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酒館並不大，卻是分了兩個屋子，最外麵的擺著四五張桌子，二十多把椅子，便是用來招待進店喝茶的客人的。而裏麵的一間屋子則是被一扇小門擋了起來，隔著門縫可以看到裏麵擺著的兩張大床，看來是他們休息的地方。
“客官，您請這邊坐，我這就給你們沏茶，有什麽要吃的盡管吩咐。”
那看上去像是三人中的老大指著櫃台前的一張桌子對柳川說到，顯然是將柳川看成了這一眾人的頭兒。
柳川輕點一下頭，衝著眾人使了個眼神，便率先坐了下來，目光打量著店內的情況，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除了有股說不出的冷清感。
坐定以後，眾人都小聲交談著，唯有柳川這一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似乎是察覺到了柳川的異樣，無論是冷如煙還是葉清夢都沒有開口，同樣隨著他的目光，查探著這裏的情況。
沒過多久，那人便提著一壺茶走了過來，熱情地為他們這一桌的三個人倒著茶水。
柳川接過茶水，道聲謝，便再次問道：“掌櫃的，你們這裏有什麽飯菜嗎？我們趕了一天的路，肚子實在是餓得不行了，有什麽現成的飯菜先上點，讓我的兄弟們先墊補墊補肚子。”
一聽柳川這話，掌櫃的卻是露出一抹苦笑，道：“實在不瞞客官說，現在屬實晚了些，加上這裏往來的人本就少，店裏沒有儲備下的熟食，就隻有十幾斤熟牛肉，還有些花生米，其他的熱菜還得現做。”
聞言，柳川點了點頭，並沒有介意，緩緩道：“那就先每桌上二斤牛肉，再來一碟花生米吧！酒水什麽的就先免了，我們明天一早還得上路，至於熱菜，就隨便炒幾個快些的就好了，這麽晚了，也不麻煩你們了。”
說著，柳川看向了眾人，似乎是在征集著他們的意見，眾人見狀紛紛表示沒問題，便算是按照柳川所說的辦了。
見眾人都沒有異議，那掌櫃的笑著點了點頭，應承道：“好嘞，您請稍等，我這就給您上菜。”
柳川應了一聲，便沒有再說什麽了，目光落在手中捧著的水杯上，看著杯中清澈的茶水，仔細端詳了片刻，並沒有察覺出什麽異樣來，但他卻是沒有喝，而是將水杯放下，看向了周圍的眾人。
眾人倒不像柳川這般警惕，勞累了幾日，身心俱疲，此刻有熱乎乎的茶水擺在眼前，哪裏能忍得住這個誘惑，還沒拿穩就迫不及待嚐了個鮮，茶水的香味彌散在嘴裏，暖流順著喉嚨湧至全身，這份舒坦當真是難得啊！
見此，柳川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本想提醒眾人一聲的，但看到眾人絲毫沒有能聽的進自己的話的意思，便隻好作罷了，緩緩轉回了頭。
葉清夢許是實在渴的厲害，也忍不住喝了起來，但看到柳川並沒有喝，便僅僅是小抿了一口，而冷如煙同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疑惑地看向柳川。
見那掌櫃的安頓完眾人後走入了廚房，這才微微湊向柳川，輕聲問道：“這水有什麽問題嗎？”
從一進店，柳川就表現出一種怪異的模樣，哪怕是算不上熟悉他的冷如煙都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雖說她並沒有感覺出什麽，但不知為何，現在的她似乎下意識地就選擇了相信柳川，總覺得柳川能夠感受到一些她所感受不到的東西一樣。
然而，柳川卻是搖了搖頭，同樣壓著聲音道：“沒有，但是……這裏總給我一種不對勁的感覺，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聽著，冷如煙輕點了點頭，便沒有再說什麽，人的直覺總是很奇特，她相信柳川的直覺應當不是憑空而來，隻是沒有任何證據，她也隻能如柳川一般靜觀其變。隻希望是他們這些日子太累了，出現幻覺了吧！
過了許久，先前那兩個人也一同走了進來，顯然是安置好那些馬匹了，二人臉上都帶著笑容，看著店內喝著茶的一眾人，又是笑了笑。
