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按計劃行事
方言有些吃味,拍了拍唐善識的肩膀,兩人晃著短粗的身子向外走去。
臨走時,方二很體貼地遞過來那隻麻袋,扭頭便躲在了馬車旁,打算隨時接應兩人逃竄。
食肆裏也迎來不少客人,三杯兩盞地談笑風生,雖不乏衣著華貴之人,但衣衫簡樸的,仍居大多數,應都是不舍得享受煙波樓糜貴炒菜的中戶人家。有見多識廣的,見到方言二人大搖大擺地走過,難免起了結交的心思,正待起身堆起笑臉問候,忽聽哐啷一聲響,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從方言腰間重重跌落在地,瞬間吸引了無數驚詫又驚惶的目光。
安靜地如同子時的朱雀大街,食肆裏的客人頓時噤若寒蟬,同時腦海裏風暴一樣地思索著,這特娘的最近沒做甚麽惡事被這混賬侯爺抓到把柄罷?
方言愣了片刻,若無其事地撿起菜刀,笑了笑,目光環視四周:“眾所周知,本侯擅長易牙之術,這隨身攜帶菜刀,不過分罷?”
眾人一呆,頭搖得好似撥浪鼓,應聲不迭地強笑道:“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
方言滿意地點了點頭,向眾人投去讚賞的眼神。
眾人回之以蜜汁微笑。
唐善識輕輕出了口氣,抬腳剛走三步,忽覺身體一輕,緊接著,又是一道哐啷落地的聲音響起,低頭一看,一柄湯勺無辜地躺在地上,迎接著眾人又驚又駭的目光。
摸了摸腦袋,唐善識咳嗽道:“姐夫擅長易牙,本公子擅長品鑒,這隨身帶個湯勺,應該也是很合理罷?”
“合理,哈哈,甚是合理!”
眾客人抖如篩糠,麵麵相覷。
唐善識歎息著撿起了湯勺,與方言懊惱地對視一眼,沒等抬腳,忽聽身後噗通一聲,一道鬼哭狼嚎傳來:“侯爺,唐公子,在下知錯,在下知錯!在下不該勾搭劉書生的婆姨,求求您二位放過在下!嗚嗚!”
方言瞪大了雙眼回頭看去,隻見一位貴公子模樣的年輕男子正雙膝跪地,眼淚鼻涕流得滿臉都是,十分惡心,臉上絕望遍布,渾然哭成淚人。
還沒反應過來,噗通噗通噗通,接連數道膝蓋碰地聲響起,偌大的食肆裏竟忽地跪下了五六個人,哀嚎不已。
“在下昨夜不該欺辱夜香郎……”
“在下不該強行低價采買玉簪……”
“在下……”
食肆裏竟突然變成了自我懺悔大會場,絕望的哭泣聲如杜鵑啼血,令人聞之傷心,聽之落淚。
方言嘬著牙根聽反應過來的唐善識笑道:“看來盧靖宇的下場著實嚇壞了不少人。”
忽然有些自豪,方言挺起了胸膛,目光冷冷地掃視著哀嚎的幾人,喝道:“既然知道錯了,還不速速改正?再有下次,本侯必定打上門去!”
哀嚎聲戛然而止,他們似是沒想到方言竟這般輕輕揭過,愣了片刻後,點頭狂喜不已:“謝侯爺,謝侯爺!在下這便去改正!”
呼拉拉地,人已風似地去了。
方言滿意地點了點頭,與唐善識擠眉弄眼地去了,留下驚恐交加的客人們對坐無語,
食肆距離煙波樓不過數十步的距離,放眼望去,桑遷似是正以一副長者的口吻訓誡著一群晚輩後生,被訓誡的人絲毫不見惱意,反而頻頻頷首,表示受教。旁邊有擅長溜須拍馬的,不免將這一幕宣揚,引來更多人的駐足仰慕。
方言瞧見桑遷笑得跟中年暴富喪偶一樣便覺怒從心起,與唐善識對視一眼,兩人便猥瑣地低下頭,快速朝煙波樓門口行去。
煙波樓門外的人愈發地多了,卻罕見地沒有喊堂出來迎來送往,想來是蘇清寒的手筆。桑遷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生受著各式各樣的恭維,不時撫須大笑,渾然當街最靚的仔。
圍繞在最外麵的人,難免有些心急,卻礙於臉麵不好朝前擠,正抓耳撓腮地想著辦法,忽覺一陣巨力從後方傳來,身子登時東倒西歪,待好容易站穩了,剛欲開口大罵,忽地瞧見有兩個身材粗壯的少年正咬牙切齒地往裏麵鑽,看似有些麵熟,渾身還帶著叮咣叮咣的聲音,凶神惡煞地模樣著實令人嚇了一跳,忙住了嘴不敢吭聲。
被強行擠開的人們見這副陣仗,忙躲得遠遠地,不敢再上前,桑遷身後頓時形成一大片空當。
正享受眾星捧月感覺的桑遷在身前之人驚恐的眼神中察覺到了異樣,可還未來得及回頭,忽覺眼前一黑,腦袋似是不知被甚麽東西罩了住,緊接著,隻聽有人叫道:“揍他丫的!”
桑遷大怒,正待掙紮,忽覺頸上傳來一陣劇痛,劈裏啪啦的拳頭便如雨點般落了下來,背上,腿上,屁股上,肚子上……仿佛雨打浮萍,處處都傳來鑽心的疼痛。
“哎喲,誰如此大膽,敢打老夫?老夫乃……哎喲!”
桑遷終究是沒把硬氣話喊出來,一連串的擊打令其氣息散亂,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到了最後,隻能哎喲哎喲地慘叫,甚麽為人師表,甚麽儀表形象,通通都顧不得了,不過就算再痛,終究是沒有開口求饒。
圍觀之人早已遠遠地躲了開去,又驚又恐地目睹著這慘無人道的一幕,有義憤填膺的想上前製止,卻被身側的同伴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在耳旁低語一番後,脖子便隻想縮回肚子裏,看向被麻袋包裹不斷掙紮的桑遷,目光裏滿是同情。
方言與唐善識拳腳並用,打得不亦樂乎,雖看似激烈了點,卻避開了心口、腦袋這等要害之處,原計劃中的菜刀、湯勺一個也沒用上,饒是如此,卻也覺得桑遷的慘叫聽在耳裏可媲美仙樂,一招一式充滿了幹勁,待終於發泄了心中憤懣,方言鬼叫一聲:“長孫衝,快走!”
唐善識喘了數下,擠眉弄眼地回道:“老侯,風緊,扯呼!”
臨逃竄之時,方言不忘呲著牙朝周圍掃視一圈,待看到眾人皆惶惶不已的模樣,滿意地撒腿便跑。
“造孽喲!”
待兩人終於跑得不見人影,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有殷勤的忙竄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替出氣多進氣少的桑遷解開麻袋,裝作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義憤填膺地叫道:“桑公,您,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