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想上吊的金石
事實證明,借酒澆愁,澆的不是愁,而是在給自己尋找一個喝酒的借口罷了。酒入愁腸,愁卻不能像小便一樣幹淨利落地從身體裏排解出去,待翌日酒醒之後,非但愁沒有澆掉,連帶著頭都快不屬於自己了。
林瀟瀟既心痛又嗔怒地端著湯匙一口一口地喂方言喝著米粥,眼見已近正午,方言卻依舊臉色蠟黃地躺在床上,如同殘廢之人,嘴裏還不時蹦出幾聲生無可戀的呻吟,令人既憐且怒。
“明明知道自己的酒量,卻偏要逞強。度數高的酒啊,大多數都入了您的口,那三位倒好,非但不勸阻,還在一旁煽風點火地惹人嫌惡!”
麵對林瀟瀟的埋怨,方言連半點反駁的勁氣都提不起來,隻是將頭埋在那噴香柔軟處,算是緩解了頭脹欲裂。
花臘九輕輕呸了一口,掩麵走了出去,剩下林瀟瀟粉麵通紅,嬌嗔不已。
“酒喝多了啊,就是容易口幹舌燥……”
方言覺得喉嚨幹的厲害,連帶著說話都有些沙啞,很不舒服,此刻非常需要一口冰涼徹骨的井水才能一解幹涸。
誰知道話剛落地,便看見林瀟瀟的眼神由羞轉驚了,秋水般的眸子瞪得溜圓,紅唇微張:“侯爺,您當真是不記得昨晚都做了些甚麽?”
“我做甚麽了?”
方言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帶看見林瀟瀟生無可戀的神色,忽地有些心悸,忙期待地問道:“沒做甚麽出格之事罷?”
林瀟瀟的歎息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去當朝禦史府上叫罵推搡算不算出格之事?”
方言瞬間便明白為何自己的喉嚨是那麽的……沙啞了。
“以為多大事呢!隻要不是去的魏征家裏,都算不得大事——那人啊,還得感謝我,禦史不就是求名麽?侯爺我便遂了他的願!”
正說著,瞥見正林瀟瀟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看,頓時嚇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坐了起來:“不……不會真是去了魏伯伯府上罷?”
林瀟瀟搖了搖頭。
“瞧你一驚一乍的,嚇死我了!”
方言有些嗔怪。
“您去的不是魏公家裏,去的是一位叫作劉廣的禦史府上!”
方言笑了起來:“無名小卒,不足掛齒,雖然忘記了去他家的初衷,但敢肯定的是,這廝定是在關於馬經山的事情上彈劾侯爺我了。”
林瀟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朱唇輕啟。
“同行的,還有太子殿下與越王、蜀王殿下!”
方言的笑容瞬間石化。
“侯爺,侯爺,宮裏來人了!”
方二驚惶的聲音從窗外傳來,看來這家夥也是知道了他的壯舉。
“不見,讓他滾蛋!”
方言咬牙切齒地吼了一句,打算躺床上裝死。
“他,他說他是侯爺的老熟人了,還有,他帶了一根繩子,言道侯爺若不是不願見他,他就打算吊死在侯府門前!”
“臥槽!”
方言大怒,宿醉的症狀仿佛一瞬間便消失殆盡,身形矯健地不像話,掂著凳子就衝了出去。
“娘的,威脅到老子頭上了!”
“侯爺!”
剛開了門,方二便像狗皮膏藥一般貼了過來,扯著喉嚨哀嚎道:“可不敢再動手了!”
林瀟瀟捧著肚皮,緩緩地走了出來,臉色卻甚是急切,嗔怒道:“侯爺,難道還嫌不夠亂麽?”
不能跟身懷六甲的女人唱反調是好男人一貫的行事原則,方言丟掉了板凳,撓了撓頭,無奈地道:“我去看看。冬兒,扶你家小姐回屋休息。”
“您可千萬……”
“好啦好啦……”
方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留下林瀟瀟怔忡擔憂。
“小姐,侯爺可真是心疼您呢!”
冬兒的眼睛裏是化不開的豔羨,待再也看不見方言的身影,這才回轉過來。
“侯爺啊,萬般好,就是性子衝動了些……”
林瀟瀟蹙眉輕歎,隨即卻又似想到了甚麽,美眸朝冬兒看去,歪著腦袋想了片刻,忽地湊近冬兒的耳側,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句。
冬兒的耳根瞬間紅透了,俏臉如晚霞密布,捏著衣角嬌嗔不已:“小姐,您,您在說甚麽……”
門外的果然是老熟人,方二沒有說謊。
金石孤零零地蹲在牆角下,形單影隻,看上去愁眉苦臉生無可戀,頭發亂糟糟地如同雞窩,形容枯槁,若不是衣衫還算齊整,怕是與街邊的乞兒無異,一圈繩子盤旋在他的腳下,有些刺目。
看到方言的身影出現,金石的眼淚嘩啦啦地便流淌成河,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上來,直奔方言的大腿而去。方言躲閃不及,被他抱住了大腿,鼻涕眼淚流了一身,頓時惡心的不行。
“侯爺,侯爺啊,您跟奴婢回宮罷!您若是不去,奴婢這顆人頭就沒了!”
金石哭哭啼啼地像個娘們,聽到方言氣急敗壞的吼叫,淚眼朦朧地道:“侯爺,奴婢本就是個娘們啊……”
“……”
“這樣,你回宮和陛下說,說……”
方言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撫掌笑道:“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水泥之事啊,本侯日夜操勞,宵衣旰食,為了軍民大計,待功成後再去向陛下請罪!”
說完,一腳踹翻愣在當場的金石,麻溜地衝進了府裏。
金石大急,還沒等站起身,便見到兩個膀大腰圓的門子凶神惡煞地走了過來,麵目猙獰,登時嚇得不敢吭聲,隻得一邊抹著淚一邊去了。
被自己的機智狠狠地震撼到了的方言誌得意滿,方才的忐忑與不快一掃而空。不就是帶著三位皇子去叫罵大臣了麽?算得了甚麽?在水泥麵前,一切都是不堪一擊……
還沒爽一會兒,便又聽到方二的破鑼嗓子在身後響了起來:“侯爺,有一位自稱是許敬宗的人前來拜謁……”
方言笑了,這家夥果然不愧是擅長鑽營的,平時不見人影,偏偏在他惹禍的時候來了,這是吃準了李二的大棒子不會落下。
說實話,方言對這個奸臣還是挺感興趣的,吩咐了一聲,便大馬金刀地坐在了廳堂裏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