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老天有眼

  李二有些窘迫，又為眾兄弟擔憂自身安危的情義所感動，笑了笑，擺手歎道：“行了，別看了，朕無事，隻是過於……震驚！”


  “陛下……”


  方言有些踟躕，卻還是勇敢地指了指李二的嘴角，眨眼道：“您的口水……啊不，是龍涎！”


  李二：“……”


  李承乾貼心地遞過來一張絲帕，李二胡亂地擦拭一番，目光死死盯著方言，眸泛綠光。


  “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聲音依然有些顫抖，仿佛置身夢中，一切都是那麽地如夢如幻，不可思議。


  “大概罷……臣也記不清了。”


  “呼！此地物寶天華，必須歸我大唐所有！”


  得到了方言的確認，李二長舒一口氣，狠狠地揮舞著胳膊，鼻孔裏冒著騰騰熱氣，環視左右，對同樣振奮不已的群臣喝道：“大唐初立，群狼環伺，但有文臣策筆安廟堂，武將跨馬定乾坤，朕始終相信，頡利小兒，不過土雞瓦狗之輩也！待時機成熟，朕早晚發兵突厥，屠其牛羊，滅其王庭，逐之深漠，再也不敢起南望之心！”


  群臣一凜，齊齊喝道：“喏！”


  “屆時天下平定，朕便要打造一支船隊，擇能人率之，為我大唐攻城略地，取回神種，令我大唐再無饑餓之虞！”


  “善！”


  虞世南不斷點頭，眼眶竟微微有些濕潤，哽咽道：“不曾想，老臣有生之年，竟有幸能聽到如此幸事！老臣要爭氣啊，一定要活到我大唐遍地種滿神物才甘心！”


  “虞公身體康健，再活個幾十載定然不難！再者說了，朕初登大寶，還需虞公在側耳提麵命！”


  不放過任何一個作秀的機會是李二為人處世待人接物的重要準則，實在不想看到李二惺惺作態、群臣感激涕零的虛偽模樣，方言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就方才的話說個清楚，免得李二將來失望，再秋後算賬。


  “陛下，這三十餘種作物，可不是都能充當主糧啊……”


  果然，話音一落，又覺溫度驟降，李二怔了片刻，無邊怒氣迅速聚集。


  “你說甚麽？”


  群臣亦是有些失望，紛紛皺眉不語。


  “這其中，有油料，有蔬菜，有瓜果，能充當主糧的，不外乎三種，如土豆、番薯、玉米，土豆……陛下已然令人培育，番薯和玉米，卻也是極其難得的。更難得的是……”


  “是甚麽？”


  雖然有些失望，但很明顯，方言又給了希望，李二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接下來的話。


  方言環視左右，朗聲笑道：“這世上四大主糧，小麥、稻米、土豆、玉米……我們大唐已獨占其三，剩下的玉米也不過是早晚之事，除卻這四種主糧，陛下啊，再也沒一種作物，能拯救大唐子民於水火之中了。”


  “當真？”


  李二瞪大了雙眼，振奮無比。


  “不敢欺瞞陛下。”


  李二叉腰笑了一陣，對左右道：“倒是朕有些失態了，上蒼眷顧大唐，四大主糧已得其三，朕還有甚麽不滿足的？那些瓜果、菜蔬、油料，卻也不能令之遺棄在無主之地。”


  “那是自然。非但如此，這兩片偌大的無主之地，卻也要歸我大唐所有才是！”


  長孫無忌笑得很是歡快，不隻是他，群臣笑得亦是如同進了狼窩——大唐的野心越大，可以賺的功勞就越多，但凡努點力，為子孫博個好前程難道它不香麽？


  魏征笑得沒了眉眼，他這個人無趣的緊，文臣武將都不想跟他一起玩耍，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老頭子所具備了一切直臣應有的品質。


  不討喜、正直、倔強、不合群……有大義！


  群臣各自打著小算盤的時候，魏征出列道：“方侯，你剛才說稻米、小麥、土豆、玉米乃四大主糧，卻又說了，番薯也乃主糧，老夫且問，這番薯和玉米，究竟是何種形狀？歲收幾次？一次幾石？可能適應我大唐地形溫度？”


  此話一出，眾人難免有些緊張起來，生怕空歡喜一場，李二更是緊張地頂著方言，連呼吸都停頓了。


  “魏伯伯算是問到點子上了……”


  方言笑眯眯地道：“番薯呢，如土豆般，也是葉在地麵，莖塊在下麵，乃具圓形、橢圓形或紡錘形的塊根，莖平臥或上升，偶有纏繞，多分枝，葉片形狀、顏色常因品種不同而異，通常為寬卵形，葉柄長短不一，聚傘花序腋生，蒴果卵形或扁圓形，種子1-4粒，通常2粒，無毛。不過呢，番薯還不能完全替代主糧，但遇到了災年，卻仍可活人無數，可蒸、可煮粥、可曬幹食用，窖藏時間長，且其根莖可作菜蔬。”


  “嘶！難得的寶物！”


  李二毫無形象地搓著手，激動地大笑道：“番薯渾身是寶啊！就算不能完全充當主糧，也是我大唐之福！”


  “這番薯呢，對南方土地的適應性極佳，卻也能在北地種植，比起稻米和小麥來說，適應性強得多，可一年兩熟或者三熟，最重要的呢……”


  方言還想賣個關子，卻被李二通紅的眼神嚇了一跳，忙道：“最重要的是，番薯與土豆，產量不相上下！”


  噗通一聲，魏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淚奪眶而出，嚎啕大哭。


  “天爺，又，又是一種畝產八十石的作物！”


  李二隻覺雙腿打顫地絲毫不像自己的腿，不聽使喚地連連後退，直到靠在樹上，退無可退才停了下來，嘴巴微微張開，眼神呆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虞世南如若石化，房玄齡呆若木雞，牛進達宛如智障般留著口水，程咬金隻覺得頭暈目眩，秦瓊不停打著擺子，李綱撫著額頭，身子劇烈顫抖……


  “搶，就算是搶，也要把這番薯帶回大唐，縱然屍橫遍野，也在所不惜！”


  長孫無忌狠狠地揮舞著手臂，麵目猙獰，像猛獸亮出了鋒利的獠牙，嗜血冷酷。


  “老天，有眼呐！”


  孔穎達哭得像個孩子，引以為傲的胡須上，沾滿了鼻涕和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