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跪舔
“秦小公爺甚麽身份，能誆騙我等麽？偏偏你要來親自驗證！”
一位沒搶到鐵錘的學子頗有些憤憤，還沒等眉開眼笑的秦懷玉投去讚賞的目光，這廝又開了口：“怎樣，可是實稱？”
秦懷玉:“……”
眾學子圍著鐵錘七嘴八舌了半晌，終是推出一人，正是方才敢於在方言麵前為大夥兒辯解的學子。
“在下蔡州秦開濟，見過秦小公爺。”
“原來是本家。”
秦懷玉笑了笑，指著正在搭建的高台道：“這估摸著還需要一個時辰方可完工，恰好本公子的叔伯們也正趕往此地，急不來。某聽村民們說，你們有的提前數日便在此等候，寄宿村民處有之，風餐露宿者亦有之，著實不易。”
“自古求學哪有容易的？”
四周學子想起這段日子以來的艱難，有動情者已然眼眶泛紅。秦開濟苦笑著搖了搖頭，拱手道：“正因為求學不易，所以方才我等急躁了些，還望貴人恕罪！”
“你們太小瞧我這個兄弟了！”
秦懷玉努力地將目光從正咬牙切齒與長孫衝廝打的方言身上收回，溫和地道：“相信你們也曾聽聞過他的英勇事跡罷？”
眾學子一愣，隨即哄然大笑，心中的焦慮隨之消散不少。
“煙波樓嚇退範陽盧靖宇……”
“宮門前暴打禮部侍郎盧冠……”
“王家村外打斷盧氏嫡長子右手……”
“率眾衝擊長安盧氏府邸……”
“逼迫盧靖雲自戕……”
樁樁件件，眾學子居然了如指掌，秦開濟更是眨眼歎道：“聽聞前天夜裏，名滿天下的桑公也遭受不明人士的毆打……”
秦懷玉忽地有些牙疼——不知不覺中，這小子居然如此混賬了……
“關於方侯與盧氏之間的恩怨，某在這裏也不多說了，但縱觀我兄弟行事，一絲一毫卻從未針對尋常人，所以你們大可不必擔心。”
正在此時，長孫衝驀地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吼叫，秦開濟等人瞧著正把手從長孫衝褲襠裏拿出來的方言，眼皮子猛跳，忽覺後背陣陣發涼。
秦懷玉臉色很精彩。
“哈……我們情同手足，偶爾玩笑嬉鬧，無傷大雅。”
眾學子小雞啄米似的不斷點頭。
揉了揉僵硬的臉，秦懷玉抬頭看了看天，咳嗽道：“快到正午了，學塾食堂想必已然開飯，爾等可自行前去，裏麵有人接應引導。”
甚麽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之類的，在民以食為天麵前，統統都是妄言，眾學子瞬間便將方才一幕拋諸腦後，再三確認秦懷玉話裏的真假後，忙不迭地朝學塾衝去。
那邊的戰鬥也到了尾聲，在長孫衝心有不甘的再三求饒後，方言得意地從他身上站了起來，睥睨四顧，全然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
可憐的長孫衝被侯傑扶起來後，依舊捂著褲襠齜牙咧嘴地不住喊疼，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李綱與顏師古坐在椅子上討論著試卷，不時交頭接耳，興致頗濃，唯有孔穎達眉頭緊蹙，不曾參與其中，似是對這些不感興趣。
牛封川很狗腿地從食堂內端來了三份飯菜，分別呈到三人麵前，諂笑道：“李師，孔師，顏師，坐而論道許久，想必肚餓了罷？快來嚐嚐新鮮出爐的美味！”
李綱二人停止交談，還未開口，便聞到一股濃鬱的香味襲來，瞬間鑽入五髒六腑，腹中竟似一下子便空蕩蕩的。
悄悄地咽了口吐沫，朝桌案上瞧去，隻見每人麵前均擺放著一張木盤，木盤上鑲嵌著五個凹處，分別盛放著香噴噴的米飯，燒得酥爛的羊肉，清香雅致的蘿卜條，還有一道葷菜，肥瘦相間，色澤鮮亮，紅利透黑，濃油赤醬，卻不知是用甚麽肉做成，那股馥鬱香甜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便是這道菜散發出來的。
“這道菜名喚紅燒肉，以上等的五花豚肉為主食材，配以蔗糖、豉油等精心製作而成，更難得的是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十分適合像李師這般年紀的尊者享用！”
托唐善識的福，美味的豚肉算是逐漸地走進千家萬戶，成為逢年過節百姓家中必不可少的一道葷菜，雖對於高門大第來說仍算異類，但改良後的豚肉自以其肥膩香美的風格暗地裏征服了不少朱門權貴，畢竟比起牛羊肉，豚肉在味道上更勝一籌。
李綱並非冥頑不化之人，朝唐善識遞去讚賞的眼神，笑道：“唐家小子的一項善舉，不知令大唐憑空多出多少肉食，可謂功德無量，就連宮中遣散的太監……”
說到這裏，許是不願談論宮闈之事，在方言等人期待的目光中，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入口中。
果然如牛封川所說的那般，紅燒肉香甜鬆軟，入口即化，馥鬱的香味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味蕾，隻覺五髒六腑說不出的暢快，更難得的是，絲毫沒有感覺到一絲肥膩。
李綱禁不住闔起了雙眸，細細咀嚼，搖頭晃腦地讚歎道：“好！”
孔穎達、顏師古見狀，再也忍不住，紛紛下筷。
牛封川在一旁樂得眉開眼笑，李思文嫌棄地撇嘴對一臉問號的柴哲威解釋道：“這廝的茶樓馬上便能開業，他就指望著這三位德高望重的大儒能成座上賓，這才極其不要臉地跪舔呢！”
說罷，除了方言，眾紈絝深為當初落後一步而深深惋惜。
牛封川裝作沒聽見，趁李綱等人吃飯的空檔，又笑道：“這木盤子便是學塾所用的餐具，簡便，容量大，且容易清洗，實乃不可多得的大鍋飯專用器具。”
“呸，狗腿子！”
眾紈絝暗暗齊罵。
“不錯，也算一項奇思妙想，方家小子果然善於獨辟蹊徑。”
李綱讚了一聲，筷箸轉向蘿卜條，看也不再看紅燒肉一眼。
牛封川驚愕道：“李師，不合胃口麽？小子這便讓廚子再做一份！”
“人老了，肉吃多了容易積食，淺嚐輒止即可。唔，這蘿卜條清脆可口，也十分美味，學子們有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