眼前掠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著水珠轉動。下一瞬,就見那個男子周身被水珠籠罩,瞬然之間,凝結了一個水泡將人完全罩住。
“這……”
他嚇的驚呼。
閻白回頭,食指扣在唇上,輕聲開口。
“噓。”
淡淡的一聲,卻像是一隻大手掐在了他的喉頭上。
景川一怔,莫名的再也沒有發出聲音。
他愣愣的看著眼前一起。
目光一及,水泡“砰”的爆炸,向四周散開,“嘩”的一下失去重心落地,散落在地上,瞬地沒入,消失不見。
而那人身前卻是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旋窩,一點一點擴大,慢慢的像是開的口子,堪堪剛好夠一個人通過。
想法一出,他驀地就那伸出了一條腿。
景川驚住,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心髒仿佛在那一瞬都停跳了,世間萬物不再存在,包括他。
不知過了多久,他肩頭驀地一沉。
“啊!”
驚聲的尖叫,劃破了長空,驚奇鳥聲一片,將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閻白皺眉。
“學長,冷靜。”
景川稍稍回神,哆哆嗦嗦的抬手,指著眼前的人:“你……你……你看見了嗎?”
閻白輕輕拍了拍他肩頭,點頭:“不要怕,沒事的。”
“沒事,怎麽可能沒事!?你沒看到他剛才在做什麽嗎?那些水,呼呼的就起來了,一下變成了水泡,一下變成了水珠,又呼呼的沒了,你說這是怎麽回事?還有那有個人,你看到了嗎?不是我們的人,他突然就出現了!”
咋咋呼呼的嚷嚷,鬧的閻白頭疼。
他幾乎沒有一絲猶豫的抬手捂住了對方的嘴巴。
“我說,冷靜,聽懂了嗎?”
景川心頭一寒,對危險的本能反應,讓他一下止住了東西,瞳孔劇顫,滿目驚恐的看著眼前人,後背冷汗直冒,麵上卻是乖乖的如搗蒜一般不停點頭。
“不鬧,OK?”
景川點頭。
閻白盯著他看了一會,確定沒有問題後,這才將手鬆開。
來人是四長老。
昨夜喬陸離與之聯係過。
四長老擔心會出什麽問題,便親自來了。
“冥主,怎麽會突然到訪?”
對方才離開不過三天的時間,這又突然到訪……
若他沒有看錯的話,他還帶了一個人類來。
這,又要做什麽?
閻白麵色淡淡的點頭。
“有些事。至於他,你們當他不存在就好。”
四長老看了看新人,嘴動了動,有心想要阻止,卻擺在了對方冷然的麵色下。話卡在喉頭,終是頹然的歎了一口氣點頭。
閻白頷首,示意對方帶路。
四長老恭敬的彎了彎腰,點頭,轉身離開。
閻白使眼色,讓喬陸離帶好景川。
他本不想帶人來的,但他昨夜思考後,決定從水月直接去淩城。
淩城有一處轉換陣。
景川的腦子像是被僵屍吃掉一般,已經沒了思考能力,一片空白,任旁人動作。
喬陸離看著對方渙散的目光,不由默歎搖搖頭,在心裏嘀咕,這不會被嚇傻了吧?
沒人回答。
進入水月後,閻白讓喬陸離安排景川與楚念瑾,自己則與四長老去了議事廳。
“不知冥主這次,又是為何而來?”
四長老看著楚念瑾一行人離開的背影時,眸中的神色多了幾分看不懂的東西。
他隱約發覺,楚念瑾身上的氣息有點不對勁。
閻白也沒有再與之周旋,點點頭,單刀直入。
“你發現了吧?楚念瑾的變化。”
四長老點頭。
“她身上的味道,與上次,很不一樣。好像……”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不太敢將心中的答案說出。
“嗯,就是你想的那樣。喬陸離確認過了。”
“怎麽可能?她蛻成了完全鮫人?”
“如果你說有魚尾巴的話,我想是的。”
四長老驚住,嘴巴不由自主張開,直愣愣的看著閻白,腦中思緒翻騰,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一絲一毫開玩笑的痕跡。
奈何,閻白神色淡淡,連一絲多餘的情緒都看不出。
四長老頓住腳步,深深呼吸,好一會,才稍稍平複了一點自己的情緒。
“冥主,這個玩笑一點不好玩。”
閻白嘴角閃過一抹譏諷。
“是嗎?”
真的是玩笑嗎?
漆亮黝黑的眼眸中寫滿了譏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