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暴怒的李二
“高先生，恕在下直言，你所購買的這些價值十萬貫的琉璃，單以高句麗來說，定然是吃不下的。不如就依在下所言，將之部分轉賣我等，高先生大義，我等定然是感激不盡的。“
“齊兄說的極是，高先生，我等俱是懷揣誠意而來，決不會讓你虧本便是。”
“高先生若是嫌價格低廉，我等再商量一番，如何？”
“……”
高鬆由滿意地看著擠得滿滿當當的人群，心底暗自得意，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縱然他貴為高氏王族，但何曾能在長安得到如此尊崇？嘿，若不是馬景那廝昏了頭，隻對部分大唐商賈售賣琉璃，卻對西域、胡人、高句麗等使節或商賈來之不拒，焉有今日之暢快？
要知道，大唐人驕傲如斯，連路邊的乞丐都敢對他國使節吐口水……待完事，總能得到圍觀群眾的熱烈掌聲，若是使節敢一瞪眼，怕是登時便要被群毆，就算惹來了差役，頂多也就是嗬斥幾句了事，至於使節被打……打就打了，又礙著甚麽事？
眼看聞訊而來的大唐商賈越來越多，已經將客棧擠得水泄不通，可憐的客棧掌櫃躲到角落裏，朝高鬆由投去求助的眼神。
高鬆由暗爽，麵對激沸的人群，雙手虛按，片刻的功夫，客棧內便落針可聞，眾人目光齊齊望向高鬆由，麵露期待。
“諸君請聽我一言。雖然在下並不知曉為何馬公子拒絕售賣琉璃給諸位，但想來定然是有原因的……”
他這話一出，便有商賈悲憤地叫道：“甚麽原因？那廝實在是欺人太甚！”
高鬆由奇怪地道：“但聞其詳。”
“那廝竟然說在下的姓氏過於粗俗，竟派了奴仆將我趕了出來！”
說到傷心處，這位商賈便難過地蹲下，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不知貴姓……”
“鄙姓狗！”
“……”
都是難兄難弟，眾人聞言，縱然憋得要死，也沒有笑出聲的，隻是一張張臉如同被火烤炙一般通紅無比。
“這……實在是荒謬！”
高鬆由忍住笑，假惺惺地回了句。
有了狗氏商賈打頭，片刻後，一個個激憤的聲音回蕩在客棧內。
“那廝說我容貌醜貌，不配與琉璃為伍！”
“那狗東西問我為何出門在外不帶小廝卻帶了個婢女……娘的，老子稀罕帶誰，他管得著麽？”
“狗東西嫌棄我禿頂，說琉璃能當鏡子，怕我每日睹鏡思發……”
“那廝說我昨日穿的褐色衣衫不符合他的品味……”
“……”
各種各樣奇葩的拒絕方式讓高鬆由有些懵逼，目瞪口呆地聽商賈們一個個地講完，心底更是激動，娘的，這麽說來，本人算是十全十美沒有丁點缺點的了，馬公子，果然慧眼識人！
“對於各位的遭遇，鄙人也深感同情，隻是鄙人也有苦衷……一是高句麗小國向來羨慕唐上國風采，這批琉璃可作為唐國對鄙國的恩賜，使我高句麗人民更心向往之。二來，鄙人若將琉璃轉賣給諸位，怕是馬公子是要責怪的。萬望諸君體諒一番，莫讓鄙人難做才是。”
話既然都這樣說了，那麽眾人自然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麵帶失望著拱手告辭，片刻的功夫，便走得幹幹淨淨。
似是有人低聲說了句，馬上便有人接口叫道：“再去西域商人那裏看看！”
不去管注定要失望的商賈們，指揮著長隨守衛在客房外，高鬆由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床榻上的琉璃，麵露迷醉之色，垂涎欲滴的模樣，猶如是在欣賞一位絕世美人。
“真不敢想象待回去後，被王族和貴族夾道歡迎的場麵呐……”
……
“承乾且放寬心便是，長孫衝家中的老掌櫃前幾日便從長安出發，必定能趕在那姓高的狗東西前麵到達高句麗……那老掌櫃的二子死於前隋煬帝征討高句麗之時，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他又是個心狠手辣的，待高句麗王族和貴族夾道歡迎後，必然是一片腥風血雨。”
“如此便好。其他地方呢？也安排好了麽？”
“嘿嘿，不然怎麽說小言壞到流膿呢？他這簡直是不把異族當人看呐！西域、吐蕃、草原乃至東瀛等地，皆派遣了人。不過他又言道，須要派人專門去往占城走一遭，說甚麽那裏盛產一種穀稻，喚作占城稻，高產，早熟，耐旱，自種至收僅需五十餘日……哎，雖然我不通農桑，卻也非五穀不分之輩罷？這怎麽可……”
“能”字還沒說出口，秦懷玉隻覺頸後一痛，緊接著，似是被人用力提了起來，脖頸被衣領死死勒住，瞬間感覺難以呼吸，一張俊臉憋得通紫，不多時的功夫，便是出氣多入氣少了。
“方言當真如此說了？”
李二喘著粗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絲絲顫音。
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紈絝們瞬間起了身，驚恐地望著狀若瘋癲的李二，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等人，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齊齊退後數步。
“秦家小子，陛下問你話呢！方言果真如此說了？真有自種至收僅需五十餘日的穀稻？”
魏征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狠狠地盯著猶如一葉扁舟的秦懷玉，眼神狂熱，李承乾等人絲毫不會懷疑，如若此時秦懷玉搖了頭，過幾日便會是他的頭七。
可憐的秦懷玉連掙紮都不敢，生怕衝撞了李二陛下，艱難地扭著頭，向秦瓊投去求救的目光。
秦瓊雖然心疼兒子，卻也是麵露希冀之色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臉上酡紅一片。
終是李二自己清醒過來了，怒氣衝衝地將秦懷玉丟到了地上，喝道：“快說！”
秦懷玉貪婪地大口吸了幾口空氣，忙道：“回陛下，小言他的確這樣說了，就在威州城外……”
咬牙切齒地瞪向幾乎要縮到角落裏的眾紈絝，雙目噴火。
眼看著李二等人的目光投了過來，最前麵的長孫衝忙叫道：“對對對……”
“那為何回來之時不說？”
長孫無忌見李二隱隱有暴怒的跡象，忙搶先怒道。
“這個……”
長孫衝苦著臉，支支吾吾地道：“孩兒也以為小言是在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