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被鄙夷的秦懷玉
熱鬧了一陣，李二終於忍耐不住，拋下眾人，徑直地朝糧車走去。
秦成等押運糧食的秦府家將忙撲倒在地，身後跟著撿遺漏糧食的百姓見此陣仗，捂著布袋一窩蜂地跑開了，秦懷玉低聲在李二耳旁解釋一番，李二大笑著道：“你做得不錯。還有……這鬆口的布袋該不會是爾等踏入官道時故意為之的罷？”
秦懷玉麵露慚愧之色：“臣擅做主張，還望陛下恕罪！”
“朕知你好心而已，談何怪罪？”
李綱老態龍鍾地跟隨在李二身後，撫須笑道：“誠如方山侯昔時在陛下麵前立的軍令狀，此次曆經旱蝗二災，果真無一人因災而亡，你大可寬心。”
這件事秦懷玉早已從家書中得知，此時聽李綱當麵提起，心情卻還是免不了激蕩，連連感歎不已。
“當初小子當真以為他是瘋了，竟然敢如此大放厥詞。孰知昔時的狂悖之言，竟得以成真，各地鄉紳的慷慨解囊，罐頭、巨船、占城稻……當真是為我大唐開辟了一條前所未有的賑災之路，可謂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李綱自前隋便已貴為帝師，如今也擔負著教導李承乾的重任，他向來是秉持著棍棒底下出高徒的信念，因此極少當麵對人誇讚有加，此時卻對方言讚賞不已，不住點頭道：“那個小猴子，當真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長孫無忌、房玄齡、魏征等人也跟了上來，正說話間，李二已親自解開了第一輛糧車上的某個布袋，大手伸了進去，出來時已是滿滿一抔亮澄澄的稻米。深吸一口氣，稻米的清香沁人心脾，李二閉上眼，滿臉陶醉：“這占城稻聞起來似是比關中早稻還要香一些，想必煮成米粥亦不惶多讓！”
秦懷玉笑道：“誠如陛下所言，占城稻粒粒飽滿，熬製出來的米粥芬芳濃鬱，入口即化，端地是人間美味也！”
李二聽得更加開心，像終於收獲了的老農般圍著糧食不斷地看來看去，一臉的心滿意足，絲毫不知疲倦，全然不似大病初愈之人。
長孫無忌貪婪地望著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糧車，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喜不自勝道：“國庫和義倉的糧食已差不多消耗殆盡，這六十萬石稻米來得正當時！如此一來，果真是無一人因災而亡，貞觀二年……勢必要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群臣皆興奮地點頭不已，此事堪稱前所未有之奇跡，人人皆是與有榮焉。
連向來不苟言笑的魏征都難得地露出了笑臉，喜道：“輔機所言甚是！”
數百輛糧車綿延十數裏地，李二攜著袞袞諸公卻不知疲倦地一輛一輛地看了過來，哪怕是腳底板磨得生疼也不在乎。李二一馬當先，秦懷玉侍候在側，長孫無忌、房玄齡等朝臣人依次跟在後麵，再後麵，便是苦著臉的程處默、長孫衝等紈絝，碎碎念不已。
如此多的糧食自然是奪人眼球，導致官道旁圍觀的百姓愈來愈多，指著這綿延不絕的糧車嘖嘖稱歎，其中亦不乏未歸鄉的災民。不少人興奮地幾乎要暈厥過，流著淚奔走相告，將這件喜事告訴更多的人。忽地，不知是誰突然大聲吼了一嗓子：“大唐威武，陛下威武！”
仿佛一顆石子不經意間投入了河裏，瞬間激起陣陣漣漪，片刻後，無數道歇斯底裏的吼聲匯成一道道鋼鐵洪流，響徹在安化門上空。
“大唐威武，陛下威武！”
“大唐威武，陛下威武！”
“……”
李二被這措手不及的驚喜嚇了一跳，待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後，一股酸麻之意順著後背便竄滿了五髒六腑，隻覺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舒服地放聲高歌，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油然而生，片刻的功夫，臉色便已酡紅如豪飲，整個人如同踩在雲端，暈乎乎地幾乎站立不穩。
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氣氛感染，揮舞著手臂叫得歡實，不多時，幾乎人人都在聲嘶力竭地呐喊著，狂嘯著，氣氛甚是濃烈。
若是方言在此，免不得要暗自腹誹一番才是，這特娘的明明是好兄弟秦懷玉率領家將九死一生才拉回來的糧食，怎地就變成了李二的功勞？偏偏作秀達人李二涎著臉毫不自知，早已沉浸在其中了。
不過……你秦懷玉似乎比其他人更狂熱是怎麽回事？難道忘了姐夫常說的節操了麽？呸，孬種！
唐善識用力地揮舞著手臂，默默收回了吐槽的眼神。
扯著嗓子狂吼一刻鍾的後果便是，所有人的喉嚨都不出意外地啞了，隻是臉上的狂熱還未散去——不知是對李二，還是對這六十萬石的糧食。
李二臉上的紅潮依舊，大汗淋漓地如跑了馬拉鬆，目中異彩連連，激動地情難自已。
不需要再說甚麽煽情的言辭，此時的李二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眼中，已成了神一般的存在，舉手投足間便能引來瘋狂的膜拜。李二的目光所到之處，那裏的百姓激動地便欲暈厥，他揮一揮手，便能帶走雷鳴般的掌聲。
秦懷玉挺起胸膛地站在他身側，引來眾紈絝深深的鄙夷。
秦瓊笑得正開心，忽地被人捅了一下，扭過頭去，卻見尉遲恭惡心的嘴巴湊了過來：“叔寶，陛下得此意外之喜，想來彌補懷玉也是遲早的事了，寶琳癡傻，日後還需懷玉提攜才是。”
“呸，惡心！”
程咬金無視尉遲恭噴火的眼神，呲著大板牙朝秦瓊道：“別忘了處默！”
“還有我兒封川！”
牛進達笑嘻嘻地探過頭來，話音剛落，心底忽地湧現出莫名的熟悉感——這句話怎麽這麽耳熟，仿佛對誰說過？
一時間，秦瓊倒成了香餑餑，穩居眾臣的C位，引來陣陣恭維。
“懷玉文不及叔玉，武不如寶琳，機變又差處默遠矣，才幹疏淺，能力平庸，心智也算不得上乘，能有今日，哪裏算是他自己的本事？兒孫自有兒孫福，諸位老弟兄又何必拘泥於此？去休去休，晚輩們自成一途，未必會遜於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