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對李二的雙重壓製
哀嚎聲相繼響起,夾雜著李淵得意的大笑,響徹在大成宮內,又跨過宮牆,遠遠地傳揚開來。
李二一時有些恍惚。
“自太上皇退位後,這許是他初次這般開懷罷?”
劉桀的目光裏蘊含激賞,言語間毫不掩飾對方言的欣賞:“這小子的存在,消弭了太子殿下與越王漸起的衝突,老奴聽聞,方言親自驅逐了越王身側進讒言的小人,所用理由五花八門,甚麽不講個人衛生、長得醜、有狐臭……如今兄友弟恭,他實在是煞費苦心。如今又來解太上皇的心結,對陛下助力著實不少。”
李二沉默片刻,目中古井無波。
有侍衛見兩人踏著月色而來,慌忙行禮,正待進去稟報,卻被李二擺手阻止。
“裏麵在做甚麽?”
“回陛下,是方山侯帶了一樣喚作麻雀的物事,需四人一同博弈,太上皇甚是歡喜,正與太子殿下、越王殿下、方山侯一同嬉玩。”
李二點了點頭,大踏步向殿內走去。
自玄武門之變後,凡李淵居住之地,徹夜必燈火通明才能安睡。在這一點上,哪怕宮中用度再緊缺,李二也從不曾短了大成宮的香燭。一路走去,宮女太監各盡其職,神情之歡快,遠不是當初愁雲慘淡可比,這堪稱人人避之不及的大成宮,如今看來,卻好似成了世外桃源。
在殿外值守的太監驚惶著上前見禮,被李二威嚴的目光嚇得頓時噤聲,殿內又傳來方言的哀嚎:“今日手氣太背,不玩了不玩了!”
“哼,說好了要陪朕玩個痛快,你這總想逃跑算怎麽回事?”
“太上皇,小子已經欠了您八百貫了,再輸下去,拿甚麽去贏取嬌妻?求放過求放過!”
李淵哭笑不得的聲音響起:“當眾說這不害臊的話,當真是臉皮厚實!你方山侯府用短短數月已然完成了別人幾輩子的財富積累,還敢哭窮?”
“這……”
方言涎著臉叫屈:“總該要勤儉節約的,賭博要不得!”
“好哇,那咱們便來追究下你小子膽大妄為打了朕那老友的賬罷!”
“……”
見方言無語凝噎,李淵又不滿地哼道:“桑遷武藝不俗,若非你不講武德,今個兒被抬進宮的,可就是你和唐家那小子了。”
“這話小子便不愛聽了!”
方言拍案叫道:“若真要光明正大的單打獨鬥,不出三個回合……”
李泰冷笑道:“怎地?”
“那老東西就會跪在地上求我不要死!”
李淵:“……”
李承乾:“……”
李泰:“……”
劉桀憋得臉色青紫,背過身去,肩膀上下聳動。
李二再也聽不下去,喝道:“混賬!”
怒氣衝衝地踏進殿內,隻見大殿中央,擺著一張四方桌子,桌案上擺滿了二指見方的木製小牌,一些奇形怪狀的花紋雕刻其間,李淵與方言、李承乾、李泰四人正一邊打著嘴炮,一邊愜意地嬉戲。
那一瞬間,李二竟產生了將三個小子任意一人拽起來自己親自登場的衝動。
眼見李二已追殺到了大成宮,方言噤若寒蟬,苦著臉向李淵投去求助的目光。
“哼,耍威風耍到朕的大成宮裏來了!怎地,朕玩骨牌你也要管上一管麽?”
李淵臉色瞬間鐵青,目光中怒意蓬勃,氣得渾身發抖。
這不是朝堂之上,李淵也不須顧忌許多,大好的心情自見到李二的那一刻起,便敗壞殆盡。
李二隱晦地瞪了方言一眼,朝李淵行禮道:“兒臣知錯。隻是……”
李淵將麻將一把推倒,嘩啦啦地一陣響動,臉上怒意不減:“聽信讒言,心疑功臣,更何況,這小子還醫好了朕的舊疾!你想拿他問罪,是不是嫌朕活的太長了?”
“這……兒臣不敢!”
眼看是已無法將方言定罪,李二隻得捏著鼻子認了錯,在一群小輩麵前被無情訓斥,實在是沒有麵子,禍水東引是政治家最擅長的手段,才尷尬了片刻,李二便想到了破解之法。
一腳將捂著嘴偷笑的方言踢下板凳,李二哼道:“讓朕來玩兩把,你給朕說說玩法。”
方言不怒反喜,這特娘的不知道怎麽回事,今日手氣實在臭的不行,又碰見李淵這個牌癮大的老賭鬼,簡直是上杆子給人送錢,見李二來救場,忙殷勤地介紹了一遍規則。
老李家都是博戲的高手,方言早已從李承乾和李泰身上見識過,隻粗略地講了個大概,李二便不耐煩地將他轟走,興致勃勃地洗起了牌。
李淵臉上的怒氣似乎是稍稍減退了些,一邊洗牌一邊哼道:“今日便將你殺得丟盔棄甲!”
李二也不惱怒,平靜地反懟回去:“兒臣怕父皇輸得連過冬的用度都沒了。”
兩位大佬明槍暗箭,李承乾與李泰如坐針氈,羨慕地瞅了瞅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方言,苦著臉隻覺時間過得太慢。
“碰!”
李二才打出第一張牌,李淵便大喝了一聲,迅速地將牌拿了過來,然後打出一張牌。
緊接著,坐在下首的李承乾摸牌,出牌,輪到李二時,剛打出一張幺雞,便又聽李淵叫道:“杠!”
推倒三張牌,赫然是三張幺雞,李淵興奮地老臉酡紅,渾似多喝了幾兩酒,挑釁地衝李二大笑了一聲。
李二眉頭剛皺起,便又聽李淵大叫道:“嘿,杠上開花!給錢給錢!”
李承乾哥倆發出哀歎,依依不舍地將銅錢丟在了桌案上。
眼見李淵得意非凡顧盼自雄的模樣,李二心底暗怒,不情願地丟了一串錢,喝道:“再來!”
“杠!”
“點炮!”
“胡了!”
……
“入他娘的,這甚麽狗屁牌!”
李二忍不住爆了粗口。
才半個時辰過去,李二已然向李承乾哥倆舉債六百貫,此時臉色鐵青,難看至極。胸前衣襟不知何時已解了開來,卻依舊覺得燥熱難當,鼻尖上細汗密布,咬牙切齒的模樣,和賭坊裏輸急眼的賭徒沒甚麽兩樣。
反觀坐在對麵的李淵,則是神清氣爽,愜意非凡,甚至還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調,意圖從精神和**上雙麵壓製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