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故人舊事上心頭（二）

  蘇臨笙從未見過如此長籲短歎的父親，不由好奇問，“爹，你認識那古神醫？”


  “十九年前，天下大亂，邊關戰火橫飛，民不聊生，老夫帶著內人來楓林坡避難，故友古神醫一家老小似乎遭受了什麽池魚之災，一夜之間被人用一把大火燒了精光，連骨頭都不剩，何來的墓碑？”他陷入回憶，娓娓道來。


  當年那場觸目驚心的大火仿佛還在眼前閃過，一夥東臨王宮勁裝侍衛殺進了楓林坡自己的苑子，一場毫不留情的廝殺。


  待他再次醒來時，古苑已被夷為平地，成為了一片荒涼的焦土。


  而自己剛生產完的妻子和尚在繈褓內的女兒，早已葬身於火海之中，隨風湮滅。


  他被俊秀清逸的男子洛顏護在身下才僥幸存活下來，而那人卻在那場大火中為了救自己，下身被火柱砸中，至今半身不遂，行動不便。


  而本俊逸如仙的一副臉龐生生被燒毀了一半，血肉模糊，他花費心血，終歸治好了洛顏的傷口，可落下了半邊臉的暗灰色疤痕。


  為了不讓陰陽臉嚇倒旁人，洛顏說服自己，親手打磨了半塊銀色麵具，將醜陋不堪的半張臉給掩藏了起來。


  “池魚之災？究竟是誰下如此狠手？“蘇臨笙不知為何突然間想到了那場真切而模糊的噩夢。


  蘇神醫一番感歎，眼神微醉之態，擺擺手，“都是過往雲煙了，不提了不提了，逝者已矣。”


  再提不過是徒增傷感，他見蕭懷一目光熱切，似乎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便繼續道。


  “蕭公子有心，就去苑東南方的蘭園一走吧，當年古苑毀於一旦，老夫於心不忍，怕她們靈魂不得安息，便在她們葬身的焦土之地種了一片蘭花，希望她們往生極樂世界，再無禍端。”


  他的無辜妻女，還有那傾國傾城的雪妃，他隻希望她們得到安息。


  蘇臨笙此刻才知，從小一直暢玩其中的蘭園，竟是父親為祭奠故友亡魂所造。


  蕭懷一終於明了，難怪蘇臨笙身上散發淡淡的如蘭氣息。


  “古神醫有您這位故友，真是三生有幸，請受在下一杯，”話畢，酒已入喉，蕭懷一若有所思，將心中的最後一個疑問拋出，“蘇神醫目睹過古神醫的遭遇，可知曉洛顏此人？”


  麵對蕭懷一突如其來的追問，蘇臨笙神色募地一驚，這個名字瞬間在腦海裏一閃而過，久遠而清晰。


  他怎麽會問到鬼叔叔？


  “洛顏？”蘇神醫意識恍惚間，手指隱隱一抖，雙眼微眯，“老夫在此居住多年，不記得哪個病人叫這個名字，他又是誰？”


  “逍遙閣大弟子洛顏。”蕭懷一一字一句的說。


  “逍遙閣，不是……不是早就滅跡了嗎？”蘇神醫有些醉意，斷斷續續說著，整個人突然歪趴在了桌上，誰也沒有注意到他淒楚眼神中流露的惋惜之色。


  他口中低喃，“記不得了，記不得了。”


  那夜變故之後，這世上再無名震江湖的逍遙閣大弟子洛顏，沒有那俊逸如仙的男子，隻有常年隱居古寺中修行的鬼先生，帶著那半邊銀色麵具，不見天日。


  他也一樣，為了掩人耳目，用了過世妻子的姓氏，楓林坡早無古神醫，從此古苑變成了蘇苑。


  蘇臨笙忙讓阿尋將父親扶回內側的軟塌上休息。


  她知父親雖好酒但過的謹慎有加，尤其對於鬼叔叔的事，從來都是諱莫如深！

  她深知父親在裝醉，多半是怕喝酒誤事！

  “蘇姑娘，你也不知？”蕭懷一轉而將疑惑的目光落在了蘇臨笙身上，並不打算放棄任何一絲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