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豈能心軟
飛騎密奏裏隻有這一段話,再多的內容也就沒了。飛騎稱得上是無孔不入,但煙波樓顯然也不是易與的存在,所以對於林瀟瀟進了煙波樓以後的事情,密奏裏並沒有呈明。
煙波樓有強大的消息渠道,所以方言寧願去相信林瀟瀟是去向蘇清寒求助的,畢竟於情於理,這位已掌控整座方山侯府的女人都不會在此時加害於他,離了方言,林瀟瀟會失去所有——包括榮華富貴與日隆的聲譽。
方言的蜜汁自信不出意料地引來李承乾等人的跳腳反駁。
“先生,你這過於輕信人的毛病究竟甚麽時候能改?”
“長安城裏風起雲湧,你這等性子遲早要吃大虧。”
“不是做哥哥的說你,凡事凡人可信,卻不可盡信……”
“嗯?”
方言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指著眾紈絝哼道:“那麽說來,連你們也可不信了?”
眾紈絝立時暴跳如雷。
“娘的,我們可是你的兄弟!”
“可林瀟瀟是我的女人!”
長孫衝痛心疾首地叫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破,猶可補,手足斷,不可續!”
方言抱臂冷笑:“還有一句!誰穿我衣服,我剁誰手足!”
這話說得極其傷人,所以後果便是被一頓狂毆。囂張的李恪甚至打算叫人將自己騎在方言身上的神武形象給畫下來,遭到了方言的強烈抗議。
好在其他人不是這等喪心病狂,待方言討饒後便放過了他。
前院一陣喧囂,方言晦氣地拍了拍身上塵土,吼了一嗓子:“人死哪去了?怎麽回事?”
這等反客為主的做法卻沒人敢指責,衙役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諂笑道:“侯爺,殺害趙五運的凶手已被拿下……”
說著,變戲法似的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怒道:“那廝喚作柴保,是……”
唐善識懶洋洋地接了一句:“盧冠的管家!”
衙役忙不迭地點頭應是。
長孫衝冷笑道:“看來馬上就能在大理寺見到盧冠了。”
說話的功夫,便又有衙役來報,言道方言重獲自由,方言與眾紈絝彈冠相慶,大搖大擺地離開。
“侯爺,歡迎常來……”
方言又一陣風似的折了回來,憤憤地將口無遮攔的衙役踹翻在地,心裏這才舒爽了許多。
走到前院,見到一位中年男子正身披枷鎖,麵色灰敗地跪伏在堂前,不用問,指定是盧冠的管家無疑。
程處默向來是個暴躁性子,怒氣衝衝地一腳朝男子的後背踹去,咬牙切齒地道:“好你個狗東西,連老子的兄弟都敢陷害!等著秋後問斬罷!”
程處默遺傳了程咬金的氣力,又早早從軍,不曾想這勢大力沉的一腳卻如泥沉大海,柴保的身軀隻是稍稍晃動一下,便又像雕塑般伏在地上。
少年人最在乎的便是麵子,見柴保並未像想象中那般被踹翻,且連叫都不曾叫一聲,程處默落了麵子,憤怒至極,正待繼續施暴,卻被李泰一把拉住:“你與這奴仆計較作甚?左右已是個死人罷了。”
程處默兀自氣咻咻地不能自已,卻也不再上前。
“如此身手,卻為虎作倀,戕害無辜,實在是該死。”
方言搖了搖頭,上前問道:“你為何要陷害於本侯?”
這話明顯問得有些多餘,引來眾紈絝鄙夷嫌棄的眼神。
柴保隻是沉默不語。
“罷了,本侯且去問你主子罷!”
這口惡氣不能不出,出了大理寺,一行人氣勢洶洶地朝安仁坊殺去。
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一路之上不停有人加入,所以抵達盧冠府上之時,隊伍已壯大了數倍。
李思文騷包地將手中木棍舞得虎虎生風,嗷嗷叫著打了頭陣,一腳將瑟瑟發抖的門子踹翻在地,怪叫道:“老子又來了!”
門子欲哭無淚,這已經是盧府第二次被人打上門來了,第一次造成的後果是自家嫡三公子被人打斷了雙腿,看這架勢罷,程咬金之子、尉遲恭之子、李績之子、長孫無忌之子、房玄齡之子、唐儉之子……滿長安勳貴家的嫡子來了幾乎一大半,天爺!
與此同時,盧冠正唉聲歎息地斜靠在床榻上,老妻在一旁伺候著,怒容滿麵。
“天殺的柴保,盧氏對他向來不薄,為何要去暗殺趙氏嫡子陷害方山侯?如今一朝被抓走,夫君可謂是身處險地矣!”
盧冠麵容淒苦,長歎道:“柴保在府中已有十餘年,無論是醫術武藝,或是品行舉止,俱是上佳,誰又能料想這廝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輩?那胡兒本就對盧氏不滿至極,如今倒好,更有了借口。”
老妻也是一聲長歎,愣了半晌,又問道:“究竟是誰?”
盧冠有些煩躁,一把扯過額頭上的毛巾,憤憤地道:“這我怎麽知道?如今長安城風起雲湧,我盧氏舉步維艱。好在父親不日就要來到長安,也算是個好消息。”
聽聞盧老太爺即將抵達,老妻總算露出了笑容,正待開口,嘎吱一聲,木門被重重推開。
家丁頂著盧冠欲殺人的眼神,上氣不接下氣道:“阿郎,方,方山侯率人打上門來了!”
盧冠瞪大了眼睛,先是一怒,緊接著,腦海中浮現出盧靖雲捂著斷折的雙腿不斷哀嚎的場景,一股涼意頓時順著脊背爬了上來。
甘露殿。
李二揮了揮手,前來稟報的張武義退了下去。
“二哥,盧冠被打斷了雙腿,這……”
“左右承乾、青雀、恪兒早早地走了,並未參與其中,也算是件好事。”
李二笑得有些得意。
長孫嗔怪地道:“您明知盧冠也深受其害,卻緘口默認。盧光曜不日就要抵達長安,便又是一樁麻煩。”
“青雀與方言上次被稷下學宮的人擄走,朕已給足了盧氏顏麵,隻遷了盧光曜的二子與一眾黨羽至嶺南,偏偏留了盧冠一人在京。若盧氏有心悔過,自當洗心革麵。可如今呢?自從盧生花被捕以來,盧氏派來多少殺手欲殺人滅口?可知其狼心狗肺,死不悔改!既如此,朕又怎能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