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回去的時候,我沒有回四合院,直接就到酒吧了。酒吧已經打烊,但裏麵還有喧囂過後的那份躁動因子,我心事重重地坐在空曠的大廳裏,回憶著兒時的一點一滴。  往事如風,很少有人能把整個童年的事情記清楚,但我可以。我能想起那些問我有多少爸爸的女人的樣子,能想起媽媽身邊那些來來往往的男人,更能想起她在白鯊麵前卑躬屈膝的模樣。  當年我不懂媽媽心裏的哭和悲,現在想起來就心如刀割。我在想,若非是我的存在,她一定不會那樣委屈自己,把自己一輩子都活生生糟蹋了。  就這一刻,夜深人靜無人的時刻,我獨自一個人坐在這裏淚如雨下。我很多年沒有哭過了,一度都覺得自己的心肺都丟失了,成了個行屍走肉的人。  想不到我還會哭,哭得這樣肝腸寸斷,這樣萬念俱灰。  所有人的世界都是彩色的,唯有我沒有顏色。我在陰霾中活了太久,早已經不知道什麽叫多姿多彩,什麽叫天倫之樂,我活著,就為了看到秦氏一脈倒下。  其實我不想活得這麽累,這麽滄桑。可除此之外我不會活了,找不到方向,沒有任何寄托。  我在大廳裏呆了很久很久,就一盞昏暗的燈光陪伴我,照著我孤寂的影子。我低頭看著自己燈光下的影子,才發現自己好渺小,都模糊得成一團了。  原來我以為的強大,僅僅是自以為。  “叮鈴!”  手機的忽然想起,把我從深深的回憶中拉了回來。我瞥了眼手機,上麵閃爍著“程婉卿”三個字。估計她是忙完了,想到給我打個電話了。  我此時正落寞得緊,就揉了揉一把臉,接通了她的電話。  “馳恩,還在睡嗎?”她的嗓音很感性,把我活生生拉出了這靜謐壓抑的氛圍中,我覺得好好聽。  我回她,“還沒有睡。”  “你又喝酒了?”  “沒有,想起了媽媽,和從前的一些事情。你呢,怎麽想到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忽然間想你了,很想很想你。馳恩,你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你怕是都忘記了Matthiola公司是你的心血,你創立的吧?魔都就那麽讓你迷戀嗎?”  “……”  我竟無言以對,好像自從開了公司起,除了大的決策我要過問之外,其餘的都是程婉卿在做主,她儼然成了Matthiola公司的最高決策人了。  “婉卿,我過些天回去。”  “後天是我的生日,你之前說了會回來的。”  她語氣很平靜,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一絲怨念和委屈。確實,她在我身邊那麽多年,兢兢業業付出了不少,卻從來沒有得到來自我的任何回報。  我除了在薪水上能補償她之外,別的根本無能為力。其實我明白她對我的心思,這麽多年了,她沒有提,而我也不打算說破,我估計這種情況會持續很久。  我輕歎了一聲,道,“我會回來的。”  “那我等你,你快去洗漱休息一下吧,我掛了。”


  “好!”  我沒有先掛電話,這對她來說有些不禮貌。然而她也沒掛,就那樣靜靜沉默著,偶爾有輕微的呼吸聲傳來,不太規則,很緊張,很急促的樣子。  我想了想,正要掛電話時,她又說了句,“馳恩,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嗎?”  我當做沒有聽到程婉卿的話似得把電話掛了,放下手機後,心裏頭久久都無法平靜。其實她很優秀,在某些方麵能力甚至比我強很多。  對很多人來說,有這樣的女子為妻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然而我不能,我沒法對一個不愛的女人虛與委蛇,我覺得那是一種傷害,所以我情願裝著不懂。  這些年我身邊女人不斷,也從來沒有隱瞞過她。我隻是在告訴她,我並非她要等的良人,隻是她很固執,這麽多年了,還是默默等候著。  我確實無以為報。  回到套房過後,我稍微洗漱了一下就睡覺了,眼睛剛閉上,腦袋裏就浮現出了秦歡那張濃妝豔抹的臉,十分的清晰。靈動的大眼睛,輪廓分明的五官,像是刻在了我心頭。  她好像就站在我的麵前,對著我笑,叫我“三爺”。我很想抹去她一臉的濃妝,看看纖塵下的那張臉到底長什麽樣。然而我無法靠近她,因為秦漠飛在,於是我跟他鬥啊鬥……  ……  做了一場操蛋的夢,我都是晚上七點才醒過來,還是酒吧裏喧囂的音樂把我吵醒的。我起來洗漱了一下,換上衣服走出了辦公室,到樓梯圍欄邊往下瞄了眼,好多男男女女已經在舞池裏麵群魔亂舞了。  黃毛一幹人也在,這小子仗著跟我有點交情,總是在酒吧裏作威作福。好在沒有給我捅什麽簍子,平日裏也還算本分,我也就沒跟他計較。  不曉得商巖還會不會來,我下意識往吧台邊瞄了一眼,卻瞧見靠門口的小桌邊坐了個女人,托著腮悵然若失地望著門口,眉峰擰得很緊。  奇怪,我居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她五官素凈靚麗,我記憶中沒有接觸過這樣的女人。