至於那幾個被柳川指使去看守著裝有冰蠶絲的馬車的軍士卻是依舊沒有回來，想來應該是在守著馬車吧，也沒有讓眾人心生疑慮。
那二人朝眾人打了聲招呼後，便一同走進了廚房，聽聲是與那掌櫃的交談了幾句，沒過多久，就一人端著幾盤子切好的牛肉走了出來。
“客官，您要的牛肉，請慢用。”
一人走至桌前，微笑著說到。
柳川點了點頭，一邊夾起盤中的肉送到嘴裏，一邊隨意地問著：“二掌櫃，你們這店裏沒有歇息的地方嗎？”
那先前被掌櫃的喚作老二的人聞聲搖了搖頭，似有些無奈，歎息道：“唉，不瞞您說，這裏雖然地處商道，但這條路荒了三四年了，平日裏壓根沒人來，我們這小店也僅僅是靠著後麵村子裏的人養活著，要不是平時有幾個村民來這兒討杯酒喝，恐怕我們也該關門了。”
說著，老二苦笑了幾聲，才繼續說道：“店裏確實沒有住宿的地方，各位客官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到後麵的村子裏跟村民們借宿一晚，這裏的人都是一些老實人，隻是暫住一晚並沒有任何問題的！”
聞聲，柳川眼神動了動，腦海中頓時浮上了先前在路上看到的淺淺的腳印痕跡，荒廢了三四年？片刻後，柳川下意識地笑了一下，這裏麵似乎有些出入啊！
但他也沒有表現出什麽其他的神情來，對著老二點了點頭，道一聲：“好，那我們吃喝過後，就去後麵的村子裏問問情況吧，麻煩你了。”
像是又想到了什麽，柳川再次開口問道：“哦，對了！我那幾個看著馬車的兄弟現在在哪兒，他們也累了一天了，我給他們送些吃的去。”
聽著，那老二眉頭微微顫了一下，雖說僅是一閃而過，但還是被柳川捕捉到了。
“他們在後院，那邊有專門的馬廄，他們應當是去喂馬了吧！”
“好！多謝！”
柳川笑著謝過，便緩緩站起身來，對著葉清夢和冷如煙輕聲道一句，“我出去替他們回來吃些東西，你們先在這裏吃著，我很快回來。”
葉清夢點了點頭，並沒有察覺出什麽來，隻是狼吞虎咽地吃著盤子裏的牛肉，頭也不抬地衝著柳川擺了擺手。
看著葉清夢的模樣，柳川無奈地笑了一下，正要向外走，卻聽冷如煙突然開口道：“我陪你一起。”
柳川愣了一下，片刻後，並沒有拒絕，點了點頭，道：“好，那就一起吧。”
說罷，二人便張繼走出了茶館，朝著茶館後麵走去，一路上，柳川都麵無表情，看不出他有什麽異樣，唯有一雙深沉的眼中多了些許的疑惑與凝重。
離門口遠了，冷如煙才轉頭看向身旁近在咫尺的柳川，問道：“你真的沒有看出什麽問題嗎？我怎麽覺得你有些心不在焉？”
柳川微微搖了搖頭，沉聲道：“暫時還沒有，肉沒有問題，但是……茶水裏麵有沒有問題就不好說了，我總覺得這個店有些怪異，但又不知道怪在哪裏，可能是我多慮了吧！”
說著，柳川苦笑著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頭，難不成……真的是他想多了？
先前他也嚐過了店裏的牛肉，應當不會有什麽問題，但茶水裏麵卻是不好說了，畢竟如果是下了藥的話，茶酒一類中屬實難以察覺，因此他才警惕地沒有喝，冷如煙同樣也沒喝，隻有葉清夢小抿了一口，就算是有問題的話，他們三人應該不會有什麽大礙。
但那些軍士和馬夫可就不好說了，他們一點警惕都沒有，許是真的渴了餓了，茶水都不知道續了多少次，但到現在都不見有什麽異樣，或許水裏也沒有問題吧。
看到柳川發愁的模樣，冷如煙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欲言又止許久，終隻能閉口不言，微微低著頭，靜靜跟著柳川，一路向著茶館後院走去。
沒走多久，二人就看到了那老二口中的馬廄，是在一處荒廢了的院子中，有著一個長長的馬槽，他們的二十幾匹棗紅馬此刻都被拴在馬槽前，低著頭吃著草料。
馬廄外站著四道身影，正是先前被柳川支去的軍士，看到柳川和冷如煙的身影，四人急忙上前，行一禮，道：“小姐，柳公子。”
柳川和冷如煙不約而同地衝著眾人點了點頭，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情形，一邊問道：“怎麽樣？沒有發現什麽情況吧？”
