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見了舍友今天我就要遠航
“你到這裏來的事情，你們薑家一定已經接到消息了，這樣也沒問題麽？”
“放心，他們隻知道我去了哪裏，並不會知道我具體做了什麽。”
“但你做的已經夠明顯，再這樣下去，薑家一定會察覺；和這裏的死鬼不同，薑家那個可是還活得好好的！要是他對你不利……”
“那就讓他來，反正我已經做了最壞打算。我不會是第一個，一定還有更多人，更多新一代等著反抗，不過他們還不敢大張旗鼓。”
“既然他們還不敢動，那你為什麽就敢？你為什麽要冒這個風險？就為了他們幾個嗎？他們不是第一批，也不會是最後一批；你知道這是所有剪紙人逃不開的命運！”
“命運不是逃不掉的！我們曾經分開過一次，但他們還是記得……”
迷迷糊糊中，紀南星似乎聽到了某個從窗外飄進來的爭論聲；而當他一睜眼，才發現自己成了醒得最晚的一個：其餘三人都已穿戴整齊，正背對自己，收拾回程的行李。
莫非剛剛聽見的隻是睡夢中的幻覺？迷迷瞪瞪打著哈欠，他也開始邊收拾自己邊收撿行李，看見薑江從身邊走過時還呆頭呆腦拉對方一把：“誒我今天早上好想聽見你和那個老太太說話了，你們都說什麽了，非得那麽早起來？”
“我沒見什麽老太太也沒早起，是你自己醒太晚。”嫌棄似的剝掉這人拽著自己褲腿的手，薑江隨手扔了件衣服過去：“快點打包吧你，我們該出發了。”
“周家地盤不是這麽好待的。”
對呀，現在怎麽說也還是在敵人地盤上。一拍腦袋，紀南星可算清醒不少。跟著三個室友急急忙忙走出大屋搭上去車站的專車，他回頭時候，還看見那老太太站門外朝這邊張望。
那個眼神深沉的像口老井，似有千言萬語要說，最後卻保持沉默，和身後房屋融為一體。
老太太也是雷厲風行到一種境界了，否則做不出這種“上午提親下午結婚”的事。重新靠在搖晃得很有節奏感的綠皮火車上，他剛坐定，旁邊某薑姓人士就自然而然靠上來了，仿佛找個室友當軟墊靠著是天經地義的事。
保持著自己一貫的嬌弱態度，薑江粘人粘得理直氣壯，而紀南星也早已習慣，肩上撐著個人還能一路和其餘倆個談笑風生：
“對了，胖胖你女朋友呢，怎麽沒跟著一起回來？”察覺到座位似乎比來時寬敞不少，這個人左看右看好一會兒，終於發現是少了個人的緣故：“你們才剛辦了婚禮，就那麽把人丟哪兒不管了？”
“什麽叫‘丟哪兒不管’？”輕哼一聲，胖胖笑道：“你不是還沒睡醒吧？”
“你還記得現在是暑假麽？還記得周家是茗茗娘家麽？還記得我們才是正統客人麽？”在假期中把人姑娘送回家去，怎麽還想著帶回來呢？“你呀，真是稀裏糊塗的。”笑著對方的迷糊，胖胖兩眼眯起，像個彌勒佛一般。
誒，好像是這樣。撓撓頭，紀南星這才想起這個中緣由，於是不由一咧嘴；看他傻傻愣愣的樣子，其餘兩人也不由小聲輕笑，座位上瞬間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笑歸笑，那視頻你還是得想辦法刪了，否則就算是我也不能放過你。”正當眾人開心之際，歪在人身上的薑江突然一睜眼，跟半夜詐屍似的：“就你在周家拍的那些個東西，包括周家定位，全部不能留；”
“怎麽說也是會危及到所有世家的拍攝資料，現在你人也娶了老太太也搞定了，再留著也沒什麽意義了吧？不過自己偷偷留一個也行，還是不能散出去。”保持著那個沒骨頭的姿勢，這人試圖把話說得很有骨氣：
“別用看叛徒的眼神看我，雖說我站在你們這邊，但最終還是出生剪紙世家的，家族利益至上這點我得保證；”刪掉自己郵箱中的文件，他抬眼看著麵前兩人，語氣裏充滿了無可奈何：“誰讓胖胖的視頻一下子威脅到了整個異術的根本？”
“要是你能隻針對周家一個，我也不會說什麽；但你既然揚言要把所有秘密暴露出去，這就很麻煩。”對周圍人“你這人怎麽兩副麵孔”的視線視而不見，薑江甚至還拉住身邊人手臂蹭一把，好讓自己靠得舒服些：“這仇恨值也拉得太高了點；”
“能告訴我你是怎麽想的嗎？”眨巴著含水的眼睛，他刪了文件後還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怎麽能一下子把所有施術者都套籠子裏了呢？”
哦豁，差點忘了這廝也是施術者中的一員，而且還是個家族繼承人。意識到自己用來威脅周家的手段無意中打中各路無辜群眾甚至是友軍後，胖胖也不矯情，拿出手機就開始給自己發出去的地址一個個撤回：
