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天底下最悲哀的事
方言笑了笑,這其中果真有貓膩,卻不知馬景的母親在其中扮演著甚麽樣的角色。既任由馬哲前去王家村搬救兵,事到臨頭卻又忙著催人離去,想必是受了脅迫,而馬哲一副懵懂呆逼的模樣,想必也是蒙在了鼓裏。
既來之則安之是方言一向信奉的圭臬,他也很好奇,這裏麵究竟隱藏著甚麽樣的秘密,同樣的,馬景也不是癡傻的,臉上早已露出狐疑之色,待看到方言使了個眼色,隱晦地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對母親道:“是馬資回了麽?許久不見,倒是應該去看看這個弟弟。”
“馬子?”
方言撓了撓頭,出戲感有些嚴重。
留下一頭霧水的馬哲照顧老娘,一群人烏央烏央地又出了拱門朝前院走去。
院子中央,馬經山正老淚縱橫地接受著老嚴的摧殘,崔氏在一旁粉麵含煞銀牙緊咬卻無可奈何,身側,一位與方言差不多年紀的少年正暴跳如雷,咬牙切齒地大吼大叫,若不是被幾個家丁拉著,怕是會像一頭倔強的孺牛一般衝到老嚴麵前。
“你們究竟是誰?”
馬資的個頭倒是不小,氣力也是有的,此刻見父親被老嚴用刀柄拍著老臉,更是狂怒不已,好幾次都差點衝了出來。
“好一出父子情深的大戲啊,今日總算是沒白來,是吧老馬?”
方言笑的像個惡棍,馬景目中閃過一絲不忍,卻轉瞬即逝。
“你是誰?”
馬資見一群人自後院走了出來,當先的一位少年儀表不凡,雖與自己年紀差不多大,這份氣度卻讓自己望塵莫及,再往後看去,不禁愣了。
“大哥……”
馬資不再掙紮,稚嫩的臉上怒氣卻更甚,氣極道:“你居然帶人來府中羞辱父親?”
“甚麽羞辱不羞辱的,恁地難聽!”
方言走上前去,一巴掌扇了過去,馬資發出一聲慘叫,腦海中忽地閃過一個傳說中的身影,驚恐地張大了嘴巴:“方,方山侯?”
崔氏心疼地要命,怕馬資再挨揍,忙道:“方山侯,你今日究竟意欲何為?”
方言懶得理他,咧著嘴隨手又給馬資了一巴掌,馬資便又是一聲慘叫。本拉著馬資的馬府家丁想鬆手,被方言一瞪,苦著臉抓的更緊了。
“我害怕鬼,但鬼從未傷我分毫。我不怕人,但人心更為叵測。我敬仰神,但神卻從未偏向我半分。人心難測啊……”
冰冷的目光掃過馬經山,又回到崔氏姣好的麵容之上,方言的臉色漠然:“甚麽時候,連小小的吏部侍郎,都敢隨意給本侯下套子了?”
馬經山猛地打了個激靈,老淚瞬間止住,驚惶地連連否認:“侯爺,這又是哪裏話?下官可從未……”
崔氏臉上的驚駭一閃而逝,隻覺一顆心噗通噗通跳動的厲害,定了定神,指著屢受屈辱的馬經山和發絲散亂的馬資,咬牙道:“方山侯,你今日無緣無故打上門來,這筆賬且暫時不提,如今卻又反咬一口,這是當朝國侯該做之事麽?待了明日,夫君必定在陛下麵前參你一本!”
“上書參本侯的人多了,馬經山又能排到第幾去?”
方言輕蔑地笑了笑,扭頭看向馬景:“不如我將你爹一刀捅死,到時讓你做這一家之主,你介意麽?”
馬景鐵青著臉,一言不發,隻是看向馬經山的眼神裏愈發地憤怒。
“你,你……”
崔氏嬌軀顫抖地厲害,她這才知道自己究竟惹了一個甚麽樣的存在,曆來隻有叫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綽號,此言果真不假……
“事到如今,爾等居然還不承認?唉,捅死當朝吏部侍郎,這個罪名很大!”
馬經山艱難地咧了咧嘴,不曾想方言的下一句,卻讓他幾近崩潰。
“不過啊,當萬年縣的餘元來到此地,卻看到是馬資拿著這把刀……馬侍郎,你說接下來,會發生甚麽事呢?”
“惡魔,你簡直就是惡魔!”
崔氏驀地發出刺耳的尖叫,衝上雲霄,青絲上的步搖早已歪得不像樣子,失去了往日的風姿,她卻毫不在意,雙腿倏地一軟,軟綿綿地趴在了地上。
“妾身說,妾身說……”
方言滿意地笑道:“雖然本侯早已看出你們是在假借馬景母親一事做文章,卻不知爾等此舉目的何在,好奇啊,實在是好奇!”
“讓下官來說罷!”
馬經山安靜了下來,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漬,又將散亂的發絲撩起,嘴角泛起苦澀的笑:“所有的事情,目的隻有一個,便是能順利讓馬資進入王家村的學塾而已……”
馬景的臉色瞬間麵如死灰。
方言不忍地看了他一眼,這一刻,他是真的想替馬景弄死他老爹。
“所以,縱然學塾今日招生,你仍沒有讓馬資前去,怕的就是馬景從中作梗。而後又利用馬景對母親的孝順,謊稱她受了崔氏的欺辱,臥病在床,等我們趕到後,再讓馬資恰到時機地出現……雖然本侯不知道你們接下來會用甚麽辦法達到目的,但終歸是相當於交換了人質,如此一來,馬景的母親能在馬府中得到優待,馬資在學塾中也無人敢輕易為難,好計策啊,好計策!”
馬經山與崔氏對視一眼,仿若白日見鬼,驚駭欲絕。
“隻是,本侯忍不住想問一句,馬經山……”
方言握緊拳頭,重重上前走了一步,一字一句地道:“你當真隻有馬資一個兒子麽?”
馬經山一愣,目中閃過一絲羞愧,垂首不語。
……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灑在樹下,斑駁琉璃,有詩情畫意的,會起了興致吟詩作詞,而懷抱百憂的,難免會惹起一汪愁緒。
卻不知是從何處傳來壓抑的哽咽聲,令趙柱子心煩意亂地扯了扯衣衫。
“方二,你說老馬都哭了幾個時辰了,咋還在哭個沒完呢?”
“還不是馬經山那個狗東西?想讓馬資進入學塾,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他卻錯估了馬景的孝悌,甘願用計,而且還是以馬景為計,……天底下最悲哀的事,怕也就是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