四人齊齊搖了搖頭，一人開口道：“回公子，沒有！隻是……這馬槽似乎很久沒用過了，都是土塵，而且……這些草料好像也是放了許久的！”
“嗯？”聞聲，柳川驚訝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異樣，但卻是沒有開口。
這時，冷如煙也發現了不同，開口問道：“怎麽隻有你們四個人？那一個人呢？”
她還記得當時離開的一共有五人才對，但現在就隻剩下四個人了，不免疑惑一句。
“哦，我感覺這裏有些不對勁，就讓他去別處看看情況了，走了這麽久，應該也快回來了。”
聞聲，冷如煙正要說什麽，卻是被柳川打斷了，“他往哪個方向走了？”
柳川緊皺著眉頭，神情肅穆，這突然一問，反倒讓那四人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指了指後麵的村子，吞吐道：“後……後麵……”
柳川點了點頭，急聲吩咐道：“留一個人看著馬車，其他人先回茶館，千萬小心，一旦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立刻發信號！”
說罷，也不顧四人的反應，便拉著冷如煙朝著茶館後方的村子走了去。看著柳川匆匆離去的背影，四人又是一愣，緩了片刻後，才按照柳川的話留下兩個人，另外二人則是朝著茶館走了回去。
清冷的夜色中，冷如煙緊緊跟在柳川身後，感受著透過手臂傳來的溫度，冷如煙似乎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但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看著眼前急匆匆的背影，略微有些失神。
柳川並不知道冷如煙的想法，此刻，他的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覺，說不出是危機感還是不安，總覺得這裏的不對勁越來越濃烈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柳川波動的情緒，冷如煙開口問道：“怎麽了？有什麽……”
話還沒有問出口，她的目光便是一凜，眉頭一皺，視線中似乎出現了什麽令她驚訝的東西。
柳川也似乎看到了，急忙加快了步伐，二人小跑著，朝著那夜幕中的一道黑影跑了去。
近了，這才看清，那竟是一道人影，卻已是早沒了氣息，身子歪倒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清晰可見的刀痕，鮮血將他大半個身子都浸泡著，一雙眼充滿了驚訝之色，顯然是被人偷襲了，而且，還是一招斃命！
看著這地上的死屍，冷如煙一震，不光是她，柳川同樣一眼就看出了，這道身影正是他們的人，應當就是那軍士所說的，派出去查探情況的人！
現在……卻是已經死了！
柳川麵色沉了下來，抬手試了試屍體的脈搏，片刻後，起身道：“屍體還有溫度，應該是剛被殺不久，凶手可能就在附近。”
說著，他警惕地查探著四周，似乎想找出什麽來，冷如煙聞聲，下意識地握上了腰間的佩劍，目光掃過四周的房屋。
突然，柳川似乎發現了什麽，目光定格在一個方向，正要開口，但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哨聲，正是從茶館所在的方向傳來的。
聽著這道聲音，柳川整個人一震，茶館那邊出事了！也顧不得眼前的情況，當即對著冷如煙道：“走，回去，那邊出事了！”
說罷，拉起冷如煙便極速朝著茶館所在的方向跑了去。
就在他們離開的瞬間，十幾道黑影從茅草屋後衝了出來，但卻是撲了個空，看著柳川離去的背影，最前方一人當即喝到：“追！”
頓時，十幾道身影望著柳川的背影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