“當時我已經完全豁出去了，就想讓周家放人，至於誤傷其他世家什麽的我其實根本就沒想過；”慢吞吞刪掉幾乎所有視頻後，他才晃晃悠悠解釋道：“畢竟我隻是個普通人，又不了解周家，隻能大麵積撒網重點捕撈；”
“記得當時我是這樣想的；”刪掉一切分散視頻後，看看保存在記憶卡中的源文件，胖胖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暫時收起來：“如果周家正要派人出來，那麽我一個對上施術者是絕對不會有勝算的；不管我怎麽掙紮，將來老婆孩子都可能會被帶走；”
“所以我就想到了：既然無法阻攔這個事實，那不如想個在事後能快速彌補的辦法，也就是這個。”揚起手中小小的攝像頭，他苦笑：“如果某天茗茗真的失蹤了，憑借這個至少能證明她家裏人有重大嫌疑，並且能快速鎖定對方地址；”
“既然沒有與之相抗衡的異術，那麽，我至少希望普世的法律能幫我把她帶回來。這是身為普通人，我所能做到的極限。”他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不過看著卻讓人不由心酸。
的確，在麵對一個充滿未知與古老力量的家族時，普通人一定是處於弱勢的。對於胖胖的做法，紀南星及豆莢兩人紛紛點頭表示理解；薑江雖沒說什麽，不過也默認其保留最後一份資料的行為：
畢竟周家還是信不過的，要是他們辦了婚禮後還反悔抓人，那胖胖唯一能依靠的就隻有那個視頻了。
“算了，大放假的，我們不說這個。”眼看室友們因為自己一席話而陷入沉默，胖胖拍拍臉頰，重振笑容：“對了你們都是打著‘打工’的幌子從家裏溜出來的吧？暑假才剛開始，你們接下來要去哪裏？”
“我的話，可能得趁著這兩個月出國一次。”見周圍人一下子瞪起眼睛，這人有點不好意思：“一直沒跟你們說，其實我父母都在國外，我是一個人留在國內讀書的；”
“雖說平時我們沒什麽交流，但這次娶了媳婦這麽大的事，怎麽說也得讓他們知道一下不是嗎？而且我也得順便把戶口本找出來，到時候好選個良辰吉日登記。所以這個暑假我可能不能和你們一起了。”
“不過沒關係，等開學時我就會帶著特產回來的。”溫柔笑著，他臉上像鍍了一層陽光，充滿對家庭與愛情的期盼。
而他周圍，三個室友已經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什麽？這個胖胖居然是一個人留在國內，而且還有一對在國外工作的父母？
“我就說，你怎麽四六級過得那麽快呢。”推一把眼鏡，豆莢小聲道：“原來是早有外語基礎的嗎？”
“不過，我也不會輸給你！”清清喉嚨，他拿出手機，上麵是來自學生會的短信一條：“行了，我也不瞞你們了，其實我這個假期也早有安排；”
“偷偷告訴你們，等到了下個學期大三一開始，學生會會長就要換人當了！”點開短信，這人挑著眉頭炫耀道：“這消息是李會長親口告訴我的！他說隻要這個假期我能幫他處理一點兼職，他就把會長的位置傳給我！”
“而且那個兼職還有練英語的機會，說是一個暑假下來，學校四六級穩過的。並且能帶一個人一起去哦。”說這話的時候，他特意瞥一眼對麵的紀南星，不出所料對方似乎對這個機會感興趣得很：
能過四六級？聽到這裏，紀南星雖不想兼職，還是忍不住兩眼放光：沒辦法，誰讓他成績太爛，到現在連四級的門檻都摸不到？
要知道，自己的大學要是不過四級，是無法正常畢業的！一想到自己走運上了大學卻無法畢業的悲慘後果，他雞皮疙瘩瞬間炸起，想也不想就匆匆舉手：“我、我也要去！”
“豆莢你不是還有個名額嗎？正好，帶我一個吧！”
“都是舍友，我不照顧你還照顧誰呢？”燦笑著和對方拉鉤擊掌，豆莢邊許諾邊給會長發短信回複：能拉到一個同宿舍的一起去，不僅安全係數更高，自己大三的會長職位也指日可待。
三個人都有了去處，在座位上互相調侃著鬧成一團，卻沒人注意蜷縮在角落處的薑江已是麵白如紙。
你們都走了，那我一個人怎麽辦？伸出手來，他想開口叫住大家，哪怕隻叫住一個也好，卻又在看到三人精神奕奕的笑容後作罷。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嗎？一股極大的不安從腳心瞬間竄上腦門頂，薑江隻覺身體中的熱量被一種莫名的力量不斷拉走，最後隻剩一點冰涼，將他變作一座近乎隱形的塔，孤零零一個佇立在海水裏；
而他身邊的朋友則變作一艘艘船，從他身邊經過流走，最後什麽也不會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