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盧冠的管家
冬兒滿意地點了點頭,攙扶著林瀟瀟往裏走去。已有門子飛快地去匯報,煙波樓後院一陣雞飛狗跳。主仆倆一路行來,盡皆是豔羨的目光,方言貴為長安城炙手可熱的新貴,又屢立大功,作為侍妾,林瀟瀟的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而被富貴人家看上從此飛上枝頭不就是青樓女子的夢想麽?
無暇去理會各種各樣的眼神,與幾個相熟的姐妹輕聲交談幾句,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得了門子稟報的蘇清寒款款地迎了出來。
“妹妹,許久不見,越發地好看了。”
“姐姐謬讚,姐姐的風采也越發迷人了。”
姐妹倆虛偽地寒暄著,並肩朝樓裏行去,婀娜多姿的身姿令人心折。
委身於煙波樓數年的林瀟瀟自然對此處熟悉無比,蘇清寒帶的路也正是通往自己之前的香閨,想到這裏,目光有些複雜。
“這是要勾起我的愧疚心……”
林瀟瀟暗自輕歎,路過一處房間時,裏麵忽地傳來一陣摔打聲,似是甚麽東西被掃落在地。
“凝荷這幾日被我禁足了。”
蘇清寒輕描淡寫地解釋一句,將詫異的林瀟瀟迎進香閨,分座坐下,輕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如今妹妹已貴為方山侯妾室,卻還來這等醃臢之地,傳了出去,怕是會影響方侯清名。”
蘇清寒的目光從林瀟瀟略微隆起的小腹掃過,落到那張出塵絕美的臉頰之上,有些唏噓,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如今滿長安誰人不知,偌大的方山侯府是這位當家?手裏掌管的家業如香水作坊、四輪馬車作坊、造紙作坊、印刷作坊、圖書館等,哪個不是令人眼紅的存在?雖說林瀟瀟乃侯門妾室,但滿長安敢給她臉色看的,怕是沒有幾個。
不去理會蘇清寒話語裏的夾槍帶棒,林瀟瀟開門見山地道:“姐姐,煙波樓的耳目遍布長安,妹妹有一事相求。”
“可是方侯身陷囹圄的真相?”
林瀟瀟輕輕頷首,蘇清寒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趙五運之死,確有蹊蹺,不瞞妹妹,姐姐手中確實有些線索……”
美目瞥見林瀟瀟神色激動,擺了擺手,又輕笑道:“妹妹你也出身煙波樓,自然知曉煙波樓的規矩,且不說其他,單論妹妹背叛一事,好像便絕了咱們昔日的情分呢。”
“背叛?妹妹從來沒有歸心過,又何談背叛?”
林瀟瀟美目直視著蘇清寒,麵容有些淒苦。
蘇清寒蹙眉道:“妹妹這話便說的有些沒良心了。妹妹七歲那年,林公因言獲罪,被皇帝抄家問斬,若不是掌令好心收留,如今妹妹與冬兒怕不知魂歸何處了。做人呢,最重要的便是知恩……”
“知恩?”
林瀟瀟的美目之中怒火隱現,銀牙緊咬,嬌軀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若不是掌令,妹妹怎麽可能會家破人亡?”
一句話石破天驚,冬兒驚恐地捂住了小嘴,強行忍住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蘇清寒霍然起身,輕斥道:“妹妹慎言!你背叛掌令在先,煙波樓看在方侯麵上,不與你計較,誰知你竟大放厥詞!你莫要裝作不知,凡背叛者,必遭萬蟻蝕心之痛!掌令好心放你一馬,不你可莫要不知好歹!”
蘇清寒掌管長安煙波樓日久,雖向來左右逢源,殺伐果斷卻也是不缺的,此時鳳眼含怒,氣勢如虹。
林瀟瀟卻絲毫未見懼色,眼眶雖已泛紅,語氣卻冰冷徹骨,恨意無限。
“我林家出事頗為蹊蹺,妹妹這幾年來暗自遣人探查,始知其中內有隱情。掌令不過是看中了妹妹的美人胚子,卻殘忍到將妹妹一家毀滅。依姐姐來看,妹妹真是該感謝掌令麽?”
蘇清寒如遭雷擊,嬌軀微顫,俏臉煞白,喃喃地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林瀟瀟淚水漣漣,沉默半晌,方道:“凡事有因必有果,掌令毀我林家,如今卻也怪不得妹妹。”
良久,蘇清寒才慢慢平息了心情,目光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甚麽。
“說起來,姐姐也是自幼父母雙亡……”
蘇清寒的纖手幾乎要將手帕絞斷。
林瀟瀟搖了搖頭,不忍繼續往下說,歎道:“我家侯爺如今麻煩纏身,妹妹便不打擾了。”
說著,起身朝外走去。
冬兒大急,正欲開口,卻被林瀟瀟用眼神製止。
蘇清寒隻是怔怔地發呆,卻在林瀟瀟和冬兒即將踏出門外之時,忽地開口道:“趙五運腋下有一個細如毛發的傷口,應該是為銀針所傷,傳聞前禮部侍郎盧冠的管家乃郎中出身,卻也有一身好武藝。”
林瀟瀟停住腳步,輕聲道:“謝過姐姐。”
“妹妹……”
身後傳來蘇清寒細如蚊蠅的聲音,略顯猶豫:“你對方山侯是日久生情了麽?”
林瀟瀟回眸一笑:“不是,我對侯爺是一見鍾情!”
……
“趙五運屍身腋下果真有細如毛發的傷口?”
李二負手而立,目光冷冽。
下首,張武義垂手而立,恭聲道:“回陛下,那道傷口極為細微,若不細瞧,根本難以發現。”
“恨不得致方言於死地的人不少,但有膽量這麽做的,卻也不多,查罷!”
“喏!”
張武義的身影退去,劉桀從黑暗處緩步走出,笑道:“二郎,盧冠的管家是個醫武高手。”
“能被大伴稱之為高手的,可多不見。”
李二微微頷首,麵無表情地道:“盧氏該死!那老頭兒已經動身了罷?”
“盧老太爺已於前幾日動身,從範陽進京。”
李二冷哼道:“朕倒要看看,這老倌兒要給朕怎麽個說法!”
劉桀想了想,似是有些猶豫,李二笑道:“大伴可有話說?”
“老奴隻是感覺內裏頗有些蹊蹺……”
劉桀皺緊了眉頭,白花花的眉毛擰成一塊。
“大伴所想,與朕不謀而合。”
李二笑得有些詭異:“盧冠非但不傻,相反心思透徹得很,且罷,總要給那小子一個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