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眾失之的
旁人退去，偌大的玉坤宮內，隻剩下揚帝和蕭懷一兩人，氣氛變得肅靜。
發泄歸發泄，揚帝心中自然是雪亮的。
朝堂之上幾派紛爭已久，即便誰也不說，戶部尚書和兵部侍郎與國舅走的近，人人心中有數。
如今這兩位朝臣府邸被人惡意縱火，蕭懷一的言外之意並非沒有道理。
“蕭懷一，你也是這個意思嗎？”揚帝想到王公公嘴裏吐出“借刀殺人”直白的定論，更想聽聽看他是否有另外的想法。
蕭懷一直言：“臣隻是做最客觀的猜測，雖不能確定，但這是明麵上不爭的事實。”
揚帝眉尖微蹙，聲音裏凜然的慍意，“不爭事實？這話也就你敢在朕麵前這麽說，可知你說這話，傳至朝堂之上，會引發群臣互相猜忌，甚至朝局動蕩。”
“皇上，難道不明說，事實就不是事實了嘛，國舅難道心中不會這麽想嗎？”
蕭懷一一針見血，盡管皇上不願聽到此話，他聽到後心中會惴惴不安，卻依舊毫無保留的指明要害。
揚帝的脊背重重靠在椅上，神色略有疲倦，並沒有動怒。
隻因他清楚了解，蕭懷一所言非虛。
良久，他語氣悠長道：“國舅今日在朝堂失了分寸，雷霆動怒，隻為了替兩位重臣，讓朕替他們做主，可他首當其衝，卻是對你的所為頗有微詞。”
揚帝捋了捋思緒，尚有疑惑：“倘若如你所說，有人暗中有針對國舅之嫌疑，可最後的結果卻是國舅認定此事你有責任，如此推敲，倒更像是挑撥你與國舅之間的關係，又是為何？”
蕭懷一對於國舅針對自己發難之事，並不覺得奇怪，相反，這似乎正是別人所想要追求的第一層效果。
攪亂朝堂，讓朝局關係變得緊張！
思前想後，他安置瘋老婦在城內的消息幾乎很快不脛而走。
緊接著神秘人便出現了，並用琴聲控製瘋老婦，讓她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成為鬼炎少年逃脫的幫手。
所以接下來所有發生的事情，所有的責任追究起來，即便不是受他控製，但矛頭首先指向的便是他蕭懷一，毋庸置疑。
如此粗略的想，國舅的第一反應當然是衝著他問責了。
可蕭懷一細思極恐，神秘人隻單單利用了他安置瘋老婦的事實，不但做到了借刀殺人，還成功的挑起國舅與他之間的矛盾，用心可謂深沉。
想想國舅葉掌餘此人，在朝中的地位，並非隻是單純的皇親國戚的虛名。
早些年，他在先帝打江山的時候，便立下過汗馬功勞，當時被封為禦前指揮使，權力可謂強盛。
後來，葉掌餘的妹妹葉婉儀嫁給了當時的太子，也就是當今的揚帝。
自此葉家世家的地位更加穩固，國舅在朝中的地位幾乎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盡管朝中明裏暗裏，有著不同的派別之爭，有人試圖削弱國舅的地位也是無可厚非，但是為何偏偏選擇此時動手？
而且這事將自己牽扯進來，蕭懷一急速思考，想到了其中唯一緊要的關鍵緣由。
“皇上忘了，您想選我成為公主駙馬的心思日益明顯，足以用來解釋您的疑惑了。”
“可這不過是朕的私心和考量，怎麽會……”揚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茫然的看向他，麵頰緊繃，表情遲疑，似是不願承認和接受這個緣由。
蕭懷一簡明扼要道：“臣不敢隨意揣測皇上所想，但在旁人眼中，他們首先想到的是什麽？”
揚帝眸色深深，蕭懷一繼續分析。
“一旦我與公主可能成親，國舅府和將軍府的關係自會更加密切，相應的，國舅的臂膀隻會變得更硬，到時候，即便有人想要削弱國舅，又或者是針對臣，都怕是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揚帝聽完這一席話，健碩的身軀不受控製的晃動了下，雙手重重的撐在了桌案上。
他此刻的臉色愈發凝重，始終不敢相信，竟是自己無意流露的心思，導致了眼前朝堂混亂的局麵。
而他原本所想的不過是，讓自己甚為倚重並信任的蕭懷一成為駙馬，堅定與國舅的關係，讓國舅對其毫無防備，更多的是讓蕭懷一暗中牽製國舅的勢力罷了。
他思索著什麽，眉頭緊鎖，似是尋到了個漏洞，來推翻這個緣由。
“即便如此，那人又為何要借用中了藥蠱之術的鬼炎人，來挑撥朝局關係，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手段。”
他的思緒短暫停頓，回想今日朝堂上人對此事件的諸多議論，瞳孔驟然放大。
“還是真如他們所說，是大池國居心叵測，表麵上壓製藥蠱之術，暗地裏卻大興此術，就是為了出其不意，挑釁朝廷，引發朝局關係動蕩，最後鬧到東臨甚至整個天下人心惶惶。”
揚帝幾乎是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的，聲音裏的怒意像是被點燃的導火線，瞬間爆發了。
而蕭懷一正是從揚帝的這番話和不可抑製的情緒中，意識到了此事背後重大的隱患和真相。
一個之前就盤旋在他腦海中，不敢隨意去信的真相。
在這個真相表露前，不等揚帝情緒平複，蕭懷一說出了更讓揚帝頭痛而震驚的線索。
“皇上，若是將那些鬼炎少年帶進東臨城中的並非大池國人，而是東臨人呢？”
“什麽，東臨人！”揚帝隻覺渾身血液倒流，急速運轉的腦神經幾近昏厥。
原本以為即將理清的線團，又被人胡亂擰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團。
蕭懷一便將從老婦那裏得知的情況一字不差的稟明。
揚帝撐著頭痛欲裂的額頭，努力穩住心神，道：“段缺說，有三個東臨口音的蒙麵男子當街挑釁右庭衛的權威，還口出狂言，想替那些鬼炎少年開脫，會不會是大池國收買的，安插在東臨城內的奸細？”
蕭懷一在心底冷笑了聲，揚帝口中所提的乃是齊拯他們。
對於段缺這般毫無根據的空口解讀，已見怪不怪。
不過看揚帝坐立難安的情緒，他並不急於替齊拯等人澄清事實。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要證實戳破。