我摘下眼鏡又細看了很久,發現這女人長得十分美豔,精致的五官幾乎挑不出任何毛病,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  我在夜店閱人無數,都是一些顏值高的女人,但跟她一比較,分分鍾被甩好幾十條街。我看她左顧右盼的樣子,覺得特別好奇,她應該是在等心上人吧?誰人那麽幸運呢?  我正暗忖著,黃毛卻帶著他一幫弟兄朝她走了過去,我看她瞬間戒備得像一隻鬥雞,但她麵色十分從容不迫。要知道,黃毛這些家夥都是些亡命之徒,夜店的人看到他們都會忌憚三分,但她似乎沒有。  離得遠,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看樣子有些劍拔弩張的。暗藏在角落的保鏢在看我的意思,我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這事我得親自去看看,因為我對那女人很有興趣。  黃毛越說樣子越猙獰,看樣子是要動武了,他身邊一幹混子剛開始還畏畏縮縮的,最後不知道聽他說了什麽也開始蠢蠢欲動,看那女人的眼神恨不能視奸她。


  我心頭莫名生出一股怒火,連忙走到了樓梯邊,往下冷睨了眼,“各位莫不是想在我的地盤上撒野?”  黃毛聽到我的聲音立即僵直了背,他知道我不會輕易出麵,一出麵則沒有好事。他頓了頓,裝著偶遇我似得道,“三爺,你咋在這個地方呢,小的真不知道這是你的地方,我們這就走……”  哼,這小子還算聰明,沒有做出一副我們很熟的樣子。  他帶著一幫混子閃人過後,我才仔細打量了一下麵前的女人,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更強烈了。她看到我一下子就站起來了,居然很高,至少有一百七十多點公分。  她的身材極好,尤其是這五官,近看越發出塵,好熟悉啊。我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偷偷打量我,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也認識我似得。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剛才嚇到你了。”  “謝謝你幫我解圍。”  她伸手跟我握了一下,纖細如玉的手,修長又溫潤,這是一雙很美的手。我不否認,雙手交握的這一刻我有種心跳的感覺,仿佛熱血沸騰。  於是我又打量了她一下,她微微偏頭看著我的眼鏡,以及我的辮子,好像很好奇的樣子。她眼底有一絲疑惑,而我更疑惑,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她,卻實在想不起。  我跟她道歉,她很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說沒什麽。我問她怎麽會跟黃毛這幫人結怨,那都是陳魁手底下的人,她沒有正麵回答我,訕笑著問我叫什麽。  我沒有隱瞞她,還拿了一張名片給他,“在下秦馳恩!這是我的酒吧,剛才的事情我很抱歉,這樣吧,我送你一瓶酒當做是賠罪好了。還不知道你如何稱呼呢?”  “我姓沈!”  她沒有完全告訴我名字,但我想想剛才黃毛的樣子,想想秦靈素跟我講的事兒,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麽。不過我不願意相信,他一定沒有那個福氣擁有這樣的女人。  我讓服務生送了一瓶上好的酒過來,準備跟她對飲兩杯,但她酒量不好,我也沒有勸她喝。我看她對我也心不在焉的,也就不想自討沒趣了,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默默坐在角落裏看她。  她左顧右盼了一陣過後,好像很失望地要起身離去。我正想毛遂自薦去送送她時,商巖忽然間從大門口沖了進來,找了個位置一坐下就問服務生要最烈的酒。  沈小姐看到他時眸光頓時一亮,立即就起身走了過去,一把奪過了服務生送過去的酒。商巖一下子怒了,站起來對著她大吼,但因為酒吧的聲音太嘈雜我聽不見,但我十分關注他們。  商巖和沈小姐仿佛舊識,他一個勁要喝酒,那沈小姐就一個勁把酒拿走,兩人一來二去像個幼稚的小孩。最後商巖沖她怒吼了一聲,“滾!”  這個字我聽清楚了,我看商巖是紅著眼圈吼的,說明他很傷心。頓然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難不成這女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沈歡顏?  沈歡顏,這三個字這兩天一直在我腦海環繞,我都要魔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